唐有为被拉进了屋内,和陶澜澜并排靠在墙上。
高铭负责看守他们,霍欣查看沈奕菲和蒋如楠的身体状况,她发现沈奕菲只是额头受伤,起了个大包,应该是被硬物击打所致,蒋如楠后脑破皮,但主要伤口在脸颊,用布子随便包了一下,玻璃碎片竟还留在脸颊内,幸好脸颊和嘴唇附近没有动脉血管,大部分是静脉和小血管,因此才没大出血,但如果贸然将玻璃碎片拔出,必然会加大出血量。至于宋锦书,霍欣看见了茶几上的安眠药盒,看见了半杯水和针管,怀疑宋锦书很可能是被注射了大量安眠药才昏迷不醒,她已经仔细查看过,宋锦书身上没有任何外伤,呼吸缓慢但平稳,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要尽快送医,过量安眠药很可能导致心肌衰竭,甚至是心脏骤停。
“高铭,快叫救护车!”霍欣扭头朝身后喊,又补了一句,“然后报警!”
高铭先打电话叫了救护车,就在他拨打报警电话的时候,唐有为忽然开口。
“别报警,求求你了……我们没想伤害她们,只是想将她们送回去……”唐有为歪着身子,语气哀求,满脸惧怕,他此时的怯弱和刚才的凶相判若两人,冲动让他差点变成了杀人的恶魔,但毕竟维持不了太久,真实的他很快就显露出来。
“这还不算伤害?!”高铭指了指身后的沈奕菲和蒋如楠,以及被抱到沙发上的宋锦书,又指了指自己脖子上的手指印,“你刚才差点把我掐死,对,这确实不算伤害,你这是杀人,是谋杀未遂!”
“我们有钱——”唐有为忽然提高音量,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撅着脖子说,“我们有二百多万,是现金!就在那个箱子里,茶几旁边那个!你把它打开看看,钱全部给你们,求求你们放我们一条生路,我们真的什么都没做……”
高铭扭头望向了那个箱子,霍欣正在用冷水擦拭沈奕菲的前额和太阳穴,试着将她唤醒,也望向了那个箱子,那是一个中型行李箱,银色的,四四方方,一米左右高度,如果不是拔出的拉杆,还以为是个塑料盒子。
“你们打开看看就知道了,钱全给你们,密码是0806——”唐有为似是察觉有效,歪着身子,蹭到高铭腿边,“真没必要报警,你好我好大家好,不用搞得那么难看……我为刚才的行为道歉,确实是我冲动了,我不可能杀人,我只是太害怕了……你想怎么道歉都行……我真的后悔了……我错了……”
唐有为声音哽咽,他的双手被绑在身后,双脚也被绑着,他用力扭着腰肢,将膝盖触地,以一个“负荆请罪”的姿势跪在了地上,朝着高铭砰砰磕了几个响头。
“这一套对我没用!”高铭一脚将唐有为踢回墙边,转身走向了那个行李箱。当他蹲在地上校对密码时,霍欣忽然喊了一声。
“你干什么?!”霍欣声音很大,手中的帕子滑落,不小心敷在了沈奕菲腹部,沈奕菲的手指立刻颤动一下,霍欣察觉到异常,及时托住了沈奕菲的后腰。
“看看又没事。”高铭校对密码,将行李箱打开了,里面是一沓沓的百元大钞,摞在一起,整整齐齐,在昏黄灯光下发出鲜红色的光芒,高铭撇了撇嘴,“还真是一箱子钱,没想到你们这么有钱,这是想卷钱跑路啊!”
“先别管钱,你报警了没有?!”霍欣又喊了一声,这一喊,反而将半昏迷状态的沈奕菲喊醒了。沈奕菲像是被什么东西呛到了,连续咳嗽起来,霍欣将沈奕菲的头往前压,轻抚沈奕菲的后背,沈奕菲止住咳嗽,用迷离的眼神看了眼四周,随后捂住自己的肚子,感受了几秒钟之后,流出了眼泪,最初是无声的哭泣,逐渐变为有声,哭的十分伤心,周围的一切仿似都不存在了一样。
“我们已经叫救护车了。”霍欣望向沈奕菲的肚子,咽了口唾沫,欲言又止。
沈奕菲深吸一口气,止住哭声,再次看了眼四周,她看见了蒋如楠,看见了宋锦书,看见了墙边的唐有为和陶澜澜,看见了茶几边上的高铭,以及那一箱子百元大钞,她最后的记忆是唐有为将她的头撞向墙壁,那之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她推测应该是霍欣和高铭及时赶来,制伏了唐有为和陶澜澜,救下了她们。
“蒋如楠怎么样了?”沈奕菲轻声问。
“脸颊被玻璃划了下。”霍欣淡淡地说,“还好。”
“宋锦书呢?”沈奕菲望向了沙发。
“没见外伤,就是叫不醒,应该是被注射了安眠药。”霍欣说。
“对……我想起来了,她是被注射了安眠药。”沈奕菲按了按胀痛的太阳穴,过往的记忆涌入脑海,她想起了唐有为和陶澜澜的那些对话,她试图起身,身上没劲,头晕得厉害,但她还是坚持着起来了,身子左右摇晃,霍欣扶住了她。
“救护车很快就到了。”霍欣说,随后望向高铭,提高音量,“高铭,你到底报警了没有?!”
“报了报了。”高铭合上行李箱,这才拨打报警电话。
“别——”唐有为嘶声道,“求求你们别报警,我们真的什么都没做,钱全给你们,你们想知道什么,我全告诉你们,报警我就完了……都是她,这一切都是她的主意,是她怂恿我这么干的!”唐有为用脑袋指向了身侧的陶澜澜。
“唐有为,你不仅是个懦夫,还是个小人!”一直没说话的陶澜澜此时终于开口,声音中满是怒意,相比唐有为在被抓后的惧怕表现,陶澜澜显得有骨气许多。
“都是你害了我……我说了不绑架,你非要绑,我说了自首,你偏不,我说放她们走,你就要害她们,还想把她们弄成自相残杀的假象,这一切都是你的主意……”唐有为抬头扫了一眼众人,目光落在沈奕菲脸上,“还有杨诚的事,也是她搞的!”
“唐有为!”陶澜澜怒喝一声,拧着身子朝唐有为撞去。
唐有为倒向地面,用肚皮蹭着地板,一边躲避陶澜澜,一边朝沈奕菲滑去,用祈求的眼神望着沈奕菲。沈奕菲愣在原地,双眼睁大,目光涣散,像是消息来的太突然,她没做好迎接的准备一样。
“那一箱子钱——”唐有为大声说,“都是杨诚的!”
沈奕菲眉头蹙动,目光从虚空中收回,被电击后的身体酸软,被撞击后的头晕脑胀,在这一刻统统感受不到了,她朝着唐有为走去,用紧张中带着骐骥的语气问出了她最想问的那个问题:“杨诚……还活着吗?”
“我——”唐有为刚说出一个字,随后想起了什么,撅着脖子说,“我告诉你我知道的全部,你别报警可以吗,我会去自首。”
沈奕菲很想马上得到答案,但她看了看身后的宋锦书和蒋如楠,又看了看地板上尚未被擦干净的血痕,摇了摇头:“不行,这里是犯罪现场,必须让警察来,但我可以不追究你对我的人身伤害,你要觉得能行,现在就说,要不行,咱们一起去警局,反正人证物证都在,你洗脱不掉。”
唐有为思索片刻:“那你能在警察面前替我说几句好话不?说我很配合,还试图保护你,只是被这个女人蛊惑了之类的。”
沈奕菲的双手在小腹处交叠,用力绞动着,指间的疼痛了压住了迫切的心情,她轻声说:“我会在实话实话的基础上,尽量偏向你。”
沈奕菲扭头望向高铭,高铭恰好也在望着沈奕菲,两人对视一眼,他们能从彼此眼中看到那一吻之后遗留下来的某些东西,沈奕菲问:“已经报警了对吧?”
高铭直视着沈奕菲:“已经报了,说了门牌号和大概情况。”
沈奕菲回过头来,对唐有为说:“你有十分钟左右的时间,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沈奕菲的冷静让唐有为惊讶,原本他还有别的条件要提,只能憋了回去,他快速抿了几下嘴唇,看了看满脸怒容的陶澜澜,又看了看那一箱子钱,深吸一口气,说道:“杨诚活没活着,我是真不知道。”
“什么意思?”一听这话,沈奕菲激动紧张的心情再也压抑不住,快速跨前两步,半蹲下身子,提高了音量,“说详细点。”
“别的我都知道,但杨诚是死是活,现在在哪,我是真不知道。”唐有为苦着一张脸,摇头道,“我们也很奇怪,这个杨诚,到底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