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短福
原著:风弄 改编:节南2021-05-01 20:006,102

  傅音这夜睡得很不踏实,但习惯起了个大早,来到侯杰房里。侯杰还在沉睡。尽管恢复了意识,体质仍虚,很容易乏力。她端着铜盆,站在门口,痛苦望着他的睡相,心火焦灼,自己竟委身给了害死娘亲的真凶。

  然而,更让她觉得情何以堪的是,自己居然对他动了真心!她恨他恨得几乎咬碎了牙,但腹中的小小生命又令她无比珍惜,冰火两重天!

  侯杰忽然翻了个身。

  傅音一惊,看看自己手里的铜盆,陡然转身走了出去。真是伺候出毛病了,对仇人摇尾贴耳。她疾步走出好一段路,忽觉胸口泛上恶心,扶墙干呕起来,铜盆坠了地。

  一位面相憨厚的老妇将铜盆捡起:“我是来看杰哥儿的,你就是音儿吧,听盈盈说起过。”

  傅音苍白着脸色接过铜盆:“嗯,是我,不过少郎君还没起来,我去禀报一声。”

  老妇连忙摆手:“不用,不用,让他睡,我们就在这儿等等。”笑眯眯地打量傅音,“你这才怀上吧?”

  傅音惊讶地看着老妇,又有些羞怯,一手遮肚。

  “盈盈昨天没口子得夸你,说你对杰儿又温柔又细心,把他照顾得非常妥帖。今天一看,果然温柔灵巧,模样也这么标致。杰儿是个不轻易动心思的人,他肯让你为他生孩子,那是真得相中你了。”老妇笑容慈祥。

  傅音问道:“老太太您是……”

  老妇不答,兀自沉浸在回忆之中,说起侯杰小时候和隔壁牛家兄弟打架,一个打人家三个,回来浑身是伤,腿上破了一个大口子,把她吓得每天拔草药给他敷了两个月,还直怕他以后走不得远路。

  傅音失笑:“他小时候就这么调皮?”难怪如今性子急!

  “他不是调皮,是受不得欺负。谁敢说他是没有娘的孩子,他就和谁打。要有人敢欺负盈盈,那更不得了,非要打得别人磕头认错不可。这脾气,怪不得长大了当将军呢。”老妇叹口气,“我家长兴就没他出息。”

  傅音神情一僵,结巴道:“侯长兴……长兴是您的……”

  老太太笑道:“我是长兴的娘,你应该见过他吧?”

  傅音下意识地点点头。

  “他是胖了还是瘦了?个头长高了吗?”大概看出傅音神情不对,还以为是她莽撞,“瞧我,净问这些有的没的,等他从边城送信回来,不就见得着了吗?”

  侯长兴出事之后,侯君集就瞒着这位老太太,说赵家女儿不能生育,他及时取消了婚约,又说侯长兴军务在身,不在府里。老太太也没往别处想。

  傅音心虚低头,忽然看见自己得鞋尖一点红,是侯长兴的血。她还来不及锁脚,老太太也瞧见了。

  “嗯?你这鞋子上沾了什么?”老太太伏身,拿袖子去拂,“这么漂亮的绣花鞋,弄脏了怪可惜的……怎么看着像是血?”

  傅音脑中空白。

  “我昨天流鼻血,音儿帮我擦,不小心滴到她鞋子上了。”侯杰忽现傅音身后,“二伯母,对不起,昨天我生病了,没去接你。”

  老太太的语气更加亲切:“你这孩子,还和二伯母客气?当年,你和盈盈,长兴,三个小泥猴,一个土锅子里抢红薯吃,可从不讲什么礼数。为了一块红薯,你和长兴就能打翻天。”

  侯杰笑得像个孩子:“多久的事了,你还拿出来笑话我。”他揽住傅音的肩。

  傅音本能一颤,神情从厌恶到忍耐,瞬间一变。

  二伯母没看出来:“嗯,是一对的样儿。我那长兴,日后如果也能找个像音儿这样温柔漂亮的娘子,我就高兴了。音儿啊,你有了杰儿的骨肉,我这做长辈的,必须给个见面礼。”从怀里掏出一块素帕,取出一个手镯,“这镯子,本来是打算给长兴的新媳妇的,可杰儿他爹说,这亲事结不成了,可巧又遇上你,就送给你吧。你和杰儿要长长久久,和和美美。”

  傅音急忙推辞,“不,我不能收。”她杀了侯长兴!

  侯杰心知傅音拒绝的理由:“您既然是给长兴媳妇准备的,又何必给她?”

  “你和盈盈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和我亲生的儿女没有两样。你们有了身边人,我一视同仁,都要给一件东西。长兴以后娶亲,我自然还有东西拿出来。这个就给音儿。拿着,不拿我要生气了。”老太太真心实意。

  “二伯母给你,你就收下吧。”侯杰不想引老太太疑心。

  傅音一怔,老太太就趁机把镯子套上她手腕。

  傅音垂眸,正对鞋尖上的那点血迹,喃喃道:“谢谢二老太太。”

  老太太笑:“叫二伯母。”

  傅音顺应:“二伯母。”

  老太太高兴地答应:“音儿,你是要长久在杰儿身边的。我家长兴是个粗笨人,他要是做错了什么事,惹杰儿他爹和杰儿生气了,你看在二伯母的面子上,帮忙劝劝。拜托你了。”

  傅音张张嘴,没说出话,只是嗯了一声。

  她对侯长兴并无歉意,无论是不是侯杰的命令,侯长兴都是帮凶,而且还对她意图不轨。但眼前这位慈祥的老太太,令她心里万般不是滋味。人说快意恩仇,然而对于侯长兴的死,她丝毫不觉得快感,只有窒息般的空虚。

  同样的早晨,对于程处默和傅柔而言,迎来夫妻生活的第一日。

  程处默为傅柔梳发画眉:“我想好了,丢掉卢国公府长子的臭架子,勤勤恳恳干活,养老婆。”

  傅柔笑:“就想好了这个?”

  “不,还想好了别的。”他是一个为老婆着想的好老公,“你说得对,我们不能一辈子藏着过日子,让父母悬心。如今我们已经成亲,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然后我再想一个既可以你我相守,又能和亲人团聚的办法。但你得给我时间,不要自己胡思乱想,也不要离开我。”

  “我什么时候离开你了?”她是尊重他,但不是出嫁从夫,放弃自我,“昨天是你大发脾气,丢下我,自己跑掉的。”

  “我是迫不得已。我不丢下你,吓唬一下你,你会愿意和我喝交杯酒,洞房花烛吗?”这叫以退为进,“还有,以后不许你和严子方来往,也不许你和吴王来往,反正,不许你和任何男人来往。”

  傅柔斜睨他:“我都在这里了,怎么可能再和他们见面?”

  “所以说,私奔有私奔的好处,不用见到不该见的人。”程处默嘻嘻一笑,“肚子饿不饿?想吃什么?我叫他们送些酒菜上来。”

  傅柔摇头:“你砍了所有的柴,也就抵一日房钱,何必要酒菜?我啊,吃上一个你买的包子,就很高兴了。”

  “好,我给你去买最好吃的包子。”程处默走到房门口,忽然回头,目光好不认真,“柔儿,没有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没有拜堂那些虚礼,但我们已经是真正的夫妻了,对吧?”他心里缺乏安全感,需要亲耳听到她的认可。

  “对。”她一字千斤。

  “既然是夫妻,就要不离不弃,你可不能背着我跑回长安。”因为她太善良,总是关心别人,多过自己。

  “杞人忧天。”她眼弯如月。

  “我多辛苦才把你这母老虎娶到手,杞人忧天是正常的。”差点就成牛郎织女了。

  “你说谁是母老虎?”她作势叉腰。

  “母老虎可不是我说的,是你三弟傅涛说的。”赶紧找个背锅的,他转身往外跑,“我去给你买包子,娘子等夫君我回来哦!”

  傅柔万万想不到的是,她没等到程处默回来,却等来了麻烦。

  之前,程处默信口胡诹,说他是洪义德的手下,结果把官兵招来了,搜到客栈。她自然不能再等,问了客栈掌柜,得知程处默去了城西,急忙找去。

  谁知还没见到程处默,却见到了她大姐和姐夫,而且她姐夫被五花大绑,由官兵押着走,据说是纵容了通缉犯洪义德。

  傅柔想不通,她姐夫那胆子,怎么可能和洪义德他们挂上钩?但她看着大姐苦苦哀求,亦步亦趋跟着姐夫,自然做不到视而不见,就混在人群中,来到衙门口一看究竟。

  徐又同为官迂腐,平时对上峰奉承讨好,没想到勾结逆贼的罪名会扣上自己的脑袋,但也不敢失了分寸,只道自己冤枉。范大人一拍惊堂木,直接准备上刑。

  一向性子温柔的傅君坚强护夫:“范大人,我家老爷是官身,你不能屈打成招。”

  范大人吹胡子瞪眼:“这里没你说话的份,拖出去。”

  傅君不遑多让:“为了抓一个洪义德,闹得风声鹤唳,人心惶惶,我家老爷身为广织县县令,为被误抓的百姓说一句公道话,到底错在哪里?你怎么可以诬陷他勾结逆匪?洪义德的手下当初是在广织县露过面,可他们昨天还在广州城里犯案了呢。难道你要说管着这广州城的曹别驾,曹大人,也勾结逆匪吗?”

  范大人心虚。原来曹俊林和他通过气,侯君集要追究洪义德的事,怎么都得推一个替死鬼出来。

  傅君又道:“我的二妹傅柔,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司言女官。你为求一己自私,诬陷下属,擅动大刑,这样的行径如果被皇上和皇后娘娘知道了,会有什么后果?”

  “有一个在皇后娘娘身边伺候的女官妹妹,真是了不得啊。”范大人冷笑,“你妹妹要是活着,本官也许会给你两分面子。现在嘛,一个死了的女官,救不了你。”

  傅君吃惊:“你说什么?”

  “蠢妇!你以为曹大人为什么要大张旗鼓追捕洪义德的手下?那是因为洪义德在长安犯了大案。本官刚刚接到消息,洪义德在大苍山放火行凶,导致多人惨死,其中一个就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傅司言。”

  “死了?”傅君几乎站不住,也不愿相信,“不可能……不!二妹不会死!你胡说!你诬陷我家老爷还不够,还诅咒我妹妹!你卑鄙无耻!”

  “妇道人家,阻止本官办案,还敢咆哮公堂。”范大人扔出竹签,“给我重重得打!”

  两名衙役将傅君按在地上,傅柔再也不能旁观,走上公堂,大喊住手。

  傅君吃力抬起头来,眼中惊喜:“柔儿!”

  傅柔对大姐笑了笑,示意她安心,看向范大人:“我姓傅名柔,尚宫局下,掌管司言所,领正六品衔。”

  范大人眯起眼:“你是傅司言?”

  傅柔拿出铭牌:“铭牌在此,请范大人看仔细了。”

  范大人眼神很好使,看得清楚:“果然是宫里来的。不过,我不太明白,我在办案,傅司言何故插手?”

  “我看了整个过程,抓不到贼人,最多只能说徐县令办事能力不足。至于勾结洪义德,纯粹是无中生有,你一无人证,二无物证,凭什么不放人?”

  范大人道:“哼,内廷女官也敢干涉地方官员办案?看在你的身份,我不追究,否则就算呈到陛下和娘娘那儿,也是你因私忘公,越职之罪。”歪嘴一笑,随即对行刑的官差下令,“愣着干什么?给我狠狠地打!”

  “住手!”山高皇帝远,傅柔反应很快,“好,我不以女官身份说话,就说大唐律法。其一,没有朝廷诏令,不能擅自剥官帽官服,对其用刑。”

  范大人却有恃无恐:“为官者,捧着大唐律法,战战兢兢。不过洪义德一案,案情重大,非同小可,我已有吴王手谕,可以便宜行事。你要再阻挠我办案,别怪我不客气。”

  傅柔的手握紧了皇后给她的手帕。她该用吗?

  “范大人,早知我的手谕让你当了令箭,我就不给了。”忽然传来吴王的声音,随即本人就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傅司言说得一点不错,扣在徐大人身上的罪名十分牵强,范大人不能屈打成招。”

  范大人差点从椅子上滑下来:“殿下?”

  “来人,摘去他的官帽,关进大牢,我晚些再来处置。”吴王笑着,命人将范大人拿下。

  傅柔还没来得及和大姐说句话,吴王过来拉着她就往外走。

  “大苍山那时,看见你脸上的笑容,我一时心软,就让程处默带着你走了。”他看见了傅柔和程处默重逢的那一幕,“假如你们再也不出现,我会就此放手,没想到你自己主动暴露了身份。你必须回长安,我已经给过程处默一次机会,绝不会再给第二次。”

  傅柔甩开手:“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吴王凑近傅柔耳边:“宣威将军勾搭内廷女官,把皇后身边的人从长安偷到了遥远的广州城?只要我心情不好,露个风声,你说程处默会怎么倒霉呢?”

  傅柔蹙眉,吴王又要挟她!

  “程处默就在城中吧?向官府报案,说洪义德手下抢走了他娘子的那个人,名字叫陈友,听说曾和傅家二小姐有婚约?那么说,那个强抢民女的洪义德的手下,就是程处默?”吴王什么都知道。

  “你明明知道,程处默绝不可能是洪义德的手下。”傅柔气他不讲事实。

  “我知道,不过我可以把它办成铁案,让程处默和卢国公府一起完蛋。”他从未为自己天生拥有权势而骄傲过,但为了她,他可以利用。

  傅柔心里清楚,在她踏进这公堂的瞬间,和程处默的幸福小生活就嘎然而止了,她不能看着大姐和姐夫受冤受刑。而就算吴王不要挟她,她也只有回长安,如今但希望他能体谅她的难处。

  傅柔默然跟着吴王,直至来到他的车驾前才开口:“我想再见上处默一面。”至少解释清楚。

  “不能!大苍山的案子悬而未决,我赶着回去处理,而且我也不能保证,见到程处默时,不会把他当成逆贼捉拿……”吴王突然侧身,无比温柔得捉起她的手,扶她上车。

  傅柔一惊,想抽手。

  吴王暧昧贴近:“程处默的前途就在你手上。还有,你要是现在对我笑一个,我保证回长安的路上,对你规规矩矩。”

  傅柔僵着,最终为了程处默着想,就对吴王露了个笑脸。然而她却不知,程处默就在人群之中,吴王早已看见他,故意做出这样的举动。

  程处默看着吴王的车驾驰离,热腾腾的包子落地,心也凉了一地。他不明白,为什么?昨夜两人才结为夫妻,今日她就绝尘而去。严子方,吴王,一个又一个,都能左右她的心,唯独他,可以轻易被她舍弃。

  他,原来,是天底下第一大傻瓜。

  傅音慢吞吞走在街上,神情茫然。

  每天早上醒来,看到睡在身旁的侯杰,她都痛恨自己。复仇复仇,竟然报复的是自己。她和仇人共枕,她肚子里怀着的,是她的骨肉,却又是仇人的骨肉。每每想到这儿,心里就爱恨交织,感觉要崩溃了。

  “……音儿,你又发呆了。”侯盈盈跑回来,“我叫你好几声。”

  “我们还是回去吧。”喧闹声让傅音头痛欲裂。

  “我就是看你这几天郁郁寡欢,心事重重,才把你带出来的。”侯盈盈拉着她,走进一旁的酒馆,“我以过来人的身份告诉你,有心事,不能自己闷着,找个好地方,和人说一说,会好过很多。”

  傅音失笑:“你说的好地方,就是酒馆?”

  “你有心事,我也有心事。酒馆对有心事的人来说,是最好的地方。”侯盈盈神情忽然落寞,“我从前不知道酒是这么好的东西,自从认识他,我才懂了……”老练得一饮而尽。

  傅音看着侯盈盈的样子,以前就感觉她心里藏着一个秘密,今天则确认秘密和某个男子有关。她不禁猜测,侯盈盈喜欢上了谁,都不能对父兄说出来,而要借酒浇愁。

  两壶酒转眼就空了,傅音一杯都没喝完,全让侯盈盈喝了。

  侯盈盈捧着酒杯,喃喃自语:“……他说我没那么值钱。既然看不起我,为什么又要把真主救命丹给我?你到底是一点都不喜欢我,还是有那么一点喜欢我,却不肯承认?不管是哪一种,我已经被你伤透了。拥有一夜回忆,我不再强求别的。我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自己而做的。这辈子,侯盈盈再也不会去求你,再也不缠着你……”

  傅音看着侯盈盈趴在桌上,似乎睡着了,才敢吐露自己心事:“自从踏进你们侯家,我就再也不是那个可爱善良的音儿了,我变成了一个坏女人,一个不孝女,一个杀人凶手。我亲手杀死了侯长兴。”

  侯盈盈陡然睁开眼,一脸不可置信:“你说你杀死了谁?”

  傅音完全不知怎么反应,眼睁睁看侯盈盈跑出了酒馆,才慌忙追出去,一把拽住了对方的袖子,神情哀伤。

  “别碰我!”侯盈盈却觉得那是虚伪的表情,立刻甩开傅音的手,回头怒瞪,“你这个杀人凶手!二伯母对我们兄妹恩重如山,没有她,大哥和我早就没命了,堂兄是她独子!”

  傅音一时没站稳,往后退了好几步,

  一匹快马疾驰而来,马上的人看到路中有人,急忙收紧缰绳,同时暴喝:“敢拦我的路?踩不死——”

  傅音惊吓抬头。

  “哟,是个小美人啊。”马上的人正是汉王,见色变色。

  汉王协同吴王办案,结果把范将军的小妾给办到他的枕边去了,皇上气得把他从案子里撤了下来,太上皇又狠狠说了他一通,他心情正差,谁想天上掉下一个美人。

  侯盈盈认出汉王,知道他的臭名声,本不想出面,但又想到她大哥,最终走到傅音身旁,对汉王优雅行礼。

  “侯盈盈见过汉王殿下。”

  “侯盈盈?”有侯盈盈这等绝色入了眼,汉王再也瞧不进傅音,“这姓氏——”

  “家父侯君集。”侯盈盈抬出父亲,“汉王殿下,冲撞了殿下的,是我家一个贱婢。殿下大人有大量,请不要和她计较,让我把她带回去,好好教训她。”

  汉王眯眼笑:“行,我今天就卖你一个面子。”

  “多谢殿下。”侯盈盈冷瞥傅音一眼,“贱婢,还不跟上?”

  傅音垂头,快步跟着侯盈盈走了。

  汉王望着侯盈盈的背影良久,笑得始终色迷迷。

继续阅读:第52章 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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