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江健杰2025-02-09 17:273,809

   二零零六年三月十三日夜晚,我父亲因为突患“脑出血”疾病,被送进当地一所小型正规医院进行治疗。

   在医院里,我和二哥姐姐商量之后,认为大家都在这守夜是不合适的,大家认为每天只要留下两个人守候父亲也就可以了,其他人都应该回家休息——因为只有轮番守夜,大家才能有精神。后来决定这一夜由姐姐和二哥侍候父亲。

   于是那天夜里,我独自一人回到家中。当我回到家中并打开灯后,屋内充斥的光线一瞬间又照亮了整个房屋,我望着屋中的一切,这间房屋中所有的一切尽管还是这样的熟悉,但是又显得这样的陌生!这间房屋在我的眼中,显得是这样的寂静和空旷!并让我失去了原有的一种非常重要的感觉——一种真正的“家”的感觉!

   我实在很难想象,不久前我和父亲还在这间房屋中共吃晚饭,并且随后还看了一会电视,但是就在我和父亲马上就要睡觉的时候,事情却突然之间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不过一会功夫,父亲却无法睡在自己家的炕上,而却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只是一瞬间,但是一个人的命运却发生了如此巨大的变化!而所有这一切,我感到就像发生在睡梦中一样!

   在这天夜里,我曾经哭过,并且我还在暗夜中祈求过,祈求上苍能够帮助我的父亲恢复健康——但是我也同样意识到,我家的经济状况,对于能够真正及时有效的治疗父亲的疾病,可能存在某种巨大的障碍!

   到了第二天早晨,我很早就起来,我简单的吃了点饭后,随即我便又来到父亲所住的那所医院。

   我的父亲仍然没有醒转,而点滴瓶里的药液,也依旧不停的向我父亲的身体里滴注着。时间悄然流逝着,一转眼又到了这天的中午,但是父亲的症状却几乎没有任何的变化。而我这时对于这家医院的治疗能力,也表现出更多的疑虑——但是我也实在想不出其他别的更好的救治父亲的办法!——因为向一些条件更好的大型正规医院转院治疗,我们也实在感到力不从心!

   我无奈的望着父亲,我当时的心情极其的痛苦和复杂,同时我还对父亲怀着深深的歉意——父亲对我几十年的养育之恩,可是等到父亲真正需要别人对他给予救治和帮助的时候,但是我却无法做到这一点!——这时我才如此极其强烈和深刻的意识到自己的渺小和无能!以及现实生活的无情和冷酷!

   这天傍晚时分,父亲的症状也依旧没有任何的改善。面对这种情况,我家人也都感到束手无策。后来,姐姐建议应该把父亲患病的事情告诉三姨父,因为三姨父毕竟经多见广,而让他过来看一下,也好给大家拿个主意。

   我们大家也都表示同意,后来由姐姐打电话把父亲患病的事情告诉了三姨父。

   这天夜晚,由大嫂和二嫂在医院侍侯父亲。

   十五号清晨,我早上吃完饭后,便又赶往父亲所住医院。当我到达医院后,家里人告诉我,父亲刚才曾经叫我的名字。我于是迅速来到父亲病床前,并轻声的呼唤父亲,但是父亲只是沉重的呼吸,并没有说出任何话语。

   这天中午,我大哥也闻讯从外地赶到这家医院。

   大哥到达医院没多久,姐姐的大伯哥也来到这家医院看望父亲——姐姐的大伯哥是一位年约四十多岁的外地医生(好像是内科医生),他走进父亲的病房,并看了一下父亲的症状,然后对我们我到:

   “你爸的病应该能够治疗,但是这家医院肯定不行,你爸如果继续在这家医院治疗的话,也只能耽误时间,现在只有把你爸马上转到牡丹江一些大医院,也才能有救治过来的希望。”

   姐姐的大伯哥说完这些话后,便很快又离开了父亲的病房——但是我们一家人都没有说话。

   这天傍晚时分,我和大哥在外面的小吃铺,简单的吃了点饭,吃完饭后,我和大哥又回到医院继续看护父亲(今天晚上由我和大哥看护父亲)。我和大哥在父亲身旁的床铺上正净坐着,突然,我听到父亲嘴中发出一些微弱的声音,于是我便迅速来到父亲身旁,我一边轻声呼唤着父亲,一边将我的耳朵凑到父亲的嘴边。

   这时,我听到父亲正在努力的发出一种非常微弱和细长的声音说到:“小生,小生。”(我的小名叫新生,但父亲平时只管我叫小生)

   我听完父亲所说的话后,便赶紧稍微加大声音说到:“爸,我在这呢,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父亲这时又继续努力用那种非常微弱和细长的声音说到:“媳妇,媳妇。”

   我听完父亲所说的话后,内心中不由的一阵酸痛——我实在无法描述自己当时那种痛苦复杂的情感!

   我知道家中兄妹四人中,只剩下我没有结婚,这也成为父亲最大的一个心事——但是这些年来,我为了一个理想,却几乎放弃了一切!——但是我也正是认为自己所拥有的理想意义事关重大,所以我才不会轻易的放弃!——但是不管怎样,我的这种行为,却是对父亲的严重不孝!

   我当时愧疚的望着父亲,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后来,我努力平衡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便对着父亲说到:“爸,你放心吧,我马上就结婚,我这就把媳妇给你领过来。”

   但是我的父亲却并没有再说什么——这是我的父亲在这一生中所说的最后几句话!——而且这也是我最后一次听到父亲说话!

   三月十六日清晨,家里人接替我和大哥继续看护父亲,我和大哥便各自回家吃饭休息。

   我回家吃完饭后,并稍事休息,然后我又继续回到那家医院看护父亲。临近中午时分,我当时正在这家医院过到走廊上,和一些前来看望我父亲的人说些闲话,偶一转头,我发现三姨夫正好刚走上这层楼房,于是我便赶忙迎了上去,并扶着三姨父来到我父亲的病房中。

   三姨父也已是花甲之年,当他走进父亲的病房后,先是围着父亲病床走了半圈,他在观察完我父亲的症状后,便说到:“你爸脑出血的症状也并不算严重,应该能够救治过来。我原来在鸡西恒山曾经看到一个脑出血疾病患者的症状,比你爸还要严重,但是那个人后来最终也还是给救治过来了。”

   听完三姨父的话后,我们家里人都没有说什么。

   到了这天中午,我和大哥、二哥以及三姨父,又一同来到这所小医院附近的一家小吃铺吃饭。

   我们吃饭期间,三姨父也再次直言不讳的说到,我父亲的病应该有被救治过来的希望,但是我父亲现在所住的这家医院,无论医疗设施和医疗能力,都实在太落后,因此我父亲如果继续在这家小医院进行治疗的话,根本没有什么太大的治疗意义。现在只有将我父亲转送到其他一些条件好点的大型医院进行治疗,那么我父亲也才可能会被救治过来。但是我三姨父也同样提到,如果要是将我父亲转送到其他一些条件好点的大型医院进行治疗,那么治疗费用也肯定会比较昂贵一些——但是这样一些比较昂贵的医疗费用,我们家人又是否能够承担得起呢?

   写到这里,我想也有必要将我们兄妹四人的家庭条件,做一些简单的介绍。

   我的情况不必细说,由于我这些年坎坷奇特的生活经历,导致我几乎没有挣到什么钱。我的父亲虽然稍有存款,但是数额也并不多。至于我的哥哥、姐姐,他们也只是靠出大力维持生活,因此也都不富裕,所以他们也拿不出太多的钱——由于种种现实条件的制约,我们实在无力做到将父亲转送到条件更好的大型医院,进行真正及时和有效的治疗!

   我们实在无力改变这样一种严酷的现实!——所以我们也根本无法进行选择!

   我和大哥、二哥以及三姨父吃完饭后,又回到了那家医院。

   时间永不停息的向前奔腾流逝着,这一天过去了,随后几天又过去了,但是我父亲的症状却并没有任何的改善。

   那些日子中,我的心情是如此的痛苦、焦躁和愧疚!我想我的家人也同样怀着那种非常痛苦复杂的心情!——但是我们却没有任何办法能够改变现状!

   到了三月十九号这天晚上,三姨父提出明天打算先回趟家,并且还告诉我们,如果我父亲的病情有什么变化,再和他打电话联系,我们听完三姨父的话后,也并没有进行太多的挽留。

   到了第二天早晨,我和三姨父在家中刚吃完早饭,这时,我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我拿过手机,并接通了电话,手机中立刻传来我姐夫急促的声音:

   “新生,你们快上医院来吧,咱爸现在已经不行了。”

   听到这个消息,我感到有些突然——我当时只感到有一种难以描述的痛苦、悲伤但却又有些麻木的感觉,充斥在我的身体内!

   随后,我和三姨父又再次来到了这家医院。

   当我们来到父亲的病房时,看到父亲正静静的躺着,这时父亲的嘴唇微张,面颊深陷,双目也已经永远的闭合在一起。哥哥、姐姐已经都在病房中,姐姐也正不时的发出抽泣的声音。

   随后,我们便给父亲穿衣裳,穿完衣裳后,随即我们又将父亲抬往附近的一处灵堂。

   灵堂内烟雾缭绕,充斥着一股刺鼻的气味。我在给父亲守灵时,常常会不由自主的想起父亲生前的一些事情。

   我想起父亲在临发病一个多月以前,因为偶患感冒而经常咳嗽,但是父亲又坚持不吃药——我的父亲身体素质一向很好,像一些轻微的发烧、咳嗽的小病,父亲大多能够凭借自身良好的身体素质,战胜疾病,恢复健康——但父亲这次所患咳嗽和感冒的症状却要严重一些,患病的时间也比较长。后来,我便上药店买了一瓶治疗咳嗽的药给父亲吃,但父亲却有些不以为然,并说我没有必要花这些钱——但尽管如此,父亲也还是将我买的那瓶咳嗽药给吃了。

   但父亲吃完那瓶咳嗽药后,症状却未见太大的改善。于是我又上药店给父亲买了一瓶咳嗽药,但是这次父亲却不仅有些恼怒,甚至还把我训了一顿。他认为我这样做纯粹就是乱花钱,并且他还说自己所患的只是一些小病,只要再过些日子,自然也就慢慢好了——并且父亲对我这次给他买的药,他也没有吃。

   我知道父亲的心意,他已经偌大年纪,而家中也只剩下我没有结婚,他不想让我为他花费多余的钱,而只是想让我尽可能的多攒些钱,已备将来结婚之用——当我想起这件事情,也让我情难自禁,并潸然泪下!

   自从我的母亲去世后,父亲便和我们兄妹几人一直相依为命,并且父亲还凭借他微薄的工资,含辛茹苦把我们兄妹几人抚养成人——父亲除了日常生活花销之外,还要努力供应我们兄妹几人上学读书,这也实在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父亲因为未能得到真正及时有效的治疗,而导致死亡——但是我希望父亲在那个世界里,能够永远的健康、幸福和快乐!

   我也将永远怀念我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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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世奇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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