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时节,又赶上难得的好天气,十里桥附近那片开阔的草地上,很多孩童在放纸鸢。
武元良正在四处张望着寻找颜绮霜的身影。
其实自前几日那次不顺利的见面后,武元良有些犹豫要不要继续去和颜绮霜相见。王解得知后,劝他道:“武兄,送上门的女人,不要白不要啊!更何况长得还这么美!”
“担心嫂子吗?”袁参问道。
武元良瞪了王解一眼,没有说话。
“那你还担心什么……”王解望着武元良,笑中透着猥琐,“你得手之后,如果不喜欢,可以分享给兄弟们……当然要不收钱的啊……”说完他和袁参心领神会地相识一笑。
美色当前,武元良纵有一些顾虑,但还是去见了颜绮霜。
今日,是他与颜绮霜自枕霞阁后第三次约见,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一直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因为颜绮霜每次偷偷溜出来,都是让她的婢女团儿在她房内假装她,她在外面呆不了多久就得回去。
现在已经过了约定时间大约一刻钟,颜绮霜还没来,正当武元良有些焦躁时,终于看到了颜绮霜的身影。
她头戴帏帽,穿着一袭好看的石榴裙,正向这边款步行来。
“霜霜!”武元良忙迎了上去。
颜绮霜听到声音,掀开帏帽望向武元良,见他走近忙贴心问道:“等很久了吧。”
武元良笑着摇头,“没有。”
武元良特地带颜绮霜去横楼用了酒菜,而后两人来到河边散步。
武元良从怀里掏出一支簪子,递给颜绮霜。
“送我的?”颜绮霜表现得异常开心,接过后,立马插到了发髻上,“谢谢武郎。”
武元良望着颜绮霜的笑颜,突然凑过来想要亲她,恰好树荫后,有人经过。武元良只好连忙停了下来。
“武郎……”颜绮霜望着武元良,“我该回去了……”
武元良有些失落,“今日能不能晚点回……”
“回去晚了,会被妈妈责打的……”眼见着武元良的脸色有些沉了下来,颜绮霜忙道:“不过,妈妈每年都会允我去永定湖游玩一日,没有任何守卫。我已经和妈妈说过,两日后,我就要去,她答应了……”
武元良咂摸了会儿,笑着望向颜绮霜,“那是不是……”
颜绮霜朝武元良暧昧笑道:“到时奴家就可以与武郎相处一整日了。”
武元良自然对这个消息欣喜不已,随后与颜绮霜又腻歪了几句,便放颜绮霜离开了。
武元良哼着曲子回到家时,杨惠已经做好了饭菜。武元良尝了一口,神色有些不耐地看着杨惠,“你放那么多盐干嘛?”
杨惠尝了一口,“和平日一样的。”
武元良看着杨惠,“你除了会顶嘴还会干什么?!”
这几日武元良对杨惠是怎么看都不顺眼,各种挑三拣四和不耐烦,常常因为一点小事就会暴跳如雷。
杨惠仿佛早已对武元良的态度习以为常,任由武元良发脾气,然后就静静地看着他。没想到杨惠的反应,反倒更加激怒了武元良,他将手中的饭碗砸向杨惠,而后摔门离去。
杨惠这几日都忙着在黑市追查,等她收拾停当回房,只睡了一个时辰,便重新起床穿衣,匆匆赶去与秦峥会和。
他们得到线报,有一名小贩,在两个月前曾经从南宫瑾那里买过药。
杨惠与秦峥在黑市呆了多日,早已摸清了门路,所以这次他们很轻易便找到了那名小贩。
谁知小贩竟然一口否认从南宫瑾那里买过药。秦峥上前,一把扯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手反扣到背上,他便立即痛呼着改口,“买过买过!”
秦峥松开他的手,“说吧。”
小贩揉着酸痛的手臂,有些不情不愿地开口,“不过不是直接从南宫瑾那里买的,而是从他手下手中……”
“他手下叫什么名字?是何长相?你可还记得?”杨惠问道。
小贩点点头,“叫阿东……他长相普通皮肤黝黑……除此之外也没什么具体特征……”
“关于阿东其人,还有其他线索吗?”杨惠追问道:“例如他居在何处?”
小贩想了半晌,“大概两个月前的那次,他离开时,我好奇偷偷跟过去了……”
“他去了何处?”杨惠问道。
“一家医馆……”小贩思索道:“是东郊的一个偏僻院落……应该不是他的住处……”
“难道是南宫瑾家?你在那里见到南宫瑾了?”秦峥问道。
小贩摇摇头,“没有。”他笑着卖起了关子,“但我见到了一个更重要的人……”
秦峥最烦别人吊胃口,“快说!”
小贩只好老老实实交代,“我在那里看到了徐文仲徐老的身影……”
秦峥一脸意外,“你看错了吧?!”秦峥说着不敢置信地看向杨惠。
杨惠也同样诧异。
小贩见他们都不信,便继续向他们解释道:“当时我离得不算远,我很确定那人就是徐老……”
见小贩言之凿凿,秦峥和杨惠虽然不信,但还是在第二日,一边派人拿着阿东的画像四处搜寻,一边按照小贩所说的地址,去了那处院落调查。
的确如那个小贩所言,那处院落位置僻静,附近鲜少有人涉足。院子里都长了杂草,屋内已布满了一层灰尘,已有一段时日无人居住了。
这里没有遗留任何线索,他们询问过房主,租房的人虽然用的假名,但根据房主的描述,正是那个阿东。
等杨惠忙活完回到府衙,已是黄昏时分。她来到敛房,翻出了自己之前写的徐文仲的验状,在窗前坐下,翻阅了起来。
半晌后,她缓缓合上验状,喃喃低叹道:“徐老先生,你为什么会去找那个制毒之人?”
武元良与颜绮霜的相约那日,万里无云,阳光普照。
永定湖上游人众多,一艘一艘画舫飘在澄碧的湖水上,四周目之所及,是绵延不尽的翠绿嫣红,美得犹如画卷一般。
武元良被团儿引着,踏上了一艘装饰精致,即将离岸的画舫。
他步入船舱后,环顾四周,并未看到颜绮霜的身影,正疑惑间,一条红色披帛落在他肩侧。他意识地捉住,然后顺着披帛望过去,颜绮霜身着一件紫色襦裙,烈焰红唇,美艳不可方物。
而那支如玉的纤纤素手正握着披帛的另一端,她向武元良暧昧一笑,竟能让武元良品出几分祸国殃民的意味来。
“社正……”谁知这时颜绮霜却一把抽走了武元良手中的披帛,“你家娘子知道你来到此处吗?”
武元良有几分扫兴,“这时候提她……”
颜绮霜望着武元良,泫然欲泣,“奴家昨日才知晓社正竟是有家室的人。奴家更没想到社正的娘子竟然还是杨惠杨长史!既然如此,社正为何还要与我好?”
武元良忙凑近去哄颜绮霜,“她是十多年前,我们家看她可怜才收养了她,我到现在都没有和她举办婚仪,不算真正的夫妻……”
“你们与真正夫妻的区别,不就差了一场婚仪吗?别人每每提起,都道她才是你的娘子!”颜绮霜仍在痛心。
武元良望着颜绮霜,语重心长道:“其实我们早已不睦,和她同一个屋檐下,我每时每刻都在煎熬,只有见了你我才真正开心起来,才知道一个女子竟然可以如此美貌如此善解人意……”
颜绮霜抬起泪眼望向武元良,“杨长史可是对社正做过什么过分的事吗?”
武元良叹了口气,“她是公门中人,而我只是一介布衣,她一直看不起我,所以平日里她在府衙呆的时间比家里还要多,更别说有身为人妻的自觉,她不仅做饭敷衍,还时常对人爱答不理,无论你怎么哄她,怎么好言好语和她说都没用……”武元良说到这里,眼中是无法遏制的恨意,“我永远都无法原谅她的是,她之前甚至想要诬陷我,意图将我送入牢狱,就为了得到一个铁面无私名号……”
颜绮霜佯装害怕道:“这个女人太可怕了!”她担忧地看着武元良,“那社正在她身边岂不是很危险?”
武元良刚想开口,颜绮霜便继续道:“奴家若与社正相好,日后她寻奴家麻烦时,奴家该如何应对?她官至长史,岂是奴家这种风尘女子敢惹的?而且还这么可怕……”
“放心,她没这个胆子,她也拉不下脸的,她把她那个有实无名的官职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生怕出了什么幺蛾子,影响她公干……”武元良好言哄着颜绮霜,“再说你美艳动人,而她只是庸脂俗粉,尖酸刻薄,自私自利,即便她见了你,也自惭形秽、无地自容、不战而退……”
颜绮霜听到武元良夸她的话,瞬间破涕为笑,情绪也终于有所缓和,她看着武元良,“当真?”
“千真万确。”武元良连忙保证道。
“可奴家还是怕……”颜绮霜向武元良道:“社正与奴家相好之后,能不能和她分开啊?”
武元良虽然面色为难,但还是点头答应,“好,我们相好之后,我就让她走。”
颜绮霜瞬间笑逐颜开。
武元良作势要上来亲颜绮霜,颜绮霜伸手抵在他胸膛,和他保持距离,“奴家是想和社正长长久久的,社正还要把婚书毁了,这样她就无法以社正娘子的身份来找奴家麻烦了。”
武元良看着近在咫尺却触碰不到的无暇容颜,连忙点头,“好!”
但颜绮霜却并未放下手,“社正将婚书放在哪里了?说来奴家听听是否稳妥?万一被她寻到,我害怕……”
“放心,放在我们家里,她永远也想不到的地方……”
颜绮霜见武元良卖起了关子,再次娇嗔道:“到底放哪里啦?”
“其实啊,就在她床底下那个破梨木箱子的夹层里……”武元良有些得意地向颜绮霜道:“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
“社正,你真是足智多谋……”颜绮霜笑着松开手,武元良嘿嘿笑了笑,连忙伸手上前抱她,谁知道被颜绮霜躲开。
“社正得先追到奴家……”颜绮霜向武元良娇笑一声,跑开了,武元良连忙追过去,接连几次都被颜绮霜灵活地闪躲掉。
眼见武元良再次扑了过来,颜绮霜忙闪身躲到了屏风后。
武元良也忙绕到屏风后,却见后面空荡荡的,只有随风轻轻拂动的纱帐,并不见颜绮霜的踪影。
“霜儿……”武元良正想四处寻找,这时脑后突然一阵剧痛袭来。他回过头看过去,颜绮霜正举着木棒站在他身后,随后他便不敢置信地栽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