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天朗气清,正是出游的好时节,就连府衙外街道上来往的行人也都比平日多。
当那些喧嚣的人声,传入书房时已微不可闻。沈云臻端坐在书案后,翻阅百里红的相关卷宗,当再次看到她的验状时,他一直盯着其中一页看,好似在思索什么。
风轻轻拂动沈云臻的袍袖,上面的暗纹刺绣,随着日影西斜,而变幻出新的花样。
半晌后,沈云臻突然站起身,向外行去。
沈云臻径直去了敛房冰窖,他命衙差抬出百里红的尸体,带好手衣,再次去查看她身上的伤痕,没想到竟无意中发现她耳后好似也有伤痕。沈云臻详细查看时,才发现不是伤痕,而是一朵盛放的杜鹃花样刺青!
永定湖上,颜绮霜所乘的那艘画舫,已行至了湖中心。
颜绮霜望着已经昏过去半个时辰的武元良,见他仍没有丝毫醒来的迹象,便让团儿取了一盆冷水来将他泼醒。
武元良醒来后,觉得脑后突突地疼。当他看到颜绮霜鄙夷的目光,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竟被扒光了衣裳,此刻正赤着上身,双手手腕被铁链绑着吊了起来,双足堪堪能挨地,但也被铁链所缚!
颜绮霜立在不远处,好整以暇地看着武元良,风轻轻扬起她身上那件紫色襦裙,一眼望去恍若神妃仙子。但她手中却握着一条鞭子,上面竟然密密麻麻布满了锋利的倒钩。
“你这是做什么?”武元良挣了挣挣不开,有些惊恐道:“快把我放开!”
颜绮霜定定看着武元良,用力将鞭子向地上虚抽了下,“武郎,不是想要与我相好吗?这就是我与人相好的方式,武郎不喜欢吗?”
武元良看着那条鞭子上的锋利倒勾,有几分生怯,“我……我们还是换种方式吧……不如,我们一起玩儿杀人游戏?”
“不试试怎么知道喜不喜欢呢?”颜绮霜话音刚落,便将鞭子狠狠抽向武元良。
伴随一道凄厉的惨呼声,武元良胸膛立即浮现一道血痕,火辣辣得疼。
颜绮霜根本没有留给他喘息的机会,下一鞭紧随而至……
船舱内一时间惨呼声不断,直至半晌后,颜绮霜打得有些累了这才停下鞭子,在凳子上坐下。
这时的武元良已遍体鳞伤,痛得直冒冷汗,他抬首望着颜绮霜,“霜霜姑娘,我到底哪里惹到过你。你说出来,我改,别这样折磨我……”
“我想问社正一件事情……”
“请问。”武元良忙道。
颜绮霜看着武元良,“徐老身亡那晚,你去徐府做什么?”
武元良神色微变,踌躇道:“我……”
这时,团儿捧来一杯茶,颜绮霜喝了一口,见武元良仍没有回答,便向团儿吩咐道:“去准备些盐水,给武社正冲洗下身子。”
武元良眼中满是恐惧,他忙向颜绮霜道:“我说!”武元良顿了顿,“我偶尔会控制不住自己对杨惠动手,因为我一直仰慕徐老的为人和才学,所以去向徐老寻求解决之法。其实我也想和杨惠好好过日子,可是她嫌弃我,自从她在公门当差后,便嫌我没有长进,时刻都想离开我,所以我才会对她动手的……”
颜绮霜听到武元良诋毁杨惠,怒道:“那你怎么就能控制自己不对你的好兄弟动手?!难道你们之间就从未生过龃龉?”
武元良一时哑口无言。
颜绮霜强压下心中的怒气,“徐老怎么说?”
“徐老训斥我一顿,让我意识到自己也有不对的地方,我本打算洗心革面,好好待她的,谁知她竟然又开始算计我,她竟然诬陷我,她……”
颜绮霜手中的鞭子,再次落到武元良身上,打断了他的话,“我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其余时间给我好好闭嘴!”
武元良低着头,不敢再多说。
“那晚你在徐府呆到什么时候?”颜绮霜问道。
“亥正……”武元良答道:“我临时有事去晚了,见徐老不在书房,便回去了。”
颜绮霜望着武元良,沉吟不语,对他的话显然并不相信。
武元良解释道:“霜霜姑娘若不相信,可以去问徐府外那个摆摊卖糖葫芦的小贩。家丑不可外扬,所以我一直都是悄悄去见的徐老,徐老也答应为我保密和打掩护,那晚我是自角门离去的……出来时,恰好和那个小贩撞见,我给了他一些钱让他不要说出去……”
“那晚你可曾听到什么动静或者发觉什么异常?”颜绮霜问道。
“那晚我只听到有隐约的猫叫声,别的什么也没有听到……”
颜绮霜不信,又接连抽了武元良几鞭子。武元良一直都是这套说辞,没再改口,连连向颜绮霜求饶。
颜绮霜停下鞭子,她看出武元良的确没有包庇李小映,“武元良,你身为一社社正,还有家室,被我这种风尘女子戏耍成如此模样。我若将此事公之于众的话……”
“霜霜姑娘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答应……”武元良看着颜绮霜,话语中带着哀求,“还请霜霜姑娘为我留些颜面……”
“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永远不会将这件事说出去……”颜绮霜直直地看着武元良,“你回去后就与杨惠一刀两断,放她自由,以后不得再动手打她,也不得再骚扰她!”
武元良虽然不解颜绮霜此举何意,但还是应了下来。
“给你三日时间,放杨惠自由!”颜绮霜用鞭子指着武元良威胁道:“你若不按照我说的做,我可不知道下次动起手来会不会及时停下……”
“好,我回去后就立即把婚书给杨惠,再给她一笔钱财让她走。再也不会动手打她更不会去打扰她。”武元良向颜绮霜谨小慎微地问道:“霜霜姑娘现在可以放了我吗?”
颜绮霜看了武元良一眼,喊来傅江将他放了下来,“将他就这样抬着送回家,走最热闹的那条街。”
傅江连忙称好。
武元良惊惧不已地看向颜绮霜,“你不是说过会为我保密的吗?!”
颜绮霜看着武元良,“我并没有将武社正的丑事说出去啊。”
画舫靠岸后,赤裸着上身遍体鳞伤的武元良就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抬上了岸。岸边的人都对武元良指指点点的,明眼人都看得出发生了什么事。
武元良低着头,不敢看众人的眼光,只觉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颜绮霜站在船头,看到这幅情景,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心中也是说不出的畅快。
半晌后,她心满意足地转身进船舱。谁知转身时,竟无意中看到岸上有一道熟悉的人影,正坐在桥栏上,抱着袋子,一边啃包子,一边目不转睛地在看武元良的热闹,正是李小映!
颜绮霜约武元良今日来此,是暗中进行的,所知者甚少,消息不可能泄露到李小映那里。而李小映出现在这里,又绝非简单的巧合……
除非……
李小映从一开始就知道颜绮霜会这么做!
所以她前几日去见李小映时,才会遇到那么多恰好。恰好李小映不在;恰好徐府的仆人没能阻止她入内;而她恰好又在徐老的院子内听到了李小映和武元良的对话……
原来这一切都是李小映故意安排的!为的便是让她怀疑李小映和武元良的关系,从而去故意接近武元良……
她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便被李小映耍着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