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学宫之围
王正2025-11-07 13:526,3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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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地位于曹国东南部,是一片群山环绕的谷地。十年前,陈国被章国所灭,大批难民流浪致此,由于宛地比邻都城昭歌,在良、沛、定平等大国的斡旋下,此地被曹国国君赐予了陈国来的难民。有了这些难民,一来可以增加赋税,二来可以征发徭役。这些流离失所的难民们总算有了一处栖身之所,他们陆陆续续流亡致此定居下来,人数越来越多,足有十几万之众。

陈国虽灭,但陈人尚在。这里虽然地处山区,土地贫瘠,但却拥有极为重要的政治和战略意义。此地和大域学宫所处的鄢地,加上都城昭歌,构成了连接章、景、沛等大国的三角形枢纽,进可以攻,退可以守,一旦据而有之,就大可以凭借此地开疆拓土,甚至挟天子令诸侯,称霸天下。以良国为首的几方大国忌惮章国势力过大,因此以天子都城安全为由,不许章国驻军宛地,而是趁机将这里变成一块相对独立的地区。五国特使在昭歌城签订条约,任何一方不得染指,实为联手制章。

多年来,章国一直对宛地虎视眈眈,恨不得一举纳入囊中,而对于曹国来说,这十万流民为曹国增添了赋税,但也未尝不是一块心病,如果他们有朝一日大举反叛,那么就会变成一把抵在曹国,甚至章国背后的尖刀。

曹国乃是章国附庸,国内有十万章国驻军,名为保卫,实为威慑,曹国的军国大事也一概要向章国特使禀报。驻扎在曹国境内的大军统帅正是章国第一名将王晋,他是章王起最器重的将军,也是十年前吞计灭陈的首功之臣。他能征善战,久经沙场,威名不次于高漳君赵介,所不同的是他为人阴鸷,冷血嗜杀,他打仗不以攻城夺地为唯一目标,而是以歼灭敌人之有生力量作为主要目的,攻必取,战必歼,自出道以来,发生在他手上的屠城事件已不下二十起。在很多地方,父母会用他的名字吓唬那些不听话的小孩。

“如果你再不乖乖睡觉,黄面人屠就会把你抓走!”

就在今天晚间酉时上下,王晋突然接到禀报,一个芮国人来到宛地以西的章军大营,带来了一则重要的情报,事关章、曹两国安危。宛地是兵家必争的军事要地,王晋不敢怠慢,连夜带人赶往宛地。

这个提供情报的人正是粮商孚仲。他告诉王晋,陈国流民即将造反,与定平国里应外合,一举夺取宛地,证据就是这运送粮食的车队,而幕后的主使就藏身在距此不足百里的大域学宫。孚仲信誓旦旦,愿赌上身家性命,带路前往大域学宫,指认幕后主使之人。

这则情报令王晋大惊失色,自己身在曹国,近在咫尺,竟然对这迫在眉睫的叛乱毫无察觉。定平国铁骑骁勇善战,加上这里的十几万陈国流民,如果情报属实,那么后果不堪设想。他近来在章王面前失宠,迫切需要建立功勋来稳定自己的地位。王晋一向以凌厉的突袭速战著称,他毫不迟疑,立刻起兵,带领五千精兵火速赶往大域学宫。

深蓝色的天空深邃悠远,璀璨的星辰点缀其上,像盛满美酒的夜光杯在烛光的映照之下发出的美丽而略带奇幻的色彩。谁又能想到,在如此纯净的天空之下,在如此圣洁的学城之前,竟然聚集了大批如狼似虎的骄兵悍将。

远处的山坡上绵绵延延布满了士兵,他们的盔甲在星光和火把的映照下熠熠闪光,他们是弓弩手,居高临下,手持强弓劲弩,任何试图逃走或反抗的人都会被乱箭穿身。学宫门前旌旗招展,大批骑兵横刀立马,杀气腾腾。王晋与章王起不同,他不喜欢用重甲骑兵,而喜欢速度更快、更加灵活机动的轻骑兵,他的军队最快的速度可达日行两百里以上,而小股部队推进速度更加惊人。大域学宫并无军队,所以他更无须装备笨重但行动迟缓的重甲骑兵。

王晋到达学宫时丑时已过,学宫周围一片安静,他可以断定,里面的人并无防备。王晋用兵之秘诀是一个“奇”字,他一向喜欢攻其不备,出其不意,以奇制胜,越是看似绝无可能的情形,他越会趁机出兵。

“兵者,诡道也。”

“兵之情主速,乘人之不及,由不虞之道,攻其所不戒。”

他的人马常常在敌人酣睡之际闯入敌营,肆意砍杀;很多次他率军奇袭,神兵天降般出现在敌人后方;有一次他带队追击蛮族,遇到暴风雪,就连熟悉地形和气候的蛮族都无法前行,他却可以在一夜之间前进二十余里,虽然付出一半士兵冻死在雪原上的代价,但也全歼了蛮族部落。

对很多人来说,他是一个可怕的对手,因为他既老谋深算又狡猾残忍,如果说赵介是一头雄狮,那么他就是一条毒蛇。雄狮固然威武,但真正可怕的却是毒蛇。

面对章国大军的从天而降,学宫上下一片混乱。这里百年来未曾遭遇兵祸,突然面对虎狼之师,很多人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混乱的学子和杂役、更夫等人挤在学宫大门内,不安地翘首张望,当大家确认了门外是章国军队而不是蛮族或土匪入侵的时候,人群稍稍安静下来。

执事院长老们以及各位司学也闻讯赶到学宫大门,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大家都有些震惊,即便是廖仲也不免有几分错愕。章国人来得毫无征兆,眼下吉凶未卜,学宫中几千人的安危系于己身,廖仲深知责任重大,他希望女儿留在家中,但廖清却坚决要陪在父亲身旁。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如果学宫真的有什么不测,留在家中也无法躲避任何灾祸,反而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白白为父亲担心,不如让女儿陪您一起面对,也许还能助您一臂之力。”

她深知章国人凶残暴虐,也许自己什么也做不了,但至少可以在危难降临之际挽着父亲的手。

廖清的从容令老夫子感到自豪:“临危不惧,处变不惊,不愧是赵老将军和我廖仲的女儿。”

鬼斧老头比其他长老到得都早,他当时在房间喝了多半坛老酒,已有了几分醉意。酒友赵离这几日神出鬼没,没人陪他喝酒,鬼斧十分寂寞,他不喜欢喝闷酒,俗话说,一人不饮酒,两人不赌钱,鬼斧独自面对一坛坛的美酒,对赵离的思念不亚于怀春少女思念情郎。实在馋得无奈之际,他只能与屋内的几只狸猫对酌。他与赵离一样,都是爱猫之人,但学宫规定学子的寝室不许豢养宠物,所以只能都养在鬼斧房中,反正他孤身一人,也不怕打扰。

正喝至半酣,突然听说出了乱子。鬼斧一向看热闹不嫌事大,他是怀着无比兴奋的心情赶到现场的。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挤到最前面,好奇地向门外张望,怎奈夜色浓重,加上眼神昏花,只可看清旗号确实是章国军旗,却无法看清对方来将。鬼斧的好奇心不次于赵离,竟然试图走上前去一看究竟。

人群中早有学子认出鬼斧,连忙拦住:“老夫子,外面危险,去不得!”

鬼斧拉住一名学子:“来得正好,你年轻,眼神好,快去帮我看看领头的是谁。”

这名学子闻言连连后退:“我的老夫子,我还没活够,谁不知道章国人杀人不眨眼,您可别让我去给他们祭刀。”

正在纠缠之间,突然身后人们纷纷喊道:“快闪开,廖夫子来了。”

廖仲在廖清地搀扶下,分开众人,走到宫门之外,转身面对大家,轻轻抬手示意。

对于学宫上下,乃至天下各国,廖仲确实早已达到不动而敬、不言而信的地步,大家被他的从容所感染,刚才还乱哄哄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

“事出突然,让诸位受惊了。”廖仲对众人抱拳致歉,“眼下门外吉凶未卜,请诸公稍候片刻,待老朽前去问个明白,老朽只有一事拜托各位,没有我的话,请千万不要迈出宫门半步。”

门外的队伍虽然来势汹汹,但却一直保持在百步之外,这是当年五大国与天子共同定下的约法,只是在他们看到廖仲走出宫门之后,才有几匹马离开人群,缓缓来到廖仲面前。显然他们目前并没有破坏规矩的打算,这无疑是一个好的信号。只要有理可讲就不会太被动,廖仲心中暗想。

这个想法和司徒煜不谋而合。他和赵离也来到了学宫门口,此刻正静静地站在人群中,在没有弄清楚真相并有一个解决问题的策略之前,他不想过早地被人注意到。

司徒煜心细如发,他本能地意识到章国大军的到来与自己送粮一事有关,但又不知道是因何而起。

“这会不会与那三百石粮食有关?”在赶来的途中,赵离也想到了这一点。

“我不是第一次找他送粮。”

“但他显然不是个君子。”

“不错,但此人虽然贪财,但也算守约,两人一向公平交易,况且对商人来说利益为先,他素来与章国毫无瓜葛,没有理由为了出卖我而绝了自己的财路。”

“粮车晌午出发,晚上章国人就杀到了,这难道是巧合吗?”

“不,我的意思是,只要我们弄清楚章国人可以给他什么,就会知道其中的关联。”

当司徒煜在人群中看到惶恐不安的公孙痤的时候,这一切都有了答案。章国人不能给孚仲什么,但却可以让他免于破产之灾。

几个时辰之前,送走了运粮的车队,司徒煜身体不适,先行返回学宫,赵离与三哥来到千秋醉酒楼,开怀畅饮。赵家父子五人都是性情爽朗的硬汉,赵离在很小的时候就陪父亲和三个哥哥喝酒。除了赵离之外,其他几人都戎马倥偬,忙于军务,平时很难聚在一起,所以一旦相逢,势必要一醉方休。而公孙痤却趁这个机会追上了粮车,或者他追上的不是粮车,而是一笔难以估算的巨额财富。

如司徒煜所说,孚仲确实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商人,他虽然有些贪财,但这也是所有商人的共性,也正因为逐利,他才不会轻易冒险。司徒煜每次买卖都是钱货两讫,从不赊欠,如果没有风险,他又怎能舍得放弃这样的买家?何况他已知道,司徒煜背后是官高势大的定平国高漳君。但他也知道,与大人物做生意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一旦触怒了他们后果不堪设想。令他感到庆幸的是,这次的风波平息得很容易,对方并未深究,甚至没有趁机杀价,真是万幸,他怀着十二分的忐忑踏上赶往宛地的路,心中暗自祈祷不要有什么变故。

但是离开黄丘不到十里,令他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那个自称高漳君门客的胖子以他盗窃珠宝的事相要挟,要他以钱财赎罪,否则就灭他满门,开出的条件触目惊心,不仅包括白璧五双、黄金百镒、彩缎八十匹,而且还要美女二十名、良马十二匹,这几乎是两国之间来往的礼物了,他虽然经商多年,也算家财万贯,但这个条件也足以令他倾家荡产。

孚仲有心拒绝,但又忌惮对方的势力强大,于是他面上假意应承,而心中却早想好一条毒计,既然已成鱼死网破之势,那么不如先发制人。眼下能与定平抗衡的首推强章,于是他一踏上曹国的土地就火速赶往章军大营,面见大将军王晋。

“陈国人藏身于大域学宫,勾结定平大将,暗中策动宛地的陈人,伺机起事,意图复国。小人受他们指派前来宛地送粮,以备战时之需。事关重大,小人不敢隐瞒,请大将军定夺。”

如今大昭天下五国争霸,其中沛国地处偏远,景国内乱未定,章国最为忌惮的是良、定平两国。赵介用兵如神,如果再有宛地十万之众里应外合,占领曹国或许只是瞬息之间。

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

君子上达,小人下达。

小人与君子的区别在于,他们目光短浅,往往只看重眼前的利益,而忽略了这些许的利益背后或许暗藏杀机。一只老鼠会为了一块糕饼而吃掉毒药,一条鱼会为了一条蚯蚓而吞下钓钩。

小人或许不能成就一件小事,但却可以引发一件大事。

公孙痤不是一个顾忌脸面的人,更不是一个可以守口如瓶的人,在危险来临的时候,为求自保,他可以把任何事情和盘托出。公孙痤对危险非常敏感,他猜到此事是因自己而起,却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而他现在唯一的救命稻草就是赵离。他把赵离和司徒煜拉到一个僻静之处,战战兢兢、吞吞吐吐地说出了自己做过的这桩勾当。

事情的来龙去脉一目了然,赵离怒不可遏,一拳将公孙痤打倒在地,如果不是司徒煜阻拦,他真想踢死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你这个王八蛋,我杀了你!”

司徒煜始终保持冷静,事情已经出现了严重的结果,现在唯一能做的是不要使事态进一步恶化。

“你现在就是杀了他也于事无补了。”

“我这就带他去见章国人,把他交给人家处置!”

“不要啊,公子!”公孙痤抱着赵离的腿,苦苦哀求,他宁可被赵离打一顿,也不想去面对章国人。

“没用了,阿季。”司徒煜轻轻摇了摇头,“我来问你,宛地居住的是不是陈国故民?”

“是。”

“我是不是陈国人?”

“是。”

“我有没有往宛地送粮?”

“有。”

“令尊是不是高漳君?”

“是。”

“那么我们如何证明这三百石粮食不是用于起兵的军粮?又如何证明我们没有联手进攻宛地的阴谋?”

没有人能够回答。

廖仲在学宫门前面对王晋的时候,也面临同样的问题。

对于这个杀人魔王的名字,廖仲早有耳闻,但今天却是第一次见面。廖仲周游列国,见过无数公侯将相,他对军人并无成见,国家之间的争端以及战争乃是常事,古往今来,又有哪个将军手上没有沾过血呢?但他却无法容忍屠杀,所以当年他途径章国时有意避开了王晋的封地。

王晋的身材很高,几乎和卫野相当,骑在马上更显得高大,而且极瘦,整个人宛如一个木制的人偶,虽然穿着厚厚的盔甲,但却并不显得有一丝强壮。他脸色蜡黄,眼窝深陷,憔悴的脸上布满胡须和深深的皱纹,看上去非常阴森。他还不到天命之年,但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老十几岁,与其说是一位名震天下的大将军,不如说是一个行将就木的病夫,难怪有人说他是因为杀人太多,受到上天诅咒。距离他二十步以外就可以听到剧烈的咳嗽声,他说话时痰音很重,胸腔起伏,仿佛每说一句话都要经过剧烈的喘息,像风箱一般。

人群中,鬼斧摇头叹息:“肺气不清,失于宣肃,咳逆有声,咳嗽气息急促,喉有痰声,痰多稠黏或为黄痰,咳吐不爽……显然是痰热郁肺的症状,而且病得不轻啊,我猜他一定痰中带血,咳引胸痛……”

赵离此刻没有心思听他讲道,他全部的心思都在等着这个形如骷髅的老头说什么。

“外臣多有打扰,望祭酒大人海涵。”廖仲身份尊贵,王晋必须要礼数周全。

王晋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他说话总是非常简短,因为他的气力不足以支撑他说太多的话。

廖仲却宁愿他不笑更好,这人笑起来实在太难看了,尤其是在夜间,简直是从地狱中逃出的饿鬼。

“大将军深夜到访,不知有何贵干?”

“找一个人。”

“什么人?”

“一个逆贼。”

“何故?”

“他阴谋唆使宛地叛乱,妄图颠覆曹国,外臣受曹侯所托,擒拿祸首,保宛地平安。”

“此人姓名请大将军示下。”

“司徒煜。”

王晋的声音不高,但所有人都听到了。仿佛风吹过麦浪,人群中一片哗然。

此话一出,赵离本能地握住司徒煜的手,他握得很紧,似乎生怕他突然消失掉一样。一旁,公孙痤的身子缩得更低,虽然已是深秋,但他的衣服早已被冷汗湿透,如果不是赵离抓着他的衣领,恐怕他早已瘫倒在地上。

廖清本来是位于人群的最前方,站在父亲身后的,但是当王晋说出司徒煜的名字时,也不由自主地回身看向身后。

司徒煜泰然自若地站在人群中,神色没有丝毫改变,似乎在听一件与他毫不相干的事。他在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心绪,十年了,章国人熟悉的盔甲、大旗以及战马颈前用于穿人耳的铁条再一次如此近距离地出现在面前。

如果一时没有对敌良策,那么最好的办法是控制自己,不要让自己的心绪变成敌人的盟友。

如果说刚才还抱有一丝侥幸的话,此刻赵离的担心终于应验了,看来俗话说得好,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扑通一声,人群中公孙痤摔倒在地。

廖仲感到自己的心颤抖了一下,他已经很久没有为什么事感到如此惊心了,但同时又有一种意料之中的感觉,虽然他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似乎可以感觉到,只有司徒煜才会做出足以惊动千军万马的事来。

大域学宫并非等闲所在,没有人敢轻易触碰;王晋也并非唐突冒失之辈,他既然敢发兵围困,想必是有了什么确凿的证据。如果情况属实,这件事当真非同小可。

司徒煜到底做了什么?他到底是什么人?廖仲心中有太多疑问,但当务之急是要保护司徒煜,更要保护大域学宫。

“司徒煜确是老朽的学生,但他是否真的做出将军所言之事,尚未可知,容老朽详查。”

“好。”王晋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他并未有任何动作,显然并没有退兵的打算。

“学宫乃是清净之所,不堪大军骚扰,可否请大将军暂退兵马,老朽以名声和性命担保,一定会给将军一个交代。”

王晋大声咳嗽起来,在马上弯下腰,几乎透不过气来,片刻,把一口浓痰吐在马前的土地上。

“区区小事,何劳大人费心?”

“看来大将军是信不过老朽了?”

“外臣一向相信自己的眼睛。”

廖仲神色凛然道:“大域学宫自建成之日起,从没有兵马踏入半步,当日昭歌之盟,章国国君也在其中。”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一直静立不动的战马突然仰头发出短促的嘶鸣,不安地踏步,仿佛它也感到了即将到来的风暴。身旁的几名武士纷纷握住剑柄,只待大将军一声令下,就会毫不犹豫地杀入近在咫尺的学宫大门。

廖仲依然静静地挡在王晋的马前,神色淡然,连说话的音调都没有任何改变。

“如果大将军执意要闯,那么就请从老朽身上踏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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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域学宫(全二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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