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惆怅的苦笑，“如今本妃却感觉头悬利刃，随时可能一刀两断，眉寿，你定要好好协助本妃，莫要让她凌驾于本妃之上。”
眉寿急忙点头。
书房内，姚安绵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不住的以头抢地。
“殿下，求您高抬贵手吧，从今以后妾身安分守己，知荣守辱，再也不会胡作非为了。”她哭的气喘吁吁，硕大的眼泪噼里啪啦滚落下来。
齐煜自顾自吃茶，眉毛都未曾抖索一下。
“殿下，妾身求您了。”她大放悲声，固执的靠近，“这一次您放妾身一马，从今以后妾身全家给您当牛做马，求您了。”
齐煜正色。
“你父亲被攻讦，你家气数已尽，不日御林军就要查抄，这多年来，他徇私舞弊贪赃枉法，已证据确凿，先前多次都是本宫在保全他，如今是他自掘坟墓，与人无尤。”
姚安绵只感觉浑身发冷。
似有冰水从头顶灌了下来，她牙齿咯咯作响，身体不住的颤抖，“我父亲昏聩，见利忘义，都是他不好，但如今……”
“便不说他了，那是大理寺的案子，且说说你吧。”
“妾身？”
姚安绵终究明白，齐煜再也不可能翻云覆雨帮助母家了。
甚至于根据仅有的线索推理下去，她父亲的事十有八知九是齐煜指派人闹出来的，恐惧攫住了她，她终于泄气的松开了齐煜的衣袖，惊恐万状的看向齐煜。
“这东宫只怕容你不得，你这身份还能去哪里？万寿寺亦或法源寺，二选一吧，本宫要是善始善终，对你已格外仁慈，莫要不知天高地厚。”
姚安绵后退，他只感觉齐煜变得陌生。
她听到自己讷讷的问：“您的意思，要我到庙子力去做尼姑吗？”
“做了女冠子，也是修行，将你那一肚子肮脏的心肠也洗濯干净，这对你未必就不是好事。”
姚安绵惊怒交加。
“您为了区区一个带罪之身的娘们儿，您居然要灭了我宗族，还要妾身到哪见不得光的地方去？妾身一死了之也不可能去做那女冠子。”
姚安绵本就刚烈，话说到这里，狠狠地撞了过来。
齐煜轻巧在她后脖颈子拍打了一下，姚安绵软软的晕了过去。
“凌风，对外就说姚安绵神智错乱，自请到万寿寺去做女冠子，不要耽误，这就送了她到寺庙去。”
凌风将气息奄奄的姚安绵架起来丢给了外面几个嬷嬷。
那几个嬷嬷也噤若寒蝉。
姚侧妃在东宫已三年半了，这三年里，她养尊处优，活神仙一样。
如今兵连祸结，因家事被拖累要到万寿寺去做女冠子，此事也不知还有没有转圜的余地，见他冷面冷心，伺候姚安绵的侍女彩蝶急忙下跪。
“请您收回成命啊，侧妃娘娘就是错上加错，也请您法外施恩啊。”
“看得出，你这阿奴也想要到万寿寺去，那就一道儿出发吧，她如今有这么一个结局，未尝不是作茧自缚。”
那侍女惊恐万状。
她算是明白了，齐煜非但没有保护姚安绵的意思，反而还竭尽全力想要赶走她，三年朝夕相伴的情感早在这一刻变成了镜花水月。
她什么都不敢说，而是靠近姚安绵，伴随主儿一起离开了。
她做梦都想不到姚安绵因几次三番为难沈清如而被连坐安排到万寿寺去。
等众人都去了，齐煜这才看看凌风，“层层加码，问成死罪，老匹夫多年来搜刮了不少民脂民膏，到时候查抄出来全部都送到西市给可怜百姓，去吧。”
关于姚侧妃疯魔后被送到万寿寺的事，很快就成了不传之秘。
沈清如在给嫂子做手帕，才绣好芙蓉花，就看到青橘哈着气儿进来了。
“沈娘子，您只怕是要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什么月明？”沈清如伸手在地龙上烤火，暖融融的感觉让她手指头灵活不少，才挑选了鲜艳的红色捻了一下准备绣到帕子里头去，却听青橘凑近她耳朵说：“姚安绵被赶走了，到寺庙去了，如今将是一去不返。”
沈清如心神恍惚。
她不留心刺到了手指头。
“这怕是假消息。”虽则今日她也听到姚安绵在书房闹腾，但却想不到这一次齐煜居然将她发配到万寿寺去了。
在我国的历史上，皇子休妃，那妃只有两条路走。
其中之一是自裁。
其二也好不到哪里去，便是被送到寺庙去，万寿寺和法源寺都是皇家的寺庙，在那寺庙里有不少前朝的妃子以及神志不清之人。
据说新去的女子往往会被霸凌，有那年迈的老尼姑甚至于会……
沈清如不敢想了，轻轻咬一下手指头。
青橘却拍一下她，“虽则难以置信，但却是实打实的消息，奴婢一开始也以为不可能，但外面已传开了，太子妃似乎被吓到了，已是一病不起。”
“她二人蝇营狗苟沆瀣一气，多年来胡作非为，大约不是吓坏了，只做贼心虚罢了。”沈清如却感觉眼前的阴霾消失了不少，的确似乎看到了郎朗明月。
但很快又自卑起来。
即便是这府内没了侧妃，自己也依旧是个不见经传的奴婢。
不说她父母亲人在牢房，设若他们出来了，就门第而论，一个七品芝麻官的女儿怎么可能做妃嫔呢。
这一时半会，她要么胡思乱想，在脑海中描摹出未来美丽的蓝图，要么脑子里空空如也，嗡嗡作响。
“殿下喜欢谁就会抬举谁，只是您不知道罢了，奴婢看来殿下对您魂牵梦萦，当初你刚刚从地牢出来，还要做粗活儿累活儿呢，但如今呢？您不但拥有了独立的属于自己的屋子，您还空闲下来了，倒是您自己当局者迷了。”
沈清如急忙捂住了青橘的嘴巴，“你这猴儿，偏会胡言乱语，这些乱七八糟的歪心思我劝你还是早早收起来，如今咱们在东宫讨生活，可要注意言行举止，祸从口出就不好了。”
青橘呵呵笑，转身离开了。
等青橘出门，屋子里陷入长久的岑寂，沈清如却再也没心思做绣品了，她握着菱花镜看着镜子里那个自己。
镜子里的自己面红耳赤，一张脸俨然和猴屁股没区别，她急忙将菱花镜丢下，再也不敢看了。
同时，胸腔里的撞击声变成了擂鼓一般激烈的节奏。
砰砰。
砰砰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