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半天才站起身来，伸手摸了摸裤兜，然后才走进厨房。
我爸和刘智以前晚上经常在夜店逍遥，现在刘智欠债了怕挨打，不敢出去了，而我爸铁定不知道在向哪个狐朋狗友借钱给刘智还债呢。
我将水烧得沸腾，忽然想起以前刘智故意用烟头烫我。
我抬起锅里的水，转头向客厅看过去，又缓缓放下来。
再等等，再等等。
我打了蛋进去，接着用家里的擀面杖将一包安眠药碾碎。
药店的人告诉我这一包安眠药的量不足以致死，但是能让人昏睡很久，具体是多长时间我不记得了，但我知道时间已经足够了。
4.
我碾啊碾，眼看着一颗颗安眠药被碾成白色粉末，我的心愈加激动起来，好似身体上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弄死他，弄死他。
不过我怎么敢弄死他，他可是我爸最爱的儿子。
杀人，是要坐牢的……
我抬头迷离地看着窗外那乌云掩映的月亮，我轻笑一声，向锅里又加了几根青菜。
今晚的夜色显得愈发诡异。
看着一点点安眠药被面汤给溶解，消失在我面前，我满眼的亢奋都要溢出来了。
「你在干什么！」一个浑厚的嗓音从我身后传来。
我的手陡然停住，掩饰好慌张，又慢慢恢复平静。
此时刘智已经走到我身旁，「你还没被打怕是吧，你磨蹭什么呢，一天天非要活得这么下贱。」
「快了快了。」”我用筷子搅了搅面条，然后端上饭桌。
刘智顾不上其他了，狼吞虎咽的，发出吃东西的死动静让我有些烦闷。
我在房间一直等到两点才确认刘智已经睡下去了。
我出来时发现刘智趴在饭桌上，身上的衣物脏乱不堪。
我拍了拍他，又叫了几声刘智，没发现他要醒来的迹象，反而呼吸很浅，像是睡死一般。
我拿过桌上他的手机，看着黑色屏幕上倒映出我的脸。
于是我抓起刘智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摁了一下，屏幕的亮光让我更加兴奋。
看着壁纸上穿着情趣内衣做着低俗动作的人，我皱起眉头。
我在他一众色情软件中飞快滑动屏幕，找到浏览器后飞快输入一串网址，我平静下心情慢慢等待，却发现打开不了。
我的心又逐渐焦虑起来，又换了好几个浏览器，页面一直在加载。
我看了看睡成死猪的刘智，又看了看玄关，我紧握着手机，咬牙切齿地等待。
终于手机出现了新的页面，我拍了刘智的身份证照片，然后飞快地将一系列信息填入，然后弄成一个新的链接，只要等刘智自己点确定，他将会拥有一大笔钱。
我敢确定他一定会点开的。
一个赌鬼他最需要的是什么，横竖不过是飞来的钱财而已。
我看了看时间，又把锅里剩下的面条给烫了一遍。
烧开的水沸腾着，我打开盖子，满是水蒸气往我脸上飘，热得我额头满是密密麻麻的汗珠。
我笑得阴森恐怖，抬起水壶猛地向刘智的头泼过去。
瞬间一缕缕水蒸气往上飞腾，湿润了我的双眼，溅起来的水花滴到我胳膊上，刹那间的灼烧感却让我有些害怕。
他没动静，他不会死的，他哪能这么容易死。
我朝桌子和地上都泼了面条，然后把筷子放进他的手里。
我冷漠地看着这一场景，然后简单地处理了一下伤口，又连忙回房间将行李箱搬出来收拾行李。
5.
我的行李不多，衣服只有几件，一个行李箱里面都塞满了书本，没有什么其他贵重物品。
我紧紧攥着兼职工资剩下来的两百来块，提着行李箱一颠一颠地往楼梯走下去。
现在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我顾不上外面危不危险，我只知道那个屋子才是最危险的。
凌晨夜露浓重，不一会儿我的头发和行李箱都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水，外头有些凉，我摩擦了几下胳膊，冰冰凉凉的，
我粗喘着气，拖着沉重的行李箱，不知道是激动还是累的，胸口到身子里面仿佛有一团火猛烈燃烧着，额头上夜雾和汗水混杂着流下来，咸咸的。
这边道路不平整，我时常要把行李箱提起来走，太累了。
黑漆漆的道路上除了我，一个人影都没有。
不知道走了多久，才稍稍走到一个便利店门前。一进去，明晃晃的灯光刺眼，让我一阵晕眩。
不知道趴了多久，一睁眼就是十点多了，便利店的收银员始终没有打扰我。
看着手机上那十几个未接电话和信息，我毫不犹豫地把他们拉入黑名单。
再次见到刘智的时候，已经过了一个星期了。
6.
那是周五的傍晚，我打扫完教室的卫生，收拾完书包才出了校园。
或许是已经到了吃饭的时间了，学校周围没有什么人，我漫无目的地走到路上。
路过学校的一个小巷子的时候，忽然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嘈杂声。有玻璃摔在地上的声音，还有钢棍掉在地上的声音。
一阵阵哀嚎传来，让我觉得有些熟悉。
听了半晌才听出来是刘智的叫声，好奇心驱使我往前走了十来米，躲在拐角处。
这些巷子零零散散就住了几户老人，放学后学校的学生和社会人的矛盾大多都是在这里解决。
胆子大胆子小的都爱进去围观，所以这种情况都见怪不怪的。
我扶住墙暗暗地看着这出好戏。
巷子深处的角落里，男人肥胖的身躯背对着我，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跪着，周围四五个人将他围成了一个半圈。
「刘智你这拆了东墙补西墙的技术真是越来越炉火纯青了，贷我这边的钱还那边的债。」
「您再宽容宽容吧，您再宽容几天，我发誓我十天之内一定还上。」刘智急忙给他们磕头。
「道上的规矩你都懂，可是你还是要犯，这可让我怎么办呢？」
穿着花衬衫的男人笑着，虽然离得远，但是我却能格外清楚地感受到他身上的戾气。
他收回抵住刘智肩膀的脚，又狠狠地往他肚子上踹了一脚，
前几秒还是安静的巷子，现在突然就发出刘智杀猪般的尖叫，他抱着肚子痛苦地蜷缩在地上，纱布围着他整个头部和脸。
此时刘智简直就像一团烂肉黏在地上，让人恶心至极。
随后两个人将刘智架起来，又拉住他的手伸开。
只见那个花衬衫的男人走上几步小台阶，半蹲着，挥动着双臂，有些像体育课上学的立定跳远动作。
「准备好了吗?」
花衬衫男人又露出了一口大白牙，还没等刘智开口求饶，就纵身一跃，稳稳当当地跳上刘智的手肘。
刹那间，巷子里爆发出更加惨绝人寰的叫声。
看着这个场面我的瞳孔猛然睁大，倒吸了一口凉气，心好似漏了半拍，好似着一脚就是跳到我手臂上，这一下去不是断了就是断了。
我弓着腰偷看着，不知怎的，书包上旁边装着的水杯突然掉落下来。
「哐当。」
清楚的掉落声此时显得格外刺耳。
「谁在那边！」
这一声怒吼吓得我顿时撒腿就跑，连地上的水杯都被我踢得远远的。
「站住！」
我慌忙逃窜，一头把一个已经跑到我前面拦住我的混混撞倒了。
完蛋了，跑不掉了，看个热闹都能把自己搭进去。
「哎哟我滴娘勒。」
那混混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然后将我提起来拉到后边去。
「是个学生。」
花衬衫男盯着我，「你跑什么，通风报信去？」
还没等我回答，晕死过去的刘智又清醒了过来，大叫着求饶。他被花衬衫男踩着背，一只手无力地瘫软在地上，丝毫动不了。
只见他艰难地转过头来，见到我又大叫了一声。
我看着他被开水烫过而发皱发烂的脸痛苦地扭曲着。
「你这个……小婊子，是不是你……」刘智现在口齿不清，说话断断续续，但是我当然明白他想要说什么。
「他妈的闭嘴，说什么乱七八糟磨磨唧唧的。」
花衬衫男白了他一眼回头看向我，问道：「读书人？」
我谨慎地应了一声。
「跟他什么关系？」
「他之前在学校门口抢过我的钱，那是我攒着的学费。」
我灵机一动，说完又挤出了几滴泪花，故作害怕。
「原来是这样，我说他怎么跑这学校来了，保不准又来抢学生的钱。」
花衬衫此时戾气倒是没这么重了，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听完我的话，刘智的呼吸声越来越重。
因为他的脸被踩在地上，所以看不见我的表情，假如眼睛能杀人，估计刘智能把我千刀万剐。
「学生的钱你也抢，妈的你真的该死啊刘智。」
他蹲下去揪住刘智的脖子就往地上狠狠地撞了几下。
这种骨头和血肉身躯撞击地面的砰砰声让我不寒而栗，血渍慢慢地渗进地里，夹杂着尘土，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血腥味让我有些反胃。
花衬衫男让我赶紧走。
看着眼前这个刚刚还满是暴戾的人，现在却笑嘻嘻地对我说话，绝对是笑里藏刀的第一人。
我不敢看他。
出到巷子外边的时候我小心翼翼地回头看了一眼，花衬衫男还在远远地盯着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刘智又被抬起来摁到墙角进行下一轮的折磨。
我的嘴角微微勾起，头也不回地走了，身后依然响起刘智不清不楚的叫喊，直到夕阳下山，好戏依旧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