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谈判
黄龙神人听到虎啸的时候，玉鼎神人也听到了，只不过祂听到的虎啸却是两声，此起彼伏。玉鼎神人叹了口气，果然世事无常，总是不能叫人如意啊！
前面路旁，站着一位儒雅的中年男子，须发飘飘，一身的仙风道骨，显得睿智无比。只不过祂的身上穿戴，却又十分诡异。
泛着银色光芒的厚重衣服将全身上下包裹的严严实实，手上还拿着一顶硕大的圆形头盔，一杆奇怪的圆筒背在身上，两侧衣兜也是硕大无朋，显然装满了零碎东西。
可惜这这幅仙风道骨的好脸蛋，却连一点衣着打扮都不会。还不如身后两个童子，一身紧身虎皮纹衣裳，就比他们的师尊显得英姿飒爽多了。
这是北海之神申公豹啊！哪怕玉鼎神人没有见过祂，还是从弟子的一些描述中猜到真相。申公豹也很诧异玉鼎神人的矮小身材，这明明就是个侏儒，如何也做得神人？
“老神仙，如此夜色美景，正当把月浅斟，何故要辜负良辰，如此神色匆匆也？”瞧瞧人家申公豹，哪怕自己一身武装，依然改不了神人就该风度潇洒的固执。
“呵呵，却是树欲静而风不止也。老夫想去奄都之西看看，吾家徒儿斩杀了朝歌城的无道昏君否？只是北海之神，汝家神庙并不在此处，却何故要在此阻人去路？”
“嗯嗯，大道朝天，咱们都是各走一边呢。某家便在这大道的一边，老神仙想要过时，就从那一边过去好了。”
“好好，那便这厢别过了！”玉鼎神人的小手伸到前胸，煞有介事地抱拳作揖。然后三枚弩箭闪着寒芒飞来。
申公豹滴溜一个旋转，射来的弩箭就此落空。身后的莱因、莱果也从身后掏出盾牌遮掩身前。然后三人一起投出三枚蛋蛋，飞向玉鼎神人。
玉鼎神人纵身跃起，早已躲进路旁的一棵大树背后。原来驻足地方，“轰、轰、轰”三声响过，弹片横飞，在空中划出尖锐的呼啸声。
玉鼎神人为之咂舌，果然厉害。难怪自家弟子杨显要吃大亏。不过嘛？这种天雷之物，西海神庙并非没有。
昔日帝武乙射天得罪了诸神，前去河水之畔执行天雷神罚的神人，正是自家的师祖。
只不过此物难制，所以存货不多。也只有自己和嬴戬才有资格使用，那多半也是保命的最后手段，轻易用不得也。
天雷很不易得，是因为那种陨铁不易制造。使用青铜，就失去爆裂后的威力，终归还是青铜之物太绵软了。或者陶罐、石蛋也行，却嫌太笨重。
想不到北海神庙里，居然也有此物？而且完全不像六弟子戴礼在朝歌所见。那个纨绔子的天雷，就是石蛋做的。若非如此，怕是戴礼绝非废掉半个手掌那样简单。
至于天雷里面的药粉，却不算难得。玉鼎神人一直研究的，也就是如何找到这药粉的最佳配比，所谓七硝二碳一硫的说法，其实很不准确。
甚至光有配比也不行，还要把这药粉做得均一才好。玉鼎神人最成熟的手法就是用蛋清团粉之法。这不就随身带了很多，很多。
眼看玉鼎神人躲进树后不再出来，申公豹挥挥手，让两个弟子原地架起机枪准备，他自己却仗着身上防护服的刀枪不入，一步步逼了过去。
玉鼎神人忽然从树后飞身窜起，借着树上枝丫弹跳，躲到更远的树背后。祂在飞起时，身上还在不断洒下药粉，只不过在夜色下，这些黑色的药粉也实在不易被人发现。
双方如此几次攻防，眼看已经诱使申公豹陷身林间草丛中数十步远时，玉鼎神人“嘿嘿”一笑，再次探手射出一枚弩箭。
只是这枚弩箭瞄准的，却是申公豹的身后。而且弩箭在飞行途中，箭矢上忽然发出幽蓝色的亮光。等到弩矢射进草丛后，申公豹的周围瞬间就被火焰包围起来。
“原来祂一直都在洒出黑药粉啊？”申公豹大呼不妙，才要张口就被一团烟气呛住，咳嗽不止。原本一丝不苟的须发，也瞬间卷曲起来。
申公豹赶紧把手上的硕大头盔套到脑袋上，转身就跑。周围都是热浪逼人，身上衣服也渐渐滚烫起来。
或者这身特制的衣服或者烧不坏，但是时间久了，一样也能把祂申公豹给蒸熟了！
还好此处不远就有湖泊，原本申公豹在此，也是善用了湖泊阻碍，这次倒是因祸得福了？申公豹一头扎进水中，开始迅速脱去衣裳。
玉鼎神人实在太阴险了，祂居然还要在药粉中加入磷火？哪怕在水中都不会熄灭。
莱因、莱果惊骇地看着水面上一朵朵幽蓝色的火苗随着湖水荡漾，瑟瑟发抖。莱因一伸手就甩出一颗天雷，橙红色的光焰充填而起。
“他们是想搬救兵过来？”玉鼎神人绕个弯子就要赶来。却见莱果匍匐地上，一支黑洞洞的管子指向了自己。
玉鼎神人心神震动，根本就不敢再做他想，就直接匍匐地上。身前的位置，也迅速架起一面小巧的盾牌。
“哒哒哒”机枪开始轰鸣，玉鼎神人几次被打飞，但总算身前盾牌结实，算是有惊无险。莱因此时也开始忙碌，不断把弹药转移过来，再上到弹药架位置。
机枪停不下啊！只要停了，对面的神人就一定会飞过来生吞了自己兄弟。怎么龙骑还未赶到啊？莱果已经紧张的嗓子冒烟了，这个弹药量，快要支持不住了。
玉鼎神人也在等着同样的事情发生，这些新型武器的确无法抵挡，好在它还有一个致命的不足就是数量有限！你的药丸总有用光的时候，到时候还不是要任人宰割？
前面的机枪终于停了下来，玉鼎神人松了口气。现在，轮到老夫抖威风了吧？！
然而，为何大地会震颤？为何会有轰隆隆的马踢声？为何对面两个小子要面带微笑？
前方漆黑的夜色里，一身黑衣的龙须虎跃马向前，路过玉鼎神人时候，虽然惊讶祂的矮小，依然毫不犹豫地一刀砍下。
龙须虎的那一刀，恰如天外飞仙，甚至无支祁都要避其锋芒。玉鼎神人也只来的及再次把盾牌举起遮蔽。
“噗”的一声闷响，白刃划过盾牌，只留下一条浅浅的印记。龙须虎也不停留，继续打马飞去。今夜龙骑的目标是去突袭嬴戬的营寨，而不是砍什么神人的脑袋。
何况就算想砍，那也砍不着呢！眼前的神人就如乌龟一样缩在盾牌下面，根本无法破防呢！好在不急，自己身后还有两百弟兄，一人一刀，什么龟壳也该斩碎了。
第二刀砍下时，无论力度还是锋锐，都远不如龙须虎的威风。然后第三刀砍下，第四刀，每个人都不恋战，一刀砍过飞马便走。
也不知多少刀以后，玉鼎神人早已被震的四肢酥麻，甚至连盾牌都无法举起，就是架在前胸上不断被人一刀刀砍下。
最后，那面盾牌也终于扛不住了，怦然碎裂。好在龙骑也已经走了，只留下目瞪口呆的莱因、莱果兄弟，和躲在树后换衣服的申公豹。
羞死人啦！赤身**就被那些龙骑撞到。若非自己机灵躲到树后，可定春光泛滥了。
看着玉鼎神人口中不断溢出的鲜血，申公豹觉得自己还是要发扬治病救人的精神。因为这世间神人，似乎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规矩，自己能不触碰时，还是不要触碰吧。
等到玉鼎神人悠然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祂的双脚被一根尺余铁链铐起来，每步都无法超过一尺，那是别想再跑了。
手上却只是一根小麻绳拴住两个大拇指，似乎很容易挣脱？玉鼎神人暗自试了试，发现根本就无法借力。
玉鼎神人不禁仰天长叹，自己可是正神，申公豹才不过伪神而已。如今，倒是真货被假货干翻了，老夫真是愧对列祖列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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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兄，尚兄，二十年不见，尚兄却依然风采不减！赵某这项有礼了！”赵公明笑嘻嘻地冲着远方的空旷喊话。很快那片空旷里，就渐渐浮起一彪人马的身影。
“当真是！哎哎，蓬莱候不是说此物能够遁隐行踪的吗？怎么就会让人一眼识破了呢？”攸候喜大惊小怪地冲着身边的吕尚连翻诘问，似乎很是不满。
但他心中，其实早已十分服气。他们借着伪装，居然就在神人的眼皮子地下向前匍匐了三百步！若非草上露珠坏了行踪，再向前百步也不成问题呢。
吕尚也很尴尬，自己本来想要偷袭的。奈何人家赵公明，却只想和自己闲聊几句。
“嗯嗯，尚兄，赶紧让你身前的甲士退后。吾家元宵妹子的巫蛊之毒天下无双，他们再要向前，可就麻烦了。因为解药不多，吾家的元宵妹子，脾气也很不好。
对了对了，右边那条路也去不得。赶紧叫停啊。吾家琼宵妹子擅长烹饪之术，最喜埋锅造饭。所以那出地下，也被祂埋了不少天雷进去。快退啊！”
赵公明再也顾不得形象，嘶声吼叫。果然那处地方就“轰”的一声炸开，一声甲士的惨呼传来，证明赵公明所言不虚。
“原来赵兄磊落胸怀，二十年未曾一变。却是吕尚多疑之误了。”吕尚果然很惭愧。
“呵呵，无妨无妨。只是尚兄，如今这局面，实非赵某本意。然而这神界事情，也不是赵某都能做主。今日在此，尚兄不妨过来浅斟小聚，赵某绝不干涉这场战事如何？”
吕尚与攸候喜、姬震对视一眼，均认为十分划算。巴蜀神人赵公明的名号，十分隐秘。但是祂的神通，据说在神界里，也要排进前七的水准。
若祂真和吕尚兑子，无疑还是他们这边占了莫大便宜。吕尚也沉思片刻：“不知赵兄想要与吕某谈些什么？”
“就谈今日故事！赵某不出手，然后咱们坐视神界与人间角力，胜负到哪里，咱们就谈到哪里，如何？”赵公明十分干脆，顺手一指身边的妇芒。
“此女子并非神庙中人，她其实却是夸，喔喔，蓬莱候的内人。本来赵某想要拿她混乱蓬莱候的心神。只是家妹碧宵却不愿意，祂还想亲手擒了蓬莱候扬眉吐气呢。
所以这次赵某与尚兄的交谈，就请她记录作证如何？”
“国君的女人？！”吕尚再也不敢大意了。国君外面的确有过女人，甚至传说中还有神人委身。这个女子却不是神人，难道便是那个给国君通风报信的奄国女子？
这可一定要护得安全才对。“那好，咱们一言为定。老夫这就过来了。”
吕尚略作动作，便如蜻蜓点水般踩着草尖飞身而至。神态优雅，便是赵公明也忍不住赞叹一声：“好！”
惭愧惭愧！吕尚心说好什么好，还不是单身外骨骼在帮着发力嘛。
二人落座礼毕，妇芒奉上茶汤、酒水，居然都是郁洲岛的物产。看来赵公明的确有心了。
“只是不知，蓬莱候如今何在？”赵公明有些奇怪，这样的阵势，难道夸父之神就一点都不重视吗？
“不瞒赵兄，国君却是去了西海神庙。说来惭愧，诸位来此地方，本就在国君算计中。
如今无论朝歌还是蓬莱，或者攸国之地，都缺财货、粮食。可这西海神庙里，短短两年就要聚敛无算。国君以为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也。”
“这样啊？那么西海神庙就不必再谈了。咱们说一说姚记在彭城的财货如何？这些财货，却是赵某从巴蜀之地沿着大江入海，辗转到淮水云梯关，如今刚走到彭城。”
“既然是赵兄财货，自然归赵兄所有。只不过西海神庙曾经定下的规矩，是要地方上漂没三成。不知赵兄意下如何？
嗯嗯，所谓君子成人之美。吕某可以保证，这些漂没的三成财货全部以巴蜀神人的名义拿去赈济灾民。”
“能拿去赈济灾民也好，倒不必用赵某名号。那么第三件事就剩下了蓬莱候的问题！尚兄乃蓬莱太师，想来支撑蓬莱之地三年，或者无妨吧？
蓬莱候却要与赵某去一趟祖神之地，吕兄知道那个地方。祖神有些话，要与蓬莱候聊聊。赵某也不知祂们要聊些什么，但是祖神没有恶意，还请尚兄相信才好。”
“这却万万不可！吾蓬莱之国，须臾离不开国君也。甚至这天下，也离不开国君坐镇。赵兄想必明白，这天下已到末世了！
不但人间动荡不安，神人也是纷纷站队，而且盘剥日重。赵兄可知为何会有今日西海之事？便是这处西海神庙肆无忌惮之故也。
不惟如此，西岐驻足的几处神人，也把手伸到人间了！设若人间无蓬莱候，庶民又当何以自安？谁去为这天下庶民主持公道？那些神人如何肯对人间罢手？”
吕尚腾地站了起来：“其他话题均可谈得，唯独此事万万不可。若是赵兄坚持，吕某不才，也愿在此地讨教赵兄的手段。”
“息怒、尚兄且息怒。尚兄所言，赵某知之也。这样吧，蓬莱候入蜀时，这天下的神人，也都一起相随，尚兄以为如何？而且此后这天下间，也再无神人驻足，这样又如何？”
“这！依然不可也。吾青丘九族文华传承三千年，却在十年前一朝而灭。赵兄知道所为何故吗？并非只是朝歌凶残，实在是吾青丘文华误入歧途的缘故。
今日国君领吾等再振青丘文华，以尚看法，不出三十年，青丘之民人人皆可为神人也！当此非常时刻，赵兄想要国君入蜀，岂不是生生断了吾青丘文华再造之路？”
“若是神人此后主动融入人间，自然，你青丘可以优先相瀜。赵某是说，便是蓬莱候见过祖神之后，也还会回来。尚兄何故以为祂就要一去不复返呢？
何况咱们在此交谈，实际根本无法决定蓬莱候的去留话题。吾家小妹碧宵已经携带祖神的灸日之境过来，无论蓬莱候允与不允，祂都要先过了小妹这一关才对。
换言之，过了小妹这一关，蓬莱候可以自己决定去不去祖神之庙，也可以决定要不要再次回归这人间。过不了这一关，尚兄以为蓬莱候还有选择机会吗？”
“再次回归人间？！这是什么意思？”吕尚心中五味俱陈。难道那些关于国君就是昔日夸父之神的传言，都是真的？
妇芒一直都在一笔笔刻画竹简，此时也忍不住手上一滑，铜刃刺破了中指。
一滴殷红的鲜血冒出来，渐渐聚成一团，最后滑落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