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送你上路
虾羡鱼2025-07-28 18:083,173

  破院里的紫藤花开得正艳。苏翠娥坐在石凳上碾茶饼,青瓷盏里浮着去年晒的桂花。许金水突然扑跪在地,额头磕出血印:"把我调去漠城当县令!国公爷抬抬手的事..."

  茶针"咔"地戳进茶饼,苏翠娥想起二十年前这男人也是这样跪着求娶。那时他袖中藏着从她家偷的银镯,说会让她当秀才娘子。

  "夫人。"秦盛抬脚将许金水踹翻,皂靴碾着他曾中过秀才的右手,"属下去取麻绳?"

  许辛酉突然挣开大哥,独眼迸出精光:"娘您也重活了对不对?上个月您给杜家..."话没说完就被破布塞嘴,暗卫的铁掌捏得他下颌骨咯咯响。

  国公爷进门时,苏翠娥正往茶汤里添薄荷叶。玄铁护腕磕在石桌上,震得茶盏泛起涟漪:"矿上缺三个背石工。"他瞥向瘫软的许金水,"尤其这种识文断字的,最受监工青睐。"

  许庚辰突然发狂般撞向小妹:"赔钱货!要不是你..."话音戛然而止——秦盛的刀鞘正卡在他齿间,生生敲落两颗黄牙。

  "带走吧。"苏翠娥抚过腕间翡翠镯,这是今早太后赏的,"记得给许老爷戴枷锁,他最爱说'万般皆下品'。"紫藤花影扫过她眉梢,与二十年前许家祠堂受家法那日的阳光重叠。

  许辛酉被拖过门槛时,独眼死死盯着苏翠娥发间的东珠簪。那是他上辈子从杜小姐尸身上扒的,此刻却映出他溃烂的半张脸。他突然呜咽着用头撞地,直到青砖染成酱色。

  暮色漫进小院时,章淑芬提着食盒进来:"姐尝尝新腌的脆李。"她掀开屉布突然惊呼,"这...这不是许家祠堂的供果?"

  苏翠娥拈起枚发霉的枣子:"今早从许辛酉怀里搜出来的。"她将枣核掷入火盆,"他以为还是上辈子,能用这玩意咒我难产。"

  更鼓声里,国公府的马车碾过许家老宅。许金水戴着二十斤重的木枷,恍惚看见门楣上"诗书传家"的匾额早已爬满蛛网。许庚辰盯着自己溃烂的指尖,忽然想起那年胡半夏小产时,血也是这样一点点洇透草席。

  矿洞深处的火把忽明忽暗。许辛酉背着百斤矿石,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惨叫——许金水被落石砸断了腿。他咧开豁牙笑,盐粒混着血水往下淌:"大哥,这才叫真正的烂在泥里..."

  ……

  柴房漏进几缕月光,照在苏翠娥手中的剔骨刀上。刀刃泛着幽幽青光,晃过许金水煞白的脸。

  "娘!使不得!"老大许庚辰拖着断腿往后蹭,草屑沾了满身,"咱们可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骨肉!"

  老三许辛酉突然笑出声,笑声像夜枭般瘆人:"大哥慌什么,娘这是要教咱们医理呢。"他盯着刀刃舔了舔唇,"要我说,该先拿爹练手——府城那十几年,他可没少往杜姨娘屋里钻。"

  "放你娘的屁!"许金水梗着脖子嚷,"老子那是摔坏脑子忘了前尘!"话音未落,苏翠娥的刀尖已抵上他喉头。

  血珠子顺着刀刃滚落,许金水突然想起二十年前洞房夜。红烛下苏翠娥也是这样举着剪子,羞红脸要铰下他一缕头发。那时她手指比春葱还嫩,如今却布满老茧。

  "这张嘴骗过多少姑娘?"苏翠娥刀背拍打着许金水面颊,"杜玉?春桃?还是西街豆腐坊的寡妇?"她突然掐住他下巴,往嘴里塞了把药粉。

  许辛酉趁机拱火:"爹上月还偷我束脩银子去赌坊。"

  "闭嘴!"苏翠娥甩手将药包砸在他脸上。软筋散呛得三人直咳嗽,她趁机掰开许金水的嘴,刀尖往舌根一挑。

  "唔——!!"许金水瞪圆了眼。半截舌头掉在草堆里,溅起的血点子落在许庚辰脸上,吓得他裤裆漫开腥臊。

  许辛酉突然扑到苏翠娥脚边:"娘!您真要为了这几个腌臜货,毁了蝉衣的亲事?"他额头抵着冷硬的刀背,"等您当上国公夫人,要多少条舌头没有?"

  柴房外传来野猫厮打声。苏翠娥望着三个瘫软如泥的男人,突然想起蝉衣及笄那日。女儿戴着榆木簪子,笑着说要给她养老。月光漏进窗棂,她腕上还有去年冬天冻疮的疤。

  "当年你们把佩兰推进冰窟窿。"她突然揪住许辛酉的头发,"说是意外?嗯?"刀刃贴着少年耳廓,"你大哥往她药里掺巴豆时,你在给野狗喂掺砒霜的肉包子吧?"

  许庚辰突然嚎啕大哭:"是爹!都是爹教唆的!他说女娃子迟早是别人家的。"

  苏翠娥反手将刀扎进草垛。三人齐齐瑟缩,却见她摸出个粗瓷瓶:"放心,娘舍不得你们死。"她拔开塞子,酸腐味弥漫开来,"这是汪大夫给牲口用的腐肌散,听说抹在伤口上。"

  "娘!"许辛酉突然嘶吼,"您真要为了两个赔钱货。"

  寒光闪过。许辛酉捂着血流如注的耳朵,听见苏翠娥轻笑:"这声娘,我担不起。"她转身将药粉洒在许金水舌根,"放心,等你们烂成三具白骨,我自会告诉蝉衣——她爹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为护着妻女被山匪。"

  柴房梁上落下只蜘蛛,正巧掉进许金水大张的嘴里。月光渐渐西斜,苏翠娥在血泊中慢条斯理擦着刀。远处传来头遍鸡鸣,国公府角门"吱呀"开了条缝,三个鼓囊囊的麻袋被扔上驴车。

  苏翠娥握着滴血的匕首,在许金水衣服上擦了擦。刀刃刮过粗麻布的声音,让地上瘫着的许辛酉尿了裤子。

  "别急,一个个来。"她踩住许金水乱蹬的腿,刀尖顺着脚筋往上挑。二十年的怨气裹着血腥味在屋里漫开,像过年宰猪时烫毛的滚水味。

  许辛酉嗓子喊哑了,拿头撞他哥:"快叫呀!"许庚辰的舌头早被药麻了,呜咽声还没窗外的麻雀叫得响。秦盛在院里晒着太阳掏耳朵,心想夫人这手剔骨刀法,比军营伙夫还利索。

  许金水眼珠子瞪得要掉出来。他记得去年中秋这婆娘杀鸡,刀卡在鸡脖子上拔不出来,溅了满裙摆血点子。如今这匕首在他心口旋着圈地剜,血窟窿里都能瞧见白森森的肋骨。

  "娘!"许庚辰突然能出声了,却是看着爹咽了气,"爹偷印子钱是为给我们娶媳妇!"他蛄蛹着往门口蹭,在青砖上拖出一道水痕。

  苏翠娥甩了甩腕子,血点子溅到供桌上的观音像。去年今日,她跪在这儿求菩萨保佑丈夫回头,香灰落了一膝盖。

  "上路吧。"刀光闪过,许庚辰的质问卡在喉头。许辛酉看着大哥喉间的血泡,突然想起上辈子娘吊死在房梁那晚,也是这个时辰。

  门"咣当"一声被踹开,晋国公叶锦策的皂靴踩在血泊里。他第一眼先看苏翠娥的手——虎口裂了道血口子,第二眼才瞥过地上两具尸首。

  "别过来!"苏翠娥后退半步,发梢的血滴在叶锦策前襟。她看见对方瞳孔里自己的倒影,活像从地狱爬出来的罗刹。

  许辛酉突然咯咯笑起来,涎水混着血沫往下淌:"娘要说秘密了。"他蛄蛹着往叶锦策靴边凑,"国公爷,我娘她重。"

  刀柄重重砸在太阳穴上,许辛酉的尾音变成了呜咽。苏翠娥攥着染红的衣角,听见自己声音像是从井底冒上来的:"他们从府城逃荒过来,沿途抢了六户人家,有个孕妇被开膛破肚。"

  叶锦策解下大氅要给她披,被她侧身躲开。大氅落在血水里,吸饱了猩红。

  "上辈子我吊死那晚,听见这逆子跟人牙子说,两个妹妹能卖二十两。"苏翠娥突然笑起来,眼角笑出泪花花,"这辈子我先把他们卖去黑矿,工头说父子仨能换头驴。"

  许辛酉的呜咽声突然拔高,像被掐住脖子的猫。他终于明白为何这世刚重生就被敲断腿——原来娘回来得比他还早三个月。

  叶锦策摸出帕子擦她脸上的血,擦着擦着突然笑出声:"巧了,我上月剿匪,逮着个能通阴间的神棍。"他踢了踢许金水僵硬的胳膊,"这种货色,地府都嫌脏。"

  院外突然传来马蹄声,许辛酉瞳孔猛地收缩。他认出来这是京兆尹的皂隶,上辈子这些人来收过印子钱的赃款。

  "劳烦邓县令跑一趟。"叶锦策揪着许辛酉的后领拎起来,"这有个现成的证人,路上六条人命的案子,该结了。"

  苏翠娥看着小儿子被拖出门槛,突然想起他满月时攥着自己手指的软乎劲。瓦檐滴下的血珠子落在手背,还是温热的。

  ……

  地牢里飘着血腥味,烛火在铜盆里爆了个灯花。叶锦策用帕子裹住苏翠娥沾血的手,拇指蹭过她虎口的老茧:"这脏东西留着作甚?"

  "许辛酉不能死。"苏翠娥盯着牢房角落蜷缩的人影,"佩兰前日收到封匿名信,说是在城隍庙供桌下。"

  话没说完,叶锦策已经朝狱卒摆手:"泼醒。"

  冷水浇在许辛酉血肉模糊的手指上,他抽搐着睁开眼。烛光里国公爷蟒袍上的金线刺得他眼眶生疼,忽然想起那年春闱,主考官袍角也绣着这样的蟒。

  "给你半柱香。"叶锦策转动着扳指,"把给邓小姐下的套,给蝉衣埋的雷,一五一十吐干净。"

  许辛酉咧开淌血的嘴笑:"国公爷这般紧张我娘。"话音未落,铁钳夹住他小指,"咔嚓"一声脆响。

  "还有九根。"叶锦策端起茶盏,"本国公有的是耐心。"

继续阅读:第116章 新婚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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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来亲情比草贱,我改嫁了你哭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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