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突然响起铃铛声。章淑芬抱着汤婆子进来,掀开食盒竟是碗长寿面:"辛酉啊,今儿是你生辰。"她舀起热汤浇在他瘸腿上,"你七岁那年发烧,姐姐背着你走了十里雪路求医,鞋底都磨穿了。"
许辛酉突然惨叫。那汤里竟掺了盐,渗进溃烂的皮肉里钻心地疼。章淑芬捏着他下巴灌药:"放心,这哑药是宫里秘方,往后你就安心当个瘫子。"
县衙后院,邓凌正往梅瓶插红梅。突然听见墙根有响动,却是苏蝉衣蹲在那儿埋东西。小铁盒里装着许辛酉写的淫诗,还有半截染血的指甲。
"蝉衣你..."邓凌吓得打翻花瓶。
"叶伯伯说这叫斩草除根。"苏蝉衣拍掉手上土,"我娘心软,总得有人当恶人。"她掏出个草编蝴蝶,"你生辰礼,用许家祠堂供桌上的黄纸扎的。"
国公府书房,叶锦策展开漠城地图:"这几个矿洞塌方过。"朱笔圈住处刑谷位置,"瘸子最适合背矿石。"他摩挲着苏翠娥绣的平安符,上面还沾着许辛酉的血。
更鼓敲响时,苏翠娥正在拆嫁衣。金线绣的凤凰被她一根根挑开,露出底下粗麻布——这是当年许家逼她穿着下田的衣裳。章淑芬突然冲进来:"姐!许金水在矿上被石头..."
"死了便死了。"苏翠娥将麻布掷入火盆,"明日嫁衣要熏沉水香,太后赏的。"火舌卷着旧时光蹿上房梁,映得她眉眼如淬了冰的刀。
叶锦策在月下擦剑时,侍卫呈上密函。许庚辰试图用杜小姐的秘密换自由,被矿工失手打碎了膝盖骨。他弹了弹剑身,龙吟声惊飞夜枭:"告诉掌事的,瘸子该去背最深的矿道。"
喜轿抬过许家老宅时,苏翠娥掀开帘角。断腿乞丐蜷在石狮旁,嘴里呜呜呀呀唱着喜歌。她抛出一把铜钱,正砸在许辛酉溃烂的眼眶上——那位置与她当年被婆婆用簪子戳伤的地方分毫不差。
……
油灯在石壁上投下晃动的黑影,许辛酉拖着镣铐往前挪了半寸:"娘当真甘心当个摆设国公夫人?"他咧开豁牙的嘴,露出毒蛇吐信般的笑。
苏翠娥扶了扶鬓间桃木簪,簪头雕的喜鹊喙尖沾着牢房湿气:"老三,你腿上的腐疮该换药了。"说着掏出青瓷药瓶,药粉簌簌洒在草席间的蟑螂身上,惊得虫豸四散奔逃。
"装什么慈母!"许辛酉突然暴起,铁链撞得石壁"咣当"响,"前世你瘫在炕上时,可不是这副嘴脸!"他伸出溃烂的食指戳向虚空,"那年大雪,你攥着二柱的束脩银子不撒手......"
苏翠娥慢条斯理地掸去裙角蛛网:"所以你让货郎传话,说我要把蝉衣卖到窑子?"月光从铁窗漏进来,照见她腕间新添的翡翠镯——国公爷今早刚送的聘礼。
许辛酉瞳孔骤缩,随即癫笑:"不愧是重生两世的老妖婆!"他猛地扯开衣襟,露出胸口狰狞的刺青——竟是幅双鹤衔尸图,"上辈子你咽气那日,我在你棺木上刻的,可还记得?"
"记得。"苏翠娥指尖抚过袖口缠枝纹,"你二哥用刻刀剜你皮肉时,血溅了三尺高。"她忽然倾身逼近,"就像现在这样。"药瓶"啪"地砸在刺青处,腐肉混着脓血溅上墙砖。
许辛酉疼得蜷成虾米,仍嘶声叫骂:"邓凌上辈子怀胎八月还要给我洗脚......"话音未落,苏翠娥已掐住他脖颈,簪尖抵在眼皮:"再提凌儿半个字,我让你尝尝活剥人皮的滋味。"
牢房外的蟋蟀声突然停了。许辛酉盯着簪子上反光的翡翠,突然嗤笑:"国公爷可知他娶的是个活了两辈子的老鬼?"他伸出舌头舔舐簪尖,"你说,要是我把前世你毒杀亲夫的事......"
"哗啦"一盆冷水兜头浇下。苏翠娥拎着木桶轻笑:"你十岁那年偷看王寡妇洗澡,也是这般腌臜模样。"她踢开滚到脚边的老鼠,"重生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找许金水认爹,可惜啊......"
许辛酉突然暴起,铁链勒进苏翠娥手腕:"你以为叶锦策真信你?他书房暗格藏着你的生辰八字,朱砂画的镇魂符!"他喘着粗气摸出块碎瓷片,"今早狱卒送饭时塞的,猜猜是谁的手笔?"
月光偏移,照见瓷片上暗红的"苏"字。正是当年许辛酉逼她堕胎用的药罐残片。苏翠娥突然笑出声,腕间翡翠镯磕在铁链上叮当作响:"这招我上辈子就见过了。"她猛地抽手,瓷片在许辛酉脸上划出血痕。
"你以为叶锦策是许金水那种蠢货?"苏翠娥掏出帕子擦手,"他早知我是借尸还魂。"帕角绣着的并蒂莲浸了血,在月光下妖异非常,"毕竟......"她凑近儿子耳语,"他重生得比我们都早。"
许辛酉如遭雷击,指甲抠进砖缝:"不可能!他若重生,怎会容我活到今日......"
"嘘——"苏翠娥将染血的帕子塞进他嘴里,"你二哥正在地牢熬人油蜡烛,说是要给蝉衣驱邪。"她起身抚平裙褶,"你既喜欢邓家丫头,明日我便求国公爷......"
"你敢!"许辛酉吐出帕子嘶吼,"上辈子她为我散尽嫁妆......"
"这辈子她会嫁给新科状元。"苏翠娥吹熄油灯,牢房陷入漆黑,"至于你——"铁门"咣当"关闭前,她轻飘飘道:"裘神医说,活取人脑能治癔症。"
月光重新漫进来时,许辛酉摸到草席下的油纸包。展开是半块发霉的窝头,裹着张泛黄的信笺——正是他前世写给邓凌的第一封情诗。鼠群突然骚动起来,他惊恐地发现墙角的药粉正吸引着密密麻麻的蜈蚣。
许金水被推出地牢时,险些栽进青苔里。许庚辰眯着眼看日头,汗珠顺着溃烂的脖颈往下淌:"老三你跟娘说了啥?"他揪住许辛酉的破衣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都有鬼!"
许辛酉盯着大哥裆部洇湿的痕迹,喉结滚动两下:"我说要给娘养老送终。"他指甲抠进墙皮,石灰簌簌落在许金水花白的发间,"大哥夜里还梦见大侄子?"
"闭嘴!"许庚辰突然暴起掐他脖子,"要不是胡半夏那贱人..."指甲在老三溃烂的皮肉上刮出血痕,却见对方咧开豁牙笑:"大哥早废了吧?连尿都憋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