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聘礼
虾羡鱼2025-07-28 18:062,144

  话没说完,许蝉衣突然蹦上炕,粗布袜子蹭得席子沙沙响:"等我攒够钱,在镇上盘个铺面!"她两眼亮晶晶的,倒像揣着两把星子,"前儿见绸缎庄老板娘穿的对襟袄,领口镶着兔毛边......"

  "疯丫头!"许佩兰慌忙拽她裤脚,"这话要让外人听见,保不齐说咱家姑娘不安分!"窗根底下传来蛐蛐叫,混着西厢房许庚辰的鼾声。

  苏翠娥摩挲着褪色的《水经注》,书页间突然掉出片风干的木樨花:"挣的钱都给你们存着,往后买几亩薄田落在名下。"她说着瞥了眼东厢房,许辛酉正趴在炕桌上誊抄《齐民要术》,墨汁在粗麻纸上洇出铜钱大的黑斑。

  许蝉衣突然拽过姐姐的手比划:"二柱他爹见着媳妇跟见着祖宗似的!"她学村头杀猪匠婆娘叉腰的模样,"要我说就得这般泼辣,上回瞧见......"

  "快噤声!"许佩兰急得去捂她嘴,药碾子里的木樨粉洒在炕沿上。月光里飘着淡淡的桂花香,混着灶房飘来的咸菜缸子酸味。

  西墙根突然传来章淑芬的大嗓门:"翠娥姐,你家三小子又跟货郎赊麦芽糖!"惊得檐下麻雀扑棱棱飞起。许辛酉慌忙吹灭油灯,窗纸上人影乱晃,活像皮影戏。

  "姐你瞧,男人都这般没出息。"许蝉衣压低嗓子嗤笑,手指头灵巧地打着络子,"等我的成衣铺开张,雇两个壮实婆子看店,哪个混账敢来......"

  许佩兰突然指着窗外:"快看!"

  月光里,顾二喜她娘攥着半块粗面饼子往许丙寅怀里塞,饼渣子簌簌往下掉。许丙寅退半步撞翻晾衣竿,裹脚布啪嗒砸在酱缸沿上。

  苏翠娥起身关严窗棂,插销扣上时溅起细灰:"明儿你俩跟着学纳鞋,针脚要密过雨点子。"她说着往炭盆里埋了两块红薯,甜香混着药碾子里的楠木香。

  许蝉衣突然扯开被褥,露出底下藏着的碎布头:"我给佩兰姐裁了件夹袄!"粗麻布里絮着芦花,领口歪歪扭扭绣着并蒂莲。许佩兰摸着针脚直咂舌:"这莲花倒像胖头鱼......"

  姐妹俩笑作一团,震得炕席下的蟋蟀罐嗡嗡响。苏翠娥望着土墙上晃动的影子,恍惚又见前世的许蝉衣——寒冬腊月跪在婆家院里浆洗衣裳,手指肿得胡萝卜粗。

  "娘快歇着!"许佩兰突然吹灭油灯,月光水似的漫进来。许蝉衣四仰八叉倒在炕头,粗布袜子上破洞露出脚趾头:"等我挣了钱,先给娘打银镯子......"

  ……

  晨雾未散,檐下冰棱子滴着水,苏翠娥摸着粗布衫细密的针脚,指尖在竹叶纹上停了半晌。蝉衣这丫头竟能把补丁打成花样,倒比她当年强上三分。

  "半夏!把灶火捅旺些!"苏翠娥卷起袖管,案板震得面缸嗡嗡响。胡半夏缩在灶膛前,柴灰扑了满脸,眼瞅着婆婆将六个鸡蛋"咔咔"磕进海碗,蛋黄颤巍巍滚作一团。

  葱花鸡蛋手擀面的香气漫过篱笆时,许丙寅正蹲在枣树下擦鞋。新纳的千层底让他蹭得发亮,鞋帮上歪歪扭扭绣着并蒂莲——昨夜央着蝉衣赶工缝的。

  "娘!"许丙寅蹿进堂屋,瞅见两个妹妹碗里卧着金灿灿的荷包蛋,喉结动了动。苏翠娥"当啷"撂下铁勺:"眼珠子掉碗里了?晌午找乔媒婆带六个红壳蛋,筐子搁西窗根。"

  许庚辰两口子扒拉着糊锅巴,碗里蛋花碎得像星子。胡半夏指甲缝嵌着灶灰,突然插嘴:"六个蛋抵得半吊钱......"话没说完就被丈夫踹了脚脖子。

  "啪!"苏翠娥的擀面杖砸在酱缸沿,惊飞了檐下啄食的麻雀:"哪个敢作妖,趁早滚去西庄跟杀猪匠搭伙!"她眼风扫过老大攥紧的拳头,那指节上新添的茧子,分明是昨夜里偷摸赌钱落的。

  蝉衣捧着粗陶海碗哧溜吸面条,突然蹦下条凳:"娘瞧!"她抖开件芦花夹袄,领口歪歪扭扭盘着如意扣,"给佩兰姐的!"许佩兰慌忙拽她衣角,袖口蹭翻了盐罐子。

  做工的婶子们踩着露水进院时,苏翠娥正教蝉衣裁棉褙子。樟木针线笸箩里,碎布头摞成小山高。"翠娥妹子!"章淑芬嗓门亮过打鸣的公鸡,"蝉丫头这手艺,快赶上镇上百巧坊的绣娘!"

  七八个妇人齐齐顿住纳鞋底的手,针尖在日头下泛着冷光。苏翠娥摩挲着褪色的《水经注》,书页间夹着片风干的木樨花:"今儿晌午我出趟门,蝉衣顶我半个工。"她指甲掐进粗麻布,"工钱照旧四十八文,少个铜板我掀了许家的瓦!"

  许丙寅挎着蛋筐出门时,日头刚爬上东墙头。青石板上霜花未化,他踩着"咯吱"响的千层底,哼起去年庙会学的采茶调。乔媒婆家烟囱冒着青烟,门环上缠着褪色的红绸——上月刚说成李庄的寡妇亲。

  "乔婶!"许丙寅嗓子发紧,六个红壳蛋在筐里滚成团,"我娘让......"话没说完,门缝里探出个抹桂花油的脑袋:"哟!许家二郎这是要娶镇上的千金?"

  西厢房突然传来瓷碗碎裂声,混着孩童哭嚎。乔媒婆抹了把沾着胭脂的嘴角:"顾家丫头命苦啊,西庄那头聘礼都过三回了......"她突然噤声,眼珠子黏在红壳蛋上转了三转。

  日头偏西时,蝉衣已缝妥三件棉坎肩。许佩兰蹲在药碾子旁,楠木粉簌簌落进粗布袋。做工的妇人们交头接耳:"蝉丫头这手速,顶得上两个......"

  "娘回来了!"蝉衣突然蹦起来,针尖在指腹戳出血珠子。苏翠娥鬓角沾着草屑,腋下夹着个红布包,那颜色艳得像西庄杀猪匠的猪血。

  许庚辰扛着锄头进院时,正撞见娘亲抖开大红嫁衣。金线绣的并蒂莲晃得人眼花,蝉衣"哇"地扑上去:"给未来二嫂的?"胡半夏攥着锅铲的手直打颤,铁锅里的糊锅巴窜起青烟。

  "明儿个下聘。"苏翠娥摩挲着褪色的《水经注》,书脊烟锅印子蹭得发亮,"半夏明早宰只老母鸡,要红冠子的。"她瞥了眼西厢房窗纸上贴成饼的人影,"哪个敢误事,滚去睡猪圈!"

  暮色漫上来时,蝉衣趴在炕头数铜板。四十八个钱串在红绳上,叮当响得像正月里的炮仗。"攒够钱盘个成衣铺!"她踹开裹脚布,脚趾头在月光里翘成菱角,"雇两个壮实婆子,哪个混账敢骚扰......"

继续阅读:第29章 六两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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