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判刑
虾羡鱼2025-07-28 18:485,138

  他不敢打包票。一个小小的县令,要判一个打死女儿的父亲死罪?这无异于在滚油锅里泼进一瓢冷水!他需要力量,需要像岳父叶锦策那样位高权重者的鼎力支持。

  “想?!还想什么!”苏佩兰气得浑身发抖,一步冲上前,指着顾双喜的尸身,眼睛赤红,“证据确凿!人就是他打死的!这种猪狗不如的东西,留着他过年吗?必须死!他不死,天都不答应!”她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亲手把顾发根剁了。

  就在这时,管家秦盛一脸煞气地快步进来,声音低沉急促:“夫人!顾发根带着他顾家村几十号堂兄弟,抄着家伙冲过来了!堵在咱们大门口!那个村长也被他们打了,鼻青脸肿的!看那架势,就是来讹钱的!要不要属下带人把他们打出去?您放心,我下手有分寸,保证留他们一口气!”

  苏翠娥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她看着顾双喜苍白安静的脸,再看看哭得几乎晕厥的顾二喜和顾双乐,一股从未有过的暴戾之气在胸中翻腾。打出去?太便宜他们了!她要顾发根血债血偿!

  “大姨,人我来扣!”许梓岳看着群情激愤的村民,眼神锐利,“他们堵在这,表面是为顾双喜喊冤,根子上是对取消女子婚税不满!是借机闹事!”

  苏翠娥立刻点头:“行!梓岳,这是你的仗,你只管冲!我们都在你身后,没人能捅你刀子!”她看着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如今顶天立地,眼神满是信任。

  “我跟你一起!”苏佩兰想站到他身边。

  “不行!”许梓岳断然拒绝,“你待在大姨身边,我才能心无旁骛!”

  苏翠娥一把拉住女儿:“听梓岳的!别添乱!你现在跟你姐去安抚二喜!俩孩子吓坏了,你们顾着点!”必须给女儿找点事做,不然她静不下来。

  偏院里,顾二喜整个人像被抽干了魂。几个妹妹几乎都是她一手带大。出嫁后,怕给婆家惹麻烦,她硬着心肠不再多管。总想着,这就是女人的命,像菜籽,撒到哪就在哪活。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不能回头。

  四妹五妹是实在活不下去,才来求她。刚看到点活路,四妹就没了!她猛地抄起案板上的菜刀,血红着眼就要往外冲。

  “二喜!”叶九全死死抱住她,“不能去!想想孩子!想想爹娘!”

  苏佩兰趁机小心掰开她握刀的手指:“嫂子!杀了他四妹也回不来!只会让她死了都不得安宁!”

  “啊——”顾二喜在丈夫怀里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嚎。

  顾双乐抱着大姐的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都怪我…昨晚睡着了…要是守着…四姐说不定还有救…”她哭着哭着,身体一软,直接晕了过去。

  肖女医赶紧上前搭脉:“急火攻心,悲伤过度!少夫人,你得撑住!”

  苏佩兰用力握住顾二喜冰凉的手:“嫂子!你得吃饭!得有力气跟他斗!你垮了,我们所有人的努力就白费了!”

  顾二喜狠狠抹了把脸,强行压下翻涌的悲恸。对!她不能倒!棺材送来了,不是名贵木材,但厚实牢固。四妹躺在里面,终于安全了,再没人能打她。下辈子,求老天爷开眼,让她投生到爹疼娘爱、兄弟姐妹和睦的人家。要是能生在一个男女平等的世道…那就更好了。

  “大姐…六妹七妹来了…”顾双乐小声说,“后娘把人往门口一扔就跑了…我看她们…也不想要那个爹了…我也不要…”她不敢自作主张领人进来,自己也是寄人篱下。

  “领进来!”顾二喜没有丝毫犹豫,“她们跟那些人没关系!”她转身去找婆婆苏翠娥,“娘,家里的事得跟您说一声。六妹七妹…我不能不管。不管她们,下场只会跟前面几个妹妹一样…我想先送她们去女子学堂,等大点再进工坊。这段时间的花销,我自己挣,绝不拖累家里!”

  “管!当然要管!”苏翠娥毫不犹豫,“二喜,这是你的家,你做主!双喜的事,县太爷一定会尽力。但娘问你,万一…你爹真被判了斩刑,将来六妹七妹长大了,怪你害死亲爹,你怎么办?”

  顾二喜眼神平静:“那就随她们怪。我护住现在的她们,问心无愧。将来她们大了,有自己的路要走。能处就处,不能处就各过各的。就像您说的,树大分枝。我顾眼前,不后悔。”

  “好!说得好!”苏翠娥用力拍拍她的肩。

  “娘…您是不是想到苏家那些人了?”顾二喜敏锐地察觉到婆婆眼底一闪而过的黯然。

  苏翠娥苦笑一下:“是有点…人老了,就容易想从前。有时候也后悔,没早点拉她们一把。现在想想,也是我糊涂。她们嫁人生子几十年,困在那泥潭里早习惯了。我跑去说要帮她们独立…像个笑话。”

  “不是笑话!”顾二喜立刻反驳,“您教过我的,我们只帮那些求救并且拼命想爬出来的人!如果她们只会抱怨,却不肯伸一下手,拉多少次都没用!有些人,就是靠抱怨活着,不是真想出来!”

  苏翠娥眼睛一亮,惊讶又欣慰地看着儿媳:“二喜!你真是…不一样了!这话说到娘心坎里了!三人行必有我师,圣人的话一点不假!”

  顾二喜有些不好意思:“都是娘教得好。当局者迷,您能看清我的事,我看得清您的事。咱们互相搭把手,一起往前走。”

  苏翠娥心头暖融融的:“说得好!二喜,咱们互相成就!所有想爬出泥潭的人,都要互相成就!”

  县衙后堂,气氛却像绷紧的弓弦。

  许梓岳头疼欲裂。他要判顾发根死刑,可同僚、下属,甚至连顶头上司夏知府,全都跳出来反对!夏知府甚至亲自从府城跑来,嘴上说是“怕你年轻判错案”,实际上就是想夺过这案子,按他的意思轻判!

  许梓岳只能请来叶锦策坐镇。

  “顾发根打死亲生女儿,事后不思悔改,反咬一口讹诈女子互助会!这种人渣,若判无罪,或者轻轻放过,往后天下女子的命,还值什么钱?!”许梓岳盯着夏知府,声音因为激动而发颤,“知府大人!您摸着良心想想!若被打死的是您认识的姑娘,眼看好日子就在前头,却被亲爹活活打死!您不想为她讨个公道吗?!”

  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能如此冷漠。难道就因为他们是男人?觉得死个女儿无所谓?反正顾发根还有别的孩子,还有别的女儿可以卖?这就是他们冠冕堂皇的理由!

  “孩子不是物件,不是爹娘想打杀就能打杀的私有物!他们是活生生的人,是西魏登记在册的老百姓!”叶锦策盯着夏知府,声音不高,却像冰碴子,“夏知府,朝廷的律法条文,你还记不记得清楚?”

  夏知府脑门上的汗珠子滚下来,慌忙用袖子擦:“下官…下官自然记得的,国公爷。”

  “可这…这案子说到底还是家务事啊!哪家父母没打过孩子?再说那顾双喜当时也没咽气,是后来女子互助会的那个肖女医没及时救,才没的…”他硬着头皮辩解。

  “许县令!”夏知府转向许梓岳,语气带上威压,“死者是不是你身边的人,这根本不重要!本官劝你别感情用事!这案子要是判重了,激起民怨,万福县非乱套不可!”这是他最怕的。国公爷和这许县令在万福县折腾出那么大动静,民心思变,一旦失控,他这顶乌纱帽铁定保不住。

  “乱?”叶锦策冷笑一声,“若真乱了,自有本国公一力担着!”

  他目光如刀,钉在夏知府脸上:“夏知府,怕只怕,不是地方乱,而是你这为官的心乱了,心里的那杆秤歪了!那才是塌天的大事!”

  他往前一步,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反过来想想!倘若今日,是女儿打死了亲爹,你们会如何?只怕二话不说,立刻判她个斩立决!谁会说那是‘家务事’?谁会说‘打几板子训斥几句’就完事?为什么轮到当爹的打死女儿,你们就百般推脱,千方百计想轻饶?这道理,何在?!”

  叶锦策一口气说完。他虽是位高权重的国公爷,但若夏知府铁了心要许梓岳放人,硬顶着不放,事情确实棘手。许梓岳要是违抗上命,硬判顾发根死罪,他自己也完了。别说官位,蹲大狱都是轻的。

  “国公爷…这…这实在难办啊…”夏知府愁眉苦脸,汗流得更凶,“您容下官再想想,再想想可好?”他搓着手,像是下了很大决心,“要不…您请皇上给下官一道圣旨?没有圣旨,下官…下官只能维持原判。打顾发根二十板子,已是极限,算是给个重罚了!”他对着叶锦策深深一揖,姿态卑微,话里却寸步不让。当官,很多时候身不由己,良心也得靠边站。那姑娘是可怜,可这大概就是她的命,下辈子投个好胎吧。

  堂上只剩下叶锦策和许梓岳。

  叶锦策抬手,重重拍在许梓岳单薄的肩膀上:“怕不怕?”

  他盯着年轻人的眼睛:“现在收手,还来得及。没人会怪你。蝉衣那边,我去说,她能明白。但如果你选择硬扛到底,”叶锦策的手掌用力按了按,“我也陪你扛!案子在你手上,夏知府抢不走!”

  许梓岳猛地抬起头,年轻的眼眸里没有畏惧,只有燃烧的火焰,亮如寒星:“我坚持!”

  “国公爷,我坚持!请您帮我!”他声音不大,却斩钉截铁,“我要给自己一个交代!给顾双喜一个交代!更要给所有正在挨打受骂、活在拳头阴影下的人一个交代!不分男女!”

  他胸膛起伏,话语掷地有声:“如果一个家,仅仅因为‘父权’二字,就能随意杀人而不用偿命,那朝廷的律法,所谓的公平,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好小子!”叶锦策眼中爆出激赏的光,又重重拍了他两下,“有种!我看好你!”

  “放心!我调人来维持局面,稳住万福县!你只管放开手脚,按你的良心判!”叶锦策的承诺像定海神针。

  两人达成共识,这案子,干到底!

  夜色深沉,国公府书房灯还亮着。

  叶锦策将白天公堂上的交锋,以及许梓岳的选择,细细说给妻子苏翠娥听。“这段日子,别让蝉衣在梓岳面前提案子的事,更别给他压力。”他叮嘱道,“他肩上的担子已经够重了。你回头也跟大锤、淑芬两口子通个气,让他们也别问。”

  苏翠娥叹口气,眉间带着对女婿的心疼:“放心,我早跟蝉衣说过了。那孩子懂事,分得清轻重。大锤和淑芬更不用说,梓岳做什么决定,他们从来都是支持的。”

  她话锋一转,带着点无奈的笑意:“倒是你,对咱们这未来女婿,是越来越上心了。舒家那边,这两天都靠淑芬帮我招呼着。明天无论如何得抽空请人家吃顿饭,两个孩子的婚事细节还得接着谈呢。”

  叶锦策也笑了:“那是自然!咱们家的女婿,跟亲儿子没两样!你安排好时间,让秦盛告诉我就行。”

  笃笃笃!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国公爷!夫人!”管家屠伯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慌乱,隔门传来,“不好了!许大人…许大人在指挥所被关起来了!”

  苏翠娥心头猛地一跳,直觉告诉她,事情绝不简单。许大锤出事,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她立刻看向丈夫:“你快去!有消息立刻让人传回来给我!”这恐怕是有人借着顾家的案子,在背后搞鬼,想把水彻底搅浑!

  叶锦策脸色瞬间阴沉如水,眼神锐利得吓人:“嗯。晚上别等我,你先睡。”有些人,手伸得太长了!

  话是这么说,苏翠娥心里装着事,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天蒙蒙亮时,枕边依旧空着,她就知道,事情麻烦了。

  “屠伯,国公爷那边有消息吗?”她揉着发胀的太阳穴问。

  “回夫人,还没有。”屠伯看着夫人苍白的脸色,宽慰道,“没消息,有时候反而是好消息,说明局面还在掌控中。”

  “娘!出什么事了?爹昨晚没回来?”苏佩兰和苏蝉衣姐妹俩急匆匆跑进来,苏佩兰眼皮直跳,“不会是县衙被老百姓堵了吧?”

  “娘,您脸色好差!”苏蝉衣也担心地凑上前,“有什么事您别一个人扛着,还有我们呢!”

  苏翠娥强打精神:“没什么大事,就是军营那边临时出了点状况,你们爹被叫去处理了。真要有事,娘肯定告诉你们。现在外面不太平,你们俩别出门。”

  苏佩兰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男装:“娘,我都换好男装了,带足了人,就去看看嫂子,顺便…给梓岳哥送点补汤。”许梓岳这些天肉眼可见地憔悴下去,她看着心疼。

  “你嫂子那边,我会派人去照看。”苏翠娥态度坚决,“你们两个,今天就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家里!我这心慌得厉害,总觉得要出事!听话,别让娘担心!”她直接唤来暗卫,下了死命令,看好两位小姐,府门紧闭,马车也不准动。

  苏蝉衣懂事地拉住姐姐的手:“娘,我看着姐姐,我们都不出去。”

  指挥所阴冷的禁闭室里,许大锤靠着冰冷的墙壁,脸色铁青。

  事情起因简单得窝火。几个平日里就爱嚼舌根的老兵油子,凑在一起议论顾家的案子,话越说越难听,最后直接辱骂许梓岳是“靠国公爷撑腰的软骨头”、“假清官”、“沽名钓誉想踩着自己亲爹往上爬”。

  许大锤的火“噌”地就冲上了天灵盖。他冲上去理论,对方仗着人多,言语更加不堪入耳。冲突瞬间爆发,拳脚相加。混乱中,不知是谁下了狠手,还是那人本就体弱,其中一个骂得最凶的兵痞,被许大锤一拳捣在心窝子上,当时就倒地上直哼哼。

  指挥使大人闻讯赶来,勃然大怒,直接下令把参与斗殴的全都关起来,等候军法处置。本来也就是打架斗殴,关几天禁闭,打几军棍的事。可坏就坏在——那个挨了许大锤一拳的兵痞,后半夜在禁闭室里,悄无声息地断了气!

  事情性质瞬间剧变!

  仔细一想,这情形何其眼熟?顾发根打顾双喜,当时也没打死,是后来没及时救治才死的。如果许梓岳坚持判顾发根死刑,那么按照“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铁律,打死人的许大锤,是不是也该判死刑?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许大锤的脚底板直窜上头顶。这像一张无形的大网,死死地罩了下来。

  指挥使陈敬忠踏进晋国公叶锦策书房时,脚步带着一种刻意放轻的沉重。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角的细纹仿佛被无形的手狠狠往下扯着,透着一股子难以言喻的疲惫。叶锦策从堆积如山的案牍后抬起头,目光锐利如鹰隼,只一眼,便知来者心头压着巨石。

  “国公爷,”陈敬忠的声音有些发涩,像砂纸磨过木头,“这回,我真是坐蜡了。”他撩起袍角在下首的圈椅里坐下,脊背绷得笔直,仿佛那椅子有针扎着,“您晓得的。”

继续阅读:第197章 哥哥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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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来亲情比草贱,我改嫁了你哭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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