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人心不足
虾羡鱼2025-07-28 18:033,170

  "你生是叶家人,死是叶家鬼!"叶洪生抬脚就往戚氏腰眼踹,镶着金线的皂靴沾了血迹,"想和离?做你的春秋大梦!"

  戚氏蜷缩在青砖地上,嘴角溢出血丝。余光瞥见叶老夫人惨白的脸色,还有叶洪德躲闪的眼神,心里冷笑更甚。她就是要闹大,闹到慈宁宫那位耳朵里才好。横竖女儿入宫无望,不如破釜沉舟。

  次日清晨,两个背着药箱的大夫从叶家角门出来。不到晌午,满京城都传遍了:叶家大郎承不了爵就拿正室撒气,还要逼着人家变卖嫁妆养家。东街当铺的伙计作证,说叶大夫人当了好几套赤金头面。

  苏翠娥看着递到眼前的十万两银票,茶盏在掌心转了转。跪在下首的戚氏鬓发散乱,颧骨上还带着青紫。到底是世家大族出来的嫡女,这般狼狈也掩不住通身气度。

  "拿十万两买和离书?"苏翠娥吹开茶沫,"叶家能放你带孩子走?"

  "妾身算过了。"戚氏从袖中抽出张泛黄的纸,"这是当年叶家给姚氏的婚书,上头写着要许我儿荫封。如今他们既毁约在先......"她顿了顿,"再者说,京城米贵,叶家这些年早把祖产败光了。"

  苏翠娥心头微动。这戚氏倒是个明白人,知道拿婚书做文章。前日太后还念叨着要抓叶家把柄,眼下倒是瞌睡送枕头。

  三日后,慈宁宫的懿旨伴着户部文书一道送到叶家。镶金边的文书上朱砂鲜红,准戚氏携子女归宗,嫁妆分文不得克扣。叶老夫人当场昏死过去,叶洪生要扑上来抢文书,被衙役一棍子敲在腿弯。

  "夫人好算计。"苏翠娥立在廊下看热闹,"只是十万两买断前尘,不觉得亏?"

  戚氏正给女儿系披风带子,闻言轻笑:"能用银子解决的,都不叫事儿。"她指着院里乱窜的叶家人,"您瞧这些疯狗,若不断干净,迟早要扑上来咬人的。"

  那边叶二夫人突然尖叫起来:"骗婚!这是骗婚!"她举着婚书往门外冲,"我要告御状!叶洪德根本不是叶家血脉!"几个婆子慌忙去拦,扯得珠钗落了满地。

  苏翠娥抿嘴笑了。果然如太后所料,这出戏还没唱完呢。她拢了拢狐裘往宫里去,身后叶家的哭闹声渐渐远了。宫墙根下的积雪映着日头,晃得人睁不开眼。

  "哀家就爱看这些热闹。"太后倚在缠枝莲纹引枕上,指尖点着案几上的银票,"十万两充作军饷,倒比收在库里体面。"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你且多留几日,等叶家这出戏唱完了,带蝉衣她们进宫玩玩。"

  苏翠娥正要推辞,太后摆摆手:"哀家还能吃了那两个丫头不成?再说......"她望着窗外含苞的梅花,"这京城的水浑着呢,总得让孩子们学着瞧瞧。"

  当夜,叶家祠堂起了场蹊跷火。祖宗牌位烧得七零八落,倒把藏在夹墙里的田产地契烧了出来。户部的人来得快,连夜封了叶家库房。听说光是从叶洪德屋里就搜出二十万两借据,债主全是京城地下钱庄。

  戚氏站在朱雀大街的客栈楼上,看叶家人被衙役押着往城外去。怀里女儿睡得正香,她摸出块桂花糖含在嘴里。甜味在舌尖化开时,远处传来第一声晨钟。

  ……

  太后倚着金丝软枕,指尖拨弄着翡翠念珠。窗外蝉鸣聒噪,却盖不过她带着笑意的声音:"哀家给两个丫头备了些宫花缎子,回头让明熙装车。"

  苏翠娥捧着冰镇酸梅汤,看两个女儿在梧桐树下追蝴蝶。闻言笑道:"她们野惯了,戴不得这些精细物件。"

  "京城虽好,终归不是梧桐乡。"太后忽然叹气,"等叶家这摊子烂事料理干净,你带着孩子们游历山水去。再过两年......"她意味深长地瞥了眼嬉闹的少女们,"就该备嫁妆了。"

  话音未落,明熙姑姑捧着密报疾步进来,眼角笑纹都舒展着:"娘娘,叶家那个叶洪德捅死了亲爹,这会儿正架着老母要跳护城河呢!"

  "瞧瞧!"太后拍着炕几直笑,玛瑙护甲磕在青玉盏上叮当响,"哀家就说这出戏好看!"转头冲苏翠娥挑眉:"他家那个泼辣媳妇定没少拱火。"

  接二连三的急报送进慈宁宫:

  叶洪德被五花大绑押进大牢,身世丑闻让叶氏族老连夜剃了胡子逃出城;

  乔家送来和离书,扬言要告叶老夫人教唆杀人;

  戚氏卷着嫁妆带儿女离京时,叶洪生正发疯似的殴打小妾,有个通房被踹断三根肋骨;

  最后的消息传来时,殿内冰鉴都凝了霜——襄平侯的尸首在七月流火天里胀成青紫色,太后撂下咬了一半的玫瑰酥:"找张草席裹了埋乱葬岗,省得唢呐吵着地府安宁。"

  苏翠娥望着宫墙上晃动的树影,忽然想起万福县的篱笆小院。她扯扯叶锦策衣袖:"等秋凉了,咱们回家吧?"

  叶锦策正给女儿剥核桃,闻言把核桃仁塞进妻子手心:"听你的。"

  他们离京那日,郑家马车堵在城门口。郑挽月褪去锦绣华服,荆钗布裙也掩不住眼底戾气。她盯着苏家马车帘幔,指甲掐进崔瑜胳膊:"等着瞧......"

  三月后,万福县。

  苏翠娥望着院外乌压压的马车直皱眉。贺嬷嬷捧着拜帖进来:"郑家崔家连着七日蹲在门口,夫人不如见见?"

  正厅里,郑挽月扑通跪下,额头重重磕在青砖上:"苏姨,当年是挽月猪油蒙心!"她掀起衣袖,露出腕间狰狞鞭痕:"国公爷罚我跪了三日祠堂......"

  崔瑜捧着锦盒的手直抖,鎏金嵌宝的盒子"哐当"砸在地上。十二颗东珠滚到苏佩兰脚边,小姑娘拾起珠子对光照了照:"娘,这珠子还没河蚌里的亮。"

  "佩兰妹妹!"郑挽月膝行两步,"你的伤......"

  "早好啦!"苏佩兰掀起裤腿,小腿肚蜈蚣似的疤痕吓得郑挽月倒退半步。小姑娘笑嘻嘻转了个圈:"多亏这疤,夏日蚊虫都不叮我。"

  苏翠娥抿着茶不说话。窗外蝉声忽然歇了,郑挽月后背冷汗浸透中衣。她想起被夺回郡主封号那日,嫡母将热茶泼在她脸上:"野种也配穿蜀锦?"

  "苏夫人!"崔家老爷突然推着儿子跪下,"这孽障任打任罚,只求您抬抬手......"他袖中滑出地契,"京郊八百亩良田......"

  "爹!"崔瑜尖叫,"那是我的......"

  "闭嘴!"崔老爷一脚踹在儿子肩头。屏风后忽然传来脆生生的笑:"娘,前日县令夫人说咱家后山能种葡萄呢!"

  苏翠娥搁下茶盏,青瓷碰着檀木案清脆一响。她看着地上瑟瑟发抖的两人,忽然想起太后那句话:"有些人活着,就是给旁人添乐子的。"

  崔瑜的膝盖重重磕在青砖上,额角立刻洇出血丝。春阳透过菱花窗棂斜照进来,正落在她发间褪色的素银簪上——那是守寡第三年,国公爷随手赏的。

  "求夫人宽宥。"她攥着帕子的手背青筋凸起,"是妾身猪油蒙了心,仗着照看挽月小姐的情分,竟妄想......"

  苏翠娥指尖掐进黄杨木椅背,雕花缝隙里还沾着前日小女儿玩闹时蹭上的糖渍。三个月前她初入国公府时,崔瑜便是用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哄得老夫人要将她抬作贵妾。

  "郑姑娘的腿......"苏翠娥突然起身,绣着缠枝莲的裙摆扫过郑挽月颤抖的指尖,"裘神医扎了七七四十九日金针,才把断成三截的骨头接上。"

  郑挽月猛地抬头,正对上苏翠娥腰间晃动的鎏金香囊——里头装着能要她命的砒霜。那日她在牢里疼得打滚时,分明听见狱卒说这村妇要毒死她。

  "苏姨!"郑挽月突然扯开杏色衫子,肩头鞭痕交错如蛛网,"您瞧郑家人如何待我!他们说我是丧门星,要把我许给打死三个媳妇的鳏夫!"

  鎏金香囊突然被拍在案几上,苏翠娥冷笑:"所以郑姑娘就偷了太后赐我的紫参,想毒死桑大人?"

  满室死寂中,郑夫人赤金护甲刮过郑挽月脸颊,带出三道血痕:"烂了心肝的小蹄子!桑大人肯要你这坐过牢的破落户,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

  "啪!"

  郑挽月捂着红肿的脸摔在崔瑜怀里,突然摸到她袖中硬物——是块刻着"叶"字的玉佩。电光石火间,她突然哭喊着扑向门外玄色衣摆:"爹!娘临终前您答应过什么?"

  叶锦策靴底还沾着宫道上的晨露,闻言驻足在垂花门下。十年前发妻攥着他手咽气的画面涌上心头,那时挽月才到他腰间,哭得险些背过气去。

  "说要给我说门顶好的亲事......"郑挽月泣不成声地举起伤痕累累的手臂,"难道顶好就是让人作践至死吗?"

  苏翠娥忽然嗅到崔瑜身上若有似无的沉水香——与叶锦策书房里燃的一模一样。她抱起蹒跚学步的幼女,小丫头肉乎乎的手指着郑挽月肩头:"娘,虫虫......"

  "那不是虫。"苏翠娥捂住女儿眼睛,"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郑夫人突然扑上来撕扯崔瑜的头发:"都是你教唆这丧门星!我们郑家造了什么孽,摊上你们这对瘟神!"镶宝护甲勾断崔瑜鬓边白发,露出她耳后朱砂痣——正是叶锦策发妻生前最在意的位置。

  "够了!"

  叶锦策剑鞘重重砸在博古架上,震落个青瓷花瓶。那是发妻最爱插杏花的物件,此刻碎瓷飞溅,有一片正扎进郑挽月的掌心。

继续阅读:第128章 为奴为婢

使用键盘快捷键的正确方式

请到手机上继续观看

迟来亲情比草贱,我改嫁了你哭啥

微信扫一扫打开爱奇艺小说APP随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