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荷包
虾羡鱼2025-07-28 18:063,136

  "慢着些!"许大锤追在后头,额角还沾着校场的尘土,"大夫说头三个月最要当心。"

  苏翠娥忙起身相迎,却被叶锦策按回藤椅:"你如今是双身子的人。"他转头瞪许大锤,"管好你家媳妇儿!"

  章淑芬揭开食盒,酸甜香气扑面而来:"这是大锤猎的赤狐,我拿梅子酱煨了三天三夜。"她拈起块肉脯塞进云彤嘴里,"我们云彤说好不好吃?"

  小丫头吃得满嘴流油,突然指着章淑芬肚子:"小姨这里也有宝宝!"

  满室寂静中,许大锤挠着后脑勺傻笑:"昨儿刚诊出来的。"话没说完被章淑芬拧住耳朵:"说好等满三月再讲的!"

  苏翠娥望着食盒里晶莹剔透的梅子冻,忽然喉头泛酸。叶锦策忙将温好的牛乳递过去,转头吩咐陈嬷嬷:"把库里那对玉麒麟拿来,给淑芬安胎用。"

  暮色渐浓时,太后宫中的明熙姑姑带着赏赐而来。苏翠娥望着锦盒里那对婴孩戴的金镶玉长命锁,忽然听见丈夫在耳畔低语:"姐姐说男孩女孩都好,只要是咱们的孩儿。"

  窗外忽然传来云暄的欢呼声,原是叶锦策在教他挽剑花。月光透过葡萄叶洒在苏翠娥裙摆上,她摸着尚未显怀的小腹,忽然觉得春风拂过心尖——三十八岁怀胎又如何?这满院的烟火气,正是人间最好的安胎药。

  苏翠娥绞着帕子倚在湘妃榻上,闻言眼尾一弯:"原是赶巧了,太医说我这胎也刚满三月。"她抚着尚未显怀的小腹,"倒像是约好的,将来两个孩儿一处抓周,一处开蒙。"

  话音未落,章淑芬攥着帕子跳了起来,金镶玉镯子撞在青瓷茶盏上叮当作响:"阿姐!阿姐!"她提着裙裾转了三圈才想起礼数,红着脸朝苏蝉衣招手:"蝉儿快摸摸,你小姨肚里揣着个金疙瘩呢!"

  苏蝉衣指尖的绣花针倏地扎进指腹。她顾不得渗血的绢帕,提着月华裙就往西暖阁跑。绣绷上的并蒂莲才绣了半朵,丝线缠着银针在春风里晃晃悠悠。

  "娘亲安好?"她喘着气撩开珠帘,正撞见章淑芬捧着苏翠娥的云锦袖口抹泪:"蝉儿竟瞒得这样紧!上月我去护国寺求的送子符原是灵验的。"

  "太医说要坐稳三个月。"苏蝉衣见两位母亲面色红润,这才将绣着虎头纹的襁褓搁在紫檀案几上,"倒是小姨,上回还说国公府子嗣单薄。"

  章淑芬赧然绞着金丝绦:"京里最妙手的稳婆都在太医院供着,前儿李尚书家四十二岁的侧室还平安产子呢。"她偷眼觑着苏翠娥腕间的翡翠镯,"再说你家国公爷。"话到嘴边又咽下,只抿着嘴笑。

  申时三刻,太医院首徒王太医提着沉香木药箱匆匆而来。章淑芬盯着他官袍上绣的仙鹤补子,指尖在酸枝木椅扶手上掐出月牙印——这可是给太后娘娘请平安脉的圣手。

  "二位夫人气血充盈,只是。"王太医捋着山羊须沉吟,"这胎像较寻常妇人壮实三分。"

  章淑芬闻言慌忙扯松腰封:"可是昨日那盏燕窝。"

  "夫人莫慌。"太医蘸着朱砂写药膳方子,"往后鲜鲍煨参须改成枸杞炖乳鸽,冰糖肘子换成清蒸鲈鱼。"又转向苏翠娥:"您前日要的蜜渍金桔,今日起每日只许用三颗。"

  苏翠娥耳尖泛红,前日她趁着叶锦策巡营,偷偷让厨娘做了两罐蜜饯。章淑芬见状噗嗤笑出声:"阿姐还当自己是馋嘴新妇呢?"

  ……

  暮色初临时,许大锤拎着两坛女儿红跨进花厅,身后跟着捧着《千字文》的许梓岳。少年郎君将书卷往酸枝木八仙桌上一搁,恭恭敬敬朝苏翠娥作揖:"贺母亲喜得麟儿。"

  叶锦策正扶着苏翠娥落座,闻言剑眉微挑:"若是女娃娃。"

  "那便教她挽弓射雁!"许大锤拍开酒坛泥封,琥珀色的酒液汩汩注入青玉盏,"就像她娘亲当年在雁门关。"

  "胡沁什么!"章淑芬抢过酒盏,"太医说了要忌口。"转头却将酒坛往叶锦策跟前推了推:"国公爷该多饮几杯,阿姐如今可闻不得酒气。"

  苏翠娥望着红木圆桌上颤巍巍的八宝鸭,突然鼻尖发酸。去岁叶锦策出征前夜,她亲手将避子药掺进合卺酒里。如今隔着糖醋桂鱼的腾腾热气,那人正笨拙地替她挑着鱼刺,玄铁护腕磕在青花瓷盘上叮叮作响。

  苏蝉衣弯腰拾起地上那个粉红色绣花荷包,指尖摩挲着缎面上歪歪扭扭的鸳鸯戏水图样。正要开口询问,就听许大锤急吼吼地嚷道:"这可不是我的!夫人你信我,我绝对没在外头沾花惹草!"

  这反应快得让叶锦策噗嗤笑出声:"姐夫这求生欲,怕是连军营里操练的士兵都比不过。"

  "我又没说是你的。"章淑芬红着脸拧丈夫胳膊,"你这憨货!"

  苏翠娥瞧着这对活宝夫妻直摇头,正要开口打圆场,却见许梓岳垂着脑袋,耳尖红得能滴出血来:"这...这是我的。"

  "啥?儿啊!"章淑芬眼睛唰地亮起来,一把拽住儿子胳膊,"你啥时候在外头有了相好的?快跟娘说说哪家姑娘?既收了人家荷包,咱得赶紧提亲去,可不能委屈了人家..."

  十六岁的少年急得直摆手:"不是的!是下学时贺姑娘硬塞给我的,我还没来得及还回去!"他偷眼去瞧苏蝉衣,见她还在翻来覆去研究荷包上的针脚,心头泛起苦涩,"我现在只想专心读书,没这些心思。"

  堂屋里烛火摇曳,映得少年眼底情意忽明忽暗。自打知晓爹是许家养子,他便存了心思——蝉衣妹妹既随了苏姓,待他考取功名,定要八抬大轿迎她过门。只是这心事藏得深,连贴身小厮都不曾察觉。

  苏佩兰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个来回,若有所思地抿了口茶。

  "哎哟白高兴一场!"章淑芬泄气地瘫在圈椅里,"你爹十六岁时,都敢翻山越岭来我们村,躲在枣树后头给我塞糖葫芦呢!"说着瞪了眼丈夫,"怎的生出个榆木疙瘩!"

  许大锤臊得直咳嗽:"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当着孩子们说这些作甚!"

  "小姨接着说呀!"苏蝉衣托着腮帮子两眼放光,"让梓岳哥哥学学,咱们也好早日有个嫂子不是?"说着将荷包抛进他怀里。

  许梓岳像被烫着似的,手忙脚乱把荷包扔回去:"我不要!"

  "男大当婚的害什么臊?"苏蝉衣歪着头打量他,忽然瞪圆杏眼,"莫不是...你不喜欢姑娘?听说京城好些公子哥儿都好南风,你可别学那些纨绔,带个男嫂子回来!"

  "胡吣什么!"章淑芬吓得打翻了茶盏,"儿啊咱家可要正经媳妇!你要敢领个男人回来,娘...娘就吊死在你房梁上!"

  "我没有!"许梓岳霍地站起来,衣摆带翻了矮凳。他死死攥着荷包,眼眶发红地瞪着苏蝉衣:"我就是想先考功名!你再胡说...我...我真恼了!"

  苏翠娥忙打圆场:"蝉衣!给你表哥赔不是!再口无遮拦就抄五十遍《女诫》!"

  "娘我错了我错了!"苏蝉衣扑过去拽许梓岳袖子,"好哥哥别生气,我这就把荷包烧了可好?"心里却叫苦不迭——前日才同凌姐姐偷看的话本子里,可不就有龙阳断袖的桥段么?万不能让娘知道她们私下传阅这些...

  许梓岳甩开她的手,荷包落地时滚出颗红豆。少年背影僵了僵,终究没回头,大步流星跨出了门槛。夜风卷着荷包滚到苏蝉衣脚边,她蹲下身,盯着那颗殷红的相思子发了会儿呆。

  "大姨,您就别让蝉衣抄书了。"许梓岳抢在苏蝉衣开口前出声,青竹纹衣袖随着抬手动作簌簌作响。少年坐在雕花圈椅里,苍白的指节捏着茶盏边沿,分明是求情的姿态,语气却像在说"今日天气不错"。

  苏蝉衣闻言眼睛一亮,立刻拽着母亲衣袖摇晃:"娘您听!梓岳哥哥都说不计较了!"

  "你这张嘴不治治,往后能惹出天大的祸事!"苏翠娥气得直戳女儿额头,镶翡翠的银护甲险些刮到粉嫩肌肤,"眼瞅着就要及笄的姑娘,这般口无遮拦,将来哪家敢来提亲?"

  "凌姐姐比我大两岁都没嫁人呢!"少女梗着脖子反驳,鬓角垂下的珍珠流苏晃得叮当响,"再说我要么不嫁,要嫁就嫁顶天立地的男儿郎!"

  她突然来了精神,踩着绣花鞋蹦到紫檀木八仙桌旁,青葱似的手指戳向虚空:"我要他事事顺着我,我往东他不敢往西,我打狗他绝不撵鸡!"

  许梓岳低头抿了口君山银针,茶汤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嘴角笑意。这丫头倒是十年如一日,从前说要当苏家顶梁柱,如今倒惦记起夫婿来了。不过转念想到她幼时被许辛酉欺负得直哭,又往许辛酉书箱里塞死老鼠的往事,笑意更深了几分。

  "哎哟我的小祖宗!"苏翠娥急得直拍黄花梨炕几,"这话要传出去,京城的唾沫星子都能淹了咱们苏府!你这哪是找夫婿,分明是要养条忠犬!"

  "娘您不知道吧?凌姐姐说要招两个上门女婿呢!"苏蝉衣凑到母亲耳边,故意压低声音却让满屋人都听得真切,"邓夫人还说只要女儿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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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来亲情比草贱,我改嫁了你哭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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