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闲话
虾羡鱼2025-07-28 18:052,170

  "胡沁!"苏翠娥差点打翻汤碗,"国公爷是要成仙的功德身..."她耳尖泛红地数落,"人家救那落水女娃时..."

  屠管家搁下食盒时听见屋内对话,脚下一踉跄。敢情这两位一个赛一个的榆木脑袋——苏娘子剜肉救人的架势,竟真是为报恩?

  苏蝉衣扒着门缝瞧管家走远,转身冲母亲挤眼:"您瞧,连屠叔都觉着..."

  "再浑说便不喝汤了!"苏翠娥作势推碗,腕子却被女儿稳稳托住。窗棂漏下的日头暖融融的,映得少女鬓角细汗晶莹。

  竹帘忽被掀开,叶锦策扶着门框轻咳:"听闻苏娘子要散步?"他玄色箭袖空荡荡晃着,面色却比前日红润,"后园红梅开了两株。"

  苏蝉衣忙搀母亲起身,往她手心塞了个鎏金手炉:"说好只走半刻钟。"转头冲国公爷福身,"劳您盯着我娘。"

  青石板小径覆着薄霜,苏翠娥嗅着梅香偷觑身侧人。叶锦策突然驻足,从枝头折下半开的花:"那日...多谢。"

  "国公爷言重..."她伸手接花,腕间细布却被枝桠勾住。叶锦策下意识去解,指尖触到未愈的伤处又急急缩回。

  梅林深处传来女儿脆生生的笑,苏翠娥望着手炉上跳动的日影,忽然想起十年前也是这般晴好的天。那时她抱着高烧的蝉衣跪在医馆前,是眼前人扔下锭银子...

  "救命之恩..."两人异口同声,又齐齐怔住。

  屠管家猫腰躲在假山后,急得直拍大腿:"说啊!接着说啊!"

  苏蝉衣蹲在地上给娘套棉鞋,鞋帮子塞了两层棉花。棉袄领口缀着兔毛,风一吹直往脖子里钻。走到门槛边瞧见个竹篮子,里头整整齐齐码着十二个红壳鸡蛋,底下还垫着金丝草。

  "准是国公爷差人送来的。"苏蝉衣撇嘴踢了踢门框,"搬新宅子还送鸡蛋,当咱们是下蛋母鸡呢?"新砌的青砖房透着泥腥味,房梁足有两人合抱粗,窗棂上雕的喜鹊登梅还没上漆。

  苏翠娥摸着夯实的土墙叹气:"要是遭灾的人家都能住上这样的屋。"话没说完被闺女拽进屋。墙角堆着从废墟里刨出来的锅碗瓢盆,豁口的陶罐里插着把野菊。

  "娘您甭惦记旁人!"苏蝉衣把火盆拨得噼啪响,"咱家赁的铺面塌成那样,王掌柜要是赖账。"话音未落,外头传来许丙寅的嗓门:"娘!我割了二两猪肉!"

  顾二喜跟在后头搓着手哈气:"娘今儿个气色好多了,脸上都有血色了。"她胳膊肘捅捅男人,"你倒是说句话呀!"

  许丙寅扑通跪在门槛上,脑门磕得咚咚响:"娘,儿子今儿又背出三个埋在雪里的。"他竖起两根手指头,"算上昨天的,统共救了二十一人了!"

  苏翠娥舀水的葫芦瓢顿了顿,热水洒在灶台上腾起白烟。顾二喜忙接过水瓢:"娘您歇着,我来烧饭。"说着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这是秦护卫给的茯苓糕,说给您补气血。"

  外头突然传来章淑芬的大嗓门:"翠娥姐!国公爷派人送药来了!"她挎着竹篮风风火火闯进来,篮子里躺着根老山参,"瞧瞧,这参须子比头发丝还细,炖鸡汤最补了!"

  苏翠娥慌得直摆手:"使不得使不得!上回送的鸡蛋还没吃完。"

  "您就收着吧!"章淑芬挤眉弄眼,"现在满营子都在传,说您跟国公爷血脉相通。"话没说完被苏蝉衣拿扫帚赶出去:"再浑说我泼洗脚水了!"

  许丙寅蹲在灶膛前添柴火,火星子溅到手背也不躲:"娘,真要明儿就走?您这身子骨。"

  "再住下去要出事。"苏翠娥把山参包回油纸,"明早天不亮就动身,驴车铺三层褥子冻不着。"她望着窗棂外飘的雪沫子,"你爹的坟头草该有半人高了。"

  顾二喜突然"哎呀"一声:"娘!锅糊了!"焦香味混着药味在屋里窜,许丙寅手忙脚乱掀锅盖,蒸腾的热气糊了满脸。

  夜里章淑芬又来拍门,裹着件掉毛的羊皮袄:"姐你真要走?国公爷晌午还问起你。"她神秘兮兮压低嗓子,"我听屠管家说,国公爷要把您接进京。"

  苏翠娥手里的针线篓子摔在地上,顶针滚到床底下:"你浑说什么!"

  "真的!"章淑芬掰着手指头数,"您给他放血,替他折寿,现在满营子都说您俩是。"话没说完被苏蝉衣拿鞋底子拍出去:"再嚼舌根撕烂你的嘴!"

  许丙寅蹲在院门口磨柴刀,刀刃在磨石上剌出火星子。顾二喜抱着被褥往驴车上铺,突然"咦"了一声:"当家的,车辕上咋有血点子?"

  "昨儿个拉伤患蹭的。"许丙寅拿雪块使劲擦,"回头用艾草水洗洗就没了。"他望着娘屋里晃动的烛影,"咱娘这是怕给贵人招闲话。"

  五更天鸡还没叫,驴车吱呀呀碾过冻硬的土路。苏佩兰把汤婆子塞进娘怀里,突然看见官道旁立着个人影。秦盛牵着马站在雪地里,马背上驮着两个鼓囊囊的麻袋。

  "苏娘子留步!"他小跑着递上个木匣,"这是爷让捎的伤药。"又指着麻袋,"白米二十斤,腊肉两条,给孩子们路上吃。"

  苏翠娥刚要推辞,秦盛已经翻身上马:"爷说了,来日方长。"马蹄声嘚嘚远去,溅起的雪渣子落在驴车辕上。许丙寅甩了个响鞭,老驴撒开蹄子跑起来,车轱辘在官道上轧出两道深痕。

  苏翠娥攥着补丁摞补丁的袖口,指甲掐进粗布纹路里:"国公爷是天上的云,我不过是田埂边的泥..."她垂首盯着露出棉絮的鞋尖,"和离带五个娃的村妇,怎敢沾这等闲话?"

  章淑芬将捣药杵砸得咚咚响:"云彩也要下雨落回地上!"她瞥见门外探头探脑的街坊,故意扬高声量:"有些人就是见不得别家好!"

  更深露重,油灯将苏翠娥单薄的影子投在土墙上。她摸着许梓岳代笔的告别信,信纸角被烛火燎出个焦痕。五更鸡鸣时,她将信压在药碾子下,带着儿女悄悄出了门。

  秦盛晌午来送米面时,只见空荡荡的院落。那封被药渣浸黄的信辗转落到叶锦策案头时,墨迹已晕开大半。凌蓟跪在青砖地上:"属下当真没传闲话..."

  "退下。"叶锦策将信纸抚平,镇纸压住卷边。窗外的灾民正在领粥,他提笔在重建文书上勾画,朱砂却洇出个模糊的"苏"字。

继续阅读:第91章 偷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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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来亲情比草贱,我改嫁了你哭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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