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太贵重
虾羡鱼2025-07-28 18:032,194

  "啪!"

  顾二喜一鞋底抽在他脸上:"做你的春秋大梦!"她扯块破布塞进三人嘴里,"省得路上乱叫唤。"

  骡车吱呀呀碾过积雪,许丙寅挥着鞭子哼起小调。车轱辘印子蜿蜒到官道尽头,渐渐被新落的雪盖住。

  苏蝉衣扒着门框望了半晌,突然"噗嗤"笑出声:"二哥方才捆人的架势,活像戏文里的绿林好汉!"

  苏翠娥往灶膛里添了把柴火,火光映得她眉眼柔和:"你二哥打小就实诚,认准了理儿八头牛都拉不回。"

  暮色四合时,许丙寅顶着满头霜花回来了。顾二喜忙递上热姜汤,他咕咚咕咚灌下半碗,抹着嘴笑:"扔在百里外的乱葬岗了,够他们喝一壶的!"

  是夜,苏翠娥给儿女们掖被角时,听见许丙寅在隔壁屋跟媳妇嘀咕:"等开春娘嫁去国公府,咱们可得把铺子守好了......"

  她立在月光里,望着窗棂上贴的褪色窗花。那是去年除夕蝉衣剪的"五谷丰登",如今边缘都卷了边。

  许金水等人的哭嚎仿佛还在耳边,她却只觉得浑身松快。这半辈子为他人活,如今总算能为自己打算了。

  ……

  北风卷着雪粒子扑打窗纸,许丙寅往褡裢里塞进最后一件棉袄。苏佩兰将烙好的胡饼包进油纸:"二哥,多带两双毡袜。"

  "用不着。"许丙寅咧着嘴拍拍胸脯,"你哥我当年在雪窝子蹲过三天..."话没说完,顾二喜又往行囊里塞进个铜手炉。

  苏翠娥倚着门框看儿女忙活,忽然开口:"真要自个儿去?"

  许丙寅系紧草绳:"省得脏了弟妹们的眼。"他瞥见檐下冰棱,"年前准回来。"

  驴车碾过冻土时,许金水还在骂街:"逆子!你娘勾搭野男人..."许丙寅甩出鞭花,鞭梢卷走他嘴里的破布。许庚辰缩在车角发抖,尿渍在裤裆结成冰碴。

  三天后返程那夜,许丙寅在官道遇见狼群。绿莹莹的眼珠子缀在雪幕里,他攥紧柴刀跳下车辕。头狼扑来时,车板突然迸出星火——竟是顾二喜偷偷塞的火折子救了命。

  年三十晌午,灶台飘出蒸糕香。顾二喜第五次掀开门帘张望,鼻尖冻得通红。远处忽然传来铃铛响,许丙寅挂着满身冰凌撞进门:"娘!"

  苏翠娥舀起滚烫的姜汤:"先暖身子。"她指尖拂过儿子冻裂的手背,"往后这种事..."

  "往后还我去!"许丙寅灌下姜汤,喉结滚动着咽下后半句——绝不让娘再沾这些腌臜。

  年夜饭摆上桌时,许丙寅忽然搁下筷子。烛火映着他结霜的眉毛:"娘,我能改姓苏么?"

  苏佩兰的汤匙"当啷"掉进碗里。顾二喜攥紧衣角,听见婆婆温声道:"族谱在祠堂锁着。"

  "锁着才好!"许丙寅眼底跳着火苗,"等开春我就..."

  "姓什么不打紧。"苏翠娥夹起块腊肉放进他碗里,"你爹扔你们那晚,我就当自个儿生了三个闺女。"

  外头突然炸响爆竹,许辛酉瘸着腿在院里点烟花。许丙寅望着腾空的火光,忽然想起那年除夕,许金水醉醺醺踹翻供桌。娘搂着他们缩在灶台后头,用身子挡住飞来的酒坛。

  守岁时顾二喜偷偷抹泪,许丙寅在桌下握住她的手。掌心刀疤硌着她细嫩的皮肤,那是他十四岁进山挖参留下的。

  初一一早,许丙寅套车装聘礼。描金箱笼覆着厚毡布,仍遮不住鎏金囍字。苏翠娥将暖手炉塞进他怀里:"送到门房就回。"

  "晓得。"许丙寅甩响鞭子,"绝不多瞧半眼。"

  官道积雪没踝,驴车行至晌午才见城门。国公府门房探出头:"夫人让捎句话..."他指着西角门,"从这儿进。"

  檐角冰棱被北风吹得簌簌作响,苏翠娥抱着红木匣子站在廊下:"丙寅,你套车把这些送去县城国公府。"她望着院中堆成小山的锦盒,"昨儿二柱说那边宅子开了门......"

  "送回去多没脸面?"叶锦策抖落玄色大氅上的积雪,露出里头暗金云纹的箭袖,"本公送出的物件,断没有收回的道理。"

  苏翠娥手一抖,匣子险些摔在青石板上。许丙寅忙接过去,里头金丝楠木的聘书晃得人眼花——"良田百亩,玉器十箱"的字样在日头下泛着光。

  "国公爷快请坐!"苏翠娥扯着围裙擦手,瞥见叶锦策苍白的脸色,"您身子可大好了?外头天寒地冻的......"

  屠管家捧着个鎏金手炉递过来:"裘神医说爷的箭伤已无大碍,就是忌酒忌荤腥。"他朝灶房张望,"夫人不必张罗,爷就爱这口家常菜。"

  许丙寅盯着国公爷腰间玉带,想起那日这人浑身是血还指挥救灾的模样,眼眶突然发热:"多亏国公爷疏通河道,咱们村才没被洪水冲垮。"

  叶锦策摆摆手,从袖中掏出几个红封:"压岁钱,长者赐不可辞。"见苏蝉衣往后缩,他故意板起脸,"怎的?嫌本公老?"

  "不是不是!"小姑娘急得摆手,"娘说不能收贵人的礼......"

  灶房飘来葱油香,苏翠娥端着蒸鱼出来:"国公爷莫要为难孩子。"她将鱼摆在八仙桌正中,"这些聘礼太贵重,民妇实在受不起。"

  叶锦策夹了筷鱼腹肉,慢条斯理道:"救灾时苏娘子敢放血做药引,如今倒怕起死物来?"他指指院中红绸,"那些不过是谢礼,与婚嫁无关。"

  许丙寅与顾二喜对视一眼,默默将红木匣子放回里屋。苏蝉衣扒着门缝偷看,见那匣中除了聘书,竟还有张地契——正是后山那片沙棘林。

  "娘!"她脱口喊道,"国公爷把沙棘地......"

  "食不言。"苏翠娥截住话头,舀了碗鸡汤放在叶锦策面前,"您尝尝这菌子,是丙寅前日上山采的。"

  叶锦策抿了口汤,忽然从怀中掏出个油纸包:"城东王记的桂花糖,给孩子们当零嘴。"他指尖还沾着星点墨迹,显是刚从衙门过来。

  外头忽然响起爆竹声,屠管家探头笑道:"爷,该回城祭祖了。"

  "不急。"叶锦策擦净手,目光扫过苏家斑驳的窗纸,"本公倒是觉得,这乡野年味比京中舒坦。"

  苏翠娥攥着抹布的手紧了紧。她何尝看不出这人的心思,可国公府的门楣哪是她这寡妇攀得起的?更别说那些聘礼足够买下整条街,烫手得很。

  暮色渐浓时,叶锦策起身告辞。许丙寅抱着红木匣子追到门口,却见马车早已走远。车辙印旁躺着个锦囊,里头塞着张字条——"沙棘苗已到,开春便种"。

继续阅读:第97章 过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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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来亲情比草贱,我改嫁了你哭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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