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摇钱树
虾羡鱼2025-07-28 18:485,188

  顾二喜指着身边两个茫然的孩子,泣不成声:“你看……看看他们……这是慧慧,这是紫涵……我们的孩子……我一直记着你的话……让他们……都姓了叶……”

  仿佛是为了回应她的话语,那团紧紧缠绕着叶九全的青色烟雾,猛地一滞!紧接着,它们像被一只无形的手骤然抽离,倏然调转了方向!丝丝缕缕,不再有半分迟疑,如同归巢的倦鸟,急切地朝着跪在坟前的顾二喜和两个孩子飘了过来!

  那烟雾不再盘旋打转,而是带着一种明确的、近乎悲怮的眷恋,温柔地拂过顾二喜满是泪痕的脸颊,又轻轻掠过紫涵乌黑的发顶,最后,小心翼翼地、带着无限怜惜地,萦绕在懵懂无知的慧慧周身。

  紫涵胆子大,看着这奇异的烟雾飘到自己面前,非但不怕,反而伸出小手想去碰一碰,小脸上满是惊奇:“爹?是爹吗?爹,我是紫涵!你的宝贝闺女呀!”她的声音清脆稚嫩,带着一种天真的确认。

  “哇——!”慧慧却被这突然扑到眼前的“东西”彻底吓坏了。他猛地往后退缩,小脸煞白,恐惧像潮水般淹没了他。那烟雾缭绕的、无形无质的存在,与他心目中那个模糊却强大的父亲形象产生了巨大的、无法理解的冲突。他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哭嚎,小小的身体拼命往顾二喜身后躲,小手胡乱挥舞着,像要驱赶什么可怕的怪物:“不要!不要这个!我不要烟当爹爹!我的爹爹不是烟!不是烟!呜呜呜呜……娘!娘!我怕!我要爹爹!我要真的爹爹!呜呜呜……”

  孩子的哭喊,带着最原始、最直接的恐惧和拒绝,像一把最锋利的匕首,狠狠捅进了在场每一个大人的心窝!

  那团原本温柔萦绕着慧慧的青烟,在孩子的哭喊声中骤然剧烈地波动起来!它不再试图靠近,而是像被无形的鞭子狠狠抽打了一下,猛地向后退缩了一尺。随即,它开始以一种极其混乱、极其焦躁的方式在慧慧周围疯狂地打转!速度越来越快,烟雾的形状被拉扯得扭曲变形,忽而散开,忽而凝聚,像一个被巨大痛苦和焦虑折磨得手足无措的人,围着心爱的孩子急得团团乱转,却无法靠近,也无法安抚!那团烟影里,仿佛有个人影在绝望地徘徊、撕扯。

  苏翠娥只觉得心口猛地一窒!一股尖锐的、难以形容的剧痛瞬间攫住了她,仿佛有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了她的心脏,用力地撕扯、拧绞!她踉跄一步,几乎站立不住,浑浊的泪水决堤般涌出。她死死地盯着那团在孙儿哭喊声中痛苦翻滚、焦灼打转的青烟,仿佛透过那朦胧的雾气,清晰地看到了儿子那张年轻却写满不甘和痛苦的脸庞,正绝望地望向自己。剧烈的痛楚让她佝偻下腰,喉咙里发出一声破碎的呜咽:“儿啊……我的儿……”她嘴唇哆嗦着,后面的话被汹涌的悲恸彻底淹没。

  那团青烟似乎感应到了母亲这撕心裂肺的呼唤,翻滚打转的动作猛地一滞。它像被钉在了原地,所有的狂乱和焦躁在瞬间凝固。

  慧慧的哭声又尖又利,像把钝刀子,一下下割着所有人的心。“爹!我要爹!爹你出来!你出来陪我玩!”他小身子在奶奶苏翠娥怀里拼命扭着,手指死死抠着坟头冰冷的黄土,“我不要他变成烟!不要变星星!小叔有爹!臭蛋叔也有爹!我也要!我要自己的爹!”

  顾二喜的心被儿子这声哭喊彻底撕碎了。连日积压的委屈、恐惧、对亡夫那点怨怼,还有梦里那挥之不去的“不原谅”,轰然冲垮了堤坝。她猛地扑到坟前,手指狠狠插进土里,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冲着那冰冷的石碑嘶喊:“许丙寅!你个王八蛋!你出来!你倒是出来啊!你凭什么不原谅我!凭什么在梦里瞪我!我顾二喜这辈子欠你的吗?我想守着你!守着孩子!可这日子……这日子它一天天怎么熬啊!漫漫长夜,冷炕头,连个喘气的活人都没有!我不是石头!我也会怕!我也会冷啊!”她哭得浑身抽搐,额头抵着石碑,冰凉的石头硌得生疼,“我没守住……我对不住你……可我不想让孩子跟我一样,活得像个没爹的野草!许丙寅,你说话!你倒是说句话啊!”

  苏翠娥死死搂着怀里哭到打嗝的慧慧,枯瘦的手指颤抖着抹去孙子脸上的泪和泥。孩子滚烫的眼泪砸在她手背上,也砸开了她心里那道锁着复杂情绪的闸门。对二儿子丙寅,她怨过他不争气早早撇下一家子,也疼他年纪轻轻就没了。这前生今世两辈子的念想和遗憾,此刻全化成了浑浊的老泪,扑簌簌往下掉。“好孩子…别哭了…你爹他…他听见了…他比谁都想爬起来抱抱你,陪着你…可老天爷…瞎了眼啊!它不让!它硬生生把你爹…拽走了!”她把脸埋进慧慧汗湿的头发里,压抑的呜咽从喉咙里挤出来,“娘…娘也想他啊…”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猛地推了叶九全一把。看着顾二喜哭得撕心裂肺,看着慧慧哭到抽噎,看着苏翠娥鬓边刺眼的白发,再看看紫涵那强装镇定却紧抿着的小嘴,一股热血直冲头顶。他“噗通”一声重重跪在许丙寅坟前,腰杆挺得笔直,抡起拳头就朝自己厚实的胸膛上砸,砰砰作响,在寂静的山林里格外震人。

  “丙寅哥!”他吼得脖子青筋暴起,眼睛瞪得通红,像是要喷出火来烧穿这坟头,“你听着!我叶九全今天在这,对着你的坟头,对着老天爷发誓!从今往后,二喜就是我叶九全的命!慧慧和紫涵,就是我亲生的骨肉!我叶九全要是有半点亏待他们娘仨!要是让二喜再掉一滴委屈的眼泪!让两个孩子受一丁点委屈!就叫我叶九全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尸骨无存!死后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你听见没有!你信我!”他吼完,重重一个头磕在坟前,额头抵着冰冷的泥土,肩膀剧烈地起伏着。

  一阵风打着旋儿吹过坟头,卷起地上零星的白色野菊花瓣,纷纷扬扬,兜头盖脸地洒在跪着的顾二喜和叶九全身上、头发上。花瓣沾着湿冷的泥土气息,像一场无声的回应。

  一直沉默站在奶奶身边的紫涵,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伸出小手,轻轻拉住苏翠娥的衣角,仰起小脸,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是看透一切的平静:“奶奶,你看,爹同意了,对吧?爹知道,多一个人疼娘,疼哥哥和我,是好事。”

  苏翠娥心头大震,看着孙女早慧的眼睛,再看看坟头那阵奇异的花雨,重重点头,声音带着哽咽:“对!紫涵说得对!你爹他…懂!他都懂!”

  顾二喜抬起泪眼模糊的脸,看着自己满身的花瓣,又看看身旁叶九全肩头、发间沾着的白色。她像是被这无声的回应抽干了所有力气,又像是终于卸下了千斤重担。她慢慢地,慢慢地,朝着许丙寅的墓碑,俯下身去,额头轻轻抵着冰冷的石碑,仿佛抵着那个再也无法拥抱的人。“丙寅…”她喃喃着,声音轻得像叹息,“往后…我跟孩子们…都好好的…你也…别等了…安心走吧…下辈子…下辈子咱们还做夫妻…做一辈子…平平安安…长长久久的一辈子…”心口那块压得她喘不过气的巨石,随着这句低语,终于轰然滚落。

  叶九全没说话,只是默默地站起身,走到坟堆旁。他挽起袖子,露出结实的小臂,开始动手清理坟头疯长的杂草。粗粝的手指被草叶划破也浑然不觉,一捧捧带着湿气的新土被他仔细地添到坟上。他最后蹲在墓碑前,用袖子仔仔细细,一点一点,擦去碑上沾染的泥土和雨水的痕迹,动作轻柔得仿佛怕惊扰了沉睡的人。

  一行人从山上下来时,眼睛都肿得像桃子,脚步却轻快了许多。慧慧哭累了,蜷在娘亲怀里沉沉睡去。顾二喜抱着儿子,手臂稳稳的,没让任何人搭手。

  “娘,”走到山脚下,顾二喜停下脚步,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婚期照旧。我跟九全成亲。”她顿了顿,低头看了眼怀里熟睡的儿子和紧紧牵着奶奶手的女儿,“慧慧和紫涵,我都带着。往后日子忙起来,孩子还得劳烦您多看顾。”

  苏翠娥心里一块大石落了地,脸上也终于有了点真切的笑模样:“行!听你的!娘给你拨几个人使唤,不许推!不为别的,就为两个孩子,你也得让他们过得舒坦点。工坊那边你还得管着,再仔细寻摸寻摸租的房子,别离府里太远,娘看着你们,心里踏实。”她知道二喜要强,没提买宅子的事。孩子们手脚勤快,攒够了钱,自己置办个小窝,那才真叫安稳。

  顾二喜这次没再推拒,点了点头:“嗯,我听娘的。我不能让慧慧和紫涵跟着我吃苦,那样…更对不起丙寅。”她心里那点疙瘩,被山风彻底吹散了。

  苏翠娥长长舒了口气。天知道,当二喜哭着说梦里丙寅不原谅时,她心里有多慌,多怕自己是不是好心办了坏事,硬生生逼着儿媳做了违心的选择。

  然而,有些人就像闻着腥味的苍蝇,总在不合时宜的时候嗡嗡乱撞。顾二喜的亲爹顾老头,带着他那副招牌的谄媚嘴脸,堵在了国公府侧门。

  “哎哟!亲家母!国公夫人!可算见着您了!”顾老头搓着手,三角眼滴溜溜乱转,脸上堆满了令人作呕的笑,“我们老顾家听说二喜那丫头…她…她糊涂啊!竟然想带着国公府的金孙玉女改嫁?这…这简直是忘恩负义!丢我们老顾家的脸!国公夫人您放心,我们这就来教训她!她这辈子能嫁进国公府,那是祖坟冒青烟!她生是许家的人,死是许家的鬼!带着孩子改嫁?门儿都没有!我们顾家第一个不答应!”他唾沫横飞,仿佛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他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这棵摇钱树眼看要倒,他三个儿子的前程指望谁去?

  贺嬷嬷早就听得火冒三丈,没等苏翠娥开口,一个箭步冲上去,叉着腰,指着顾老头的鼻子就开骂:“我呸!哪来的老癞皮狗也敢跑国公府门前狂吠?攀亲家?你也配!撒泡尿照照你那副尊容!我们二少夫人早八百辈子就跟你们顾家一刀两断了!骨头都烂了!还舔着脸来攀扯?滚!赶紧滚!再不滚,老婆子我拿大扫帚把你打出去!”

  顾老头被骂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却还不死心,腆着脸往前凑:“亲家母!国公夫人!您不认识我了?我是顾二喜她亲爹!如假包换!当年…当年您可是给了我们家聘礼的!我家二喜给你们家生了俩大胖小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您…您怎么能让她不认亲爹?这…这要遭天打雷劈的呀!”他见苏翠娥冷着脸不为所动,眼珠一转,立刻换了副悲戚面孔,扯起万福县的规矩,“我…我还给俩小外孙做了木马,陀螺!我还备了红包,买了鞭炮!就等着孩子们认祖归宗,回外祖家认认门!咱万福县的老规矩,孩子不回外祖家认门,那…那可是要长不大的!身子骨弱啊!”

  “放你娘的狗臭屁!”苏翠娥积压的怒火瞬间被这句恶毒的诅咒点燃了。她一步上前,枯瘦的手指差点戳到顾老头油光光的鼻尖上,眼神凌厉得像刀子,“老不死的腌臜东西!敢咒我孙子孙女?来人!给我打!打烂他那张喷粪的臭嘴!撕了他的嘴!看他还敢不敢满嘴喷蛆!老娘今天豁出这张老脸,也要打死你这黑了心肝的老畜生!”

  门房里的家丁早就憋着一股气,一听主母发话,如狼似虎地扑上去。顾老头吓得魂飞魄散,转身想跑,却被一个壮实家丁揪住后衣领,像拎小鸡仔似的拽了回来。蒲扇般的大巴掌带着风声,“啪啪啪”狠狠扇在他那张老脸上,清脆响亮!

  “哎哟!杀人啦!国公府杀人啦!”顾老头杀猪般嚎叫起来,嘴角立刻见了血,几颗黄牙混着血沫子飞了出去。

  门后,顾二喜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婆婆那悍然出手的泼辣劲儿,贺嬷嬷的厉声怒骂,家丁毫不留情的拳脚,还有顾老头那杀猪般的惨叫…这一切像滚烫的烙铁,烫平了她心底最后一丝因出身而起的卑微。许梓岳那孩子办事果然牢靠,肯定早就警告过顾家。这老东西还敢来,不就是仗着国公府要脸面吗?现在好了,婆婆苏翠娥用最直接、最解气的方式告诉所有人:国公府的脸面,不是给豺狼看的!谁敢动她的儿媳孙儿,她就敢撕破脸!

  “打得好!”顾二喜心里那点残存的阴霾,随着顾老头的惨叫声彻底烟消云散。她挺直了背脊,抱着熟睡的儿子,牵着女儿的手,转身,坚定地朝着属于她的新生活走去。阳光落在她身上,暖洋洋的。

  “爹!你出来!我要爹!!”慧慧的哭嚎像小刀子,一下下剜着所有人的心。他在奶奶苏翠娥怀里死命扑腾,小手抠着坟头的冻土,指甲缝里全是泥,“我不要爹变烟!不要变星星!小叔有爹!臭蛋叔也有爹!我也要!我要自己的爹!!”那哭声又尖又利,撕破了山林的寂静。

  顾二喜的心被儿子这声哭喊彻底扯碎了。连日积压的委屈、恐惧,还有梦里那张写着“不原谅”的脸,轰地冲垮了堤坝。她扑到冰冷的石碑前,十指狠狠插进土里,眼泪鼻涕糊了满脸,冲着石碑嘶喊:“许丙寅!你个王八蛋!你出来!你凭什么不原谅我!凭什么在梦里瞪我!我顾二喜欠你的吗?我想守着你!守着孩子!可这日子…这冷炕头…漫漫长夜连个喘气的活人都没有!我不是石头!我也会怕!我也会冷啊!”她哭得浑身打颤,额头抵着石碑,“我没守住…我对不住你…可我不能让孩子活得像个没爹的野草!许丙寅!你说话!你说句话啊!”

  苏翠娥死死箍住哭到打嗝的慧慧,枯手指抹着孙子脸上的泪和泥。孩子滚烫的眼泪砸在她手背上,也砸开了她心里那道锁着对二儿子丙寅复杂情绪的闸门。怨他早走,疼他命短,两辈子的念想和遗憾全化成了浑浊的老泪往下掉。“好孩子…别哭了…你爹他…听见了…他比谁都想爬起来抱你…可老天爷…瞎了眼!它不让啊!”她把脸埋进慧慧汗湿的头发里呜咽,“娘…娘也想他…”

  一股劲猛地推了叶九全一把。看着顾二喜哭到脱力,看着慧慧哭抽,看着苏翠娥鬓边的白发,再看看紫涵强装镇定紧抿的小嘴,热血直冲脑门。他“噗通”跪在坟前,腰杆绷得笔直,抡起拳头就朝自己厚实的胸膛砸,砰砰闷响在山林里炸开。

  “丙寅哥!”他吼得脖子青筋暴突,眼珠子通红,像要烧穿这坟头,“你听着!我叶九全今天对着你的坟头发誓!往后二喜就是我叶九全的命!慧慧和紫涵,就是我亲生的崽!我叶九全要有半点亏待他们娘仨!让二喜掉一滴委屈泪!让俩孩子受一丁点委屈!就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继续阅读:第194章 小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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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来亲情比草贱,我改嫁了你哭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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