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叶挽月
虾羡鱼2025-07-28 18:022,222

  "当我是纸糊的?"苏翠娥抄起扫帚佯装要打,扫帚穗上的积雪簌簌落在男人肩头。叶锦策不知何时进了院,锦靴踩在冻硬的雪壳上咯吱作响。

  "苏娘子。"他解下大氅搭在石磨上,露出里头鸦青常服,"城隍庙今日有傩戏,听说要演《目连救母》。"说话间从袖中摸出个油纸包,蜜饯的甜香混着檀香味道飘散开来。

  苏翠娥别开脸去搅鸡汤,铜勺碰得砂锅叮当响:"国公爷该去县衙......"

  "叶某今日休沐。"他忽然俯身凑近,袖口金线绣的云纹擦过她腕间旧银镯,"翠娥可知,傩戏里扮观音的,是章娘子。"

  灶膛里爆出个火星子。苏翠娥手一抖,半勺热汤泼在灶台上滋滋作响。章淑芬上月还说要去府城看儿子,怎的突然扮起观音来?

  秦盛腮帮子鼓得像塞了俩核桃,实在憋不住"噗嗤"笑出声。他索性破罐子破摔:"苏娘子可算开天辟地头一遭,我们国公爷活三十五年头回约人看灯会,倒叫您给驳了面子。"

  叶锦策横过来个眼风,里头半分恼意也无。秦盛得了鼓励,嗓门更亮堂:"满大街乌泱泱的人有甚看头?国公爷就想瞧瞧您眼里的热闹。您当向导我们当跟班,这么多人跟着怕啥?"

  苏翠娥攥着门帘穗子,粗麻布蹭得掌心发痒。前日收的红封还在炕席底下压着,烫手山芋似的。她低头看露出半截的灰布鞋面:"不是怕......我换身衣裳就来。"

  叶锦策背手立在篱笆外头,玄色织金斗篷被风掀起角。隔壁王婆子探着脑袋问:"军爷真是那年带兵治水患的国公爷?"秦盛挺直腰板刚要答,叶锦策自个儿接了话:"老人家记性真好,三年前我确实来过青州治水。"

  "哎哟真是青天大老爷!"王婆子颤巍巍要跪,带得周围看热闹的呼啦啦跪倒一片。苏翠娥掀帘子出来正撞见这场面,簇新的靛青棉裙差点绊了脚——这料子原是留着给蝉衣做嫁妆的。

  叶锦策伸手虚扶了下,指尖离她衣袖半寸停住:"走吧。"苏翠娥跟着往村口走,后头缀着串探头探脑的乡亲。她忽然想起十年前嫁到许家那日,也是这么多人围着看,只是那时唢呐声刺得人耳朵疼。

  正月里的长街挤得插不进脚,糖炒栗子的焦香混着炮仗烟往人鼻子里钻。苏翠娥被推搡得踉跄,肩膀擦过叶锦策的前襟。金线绣的貔貅纹路硌得她脸热,忙指着糖画摊子打岔:"蝉衣最爱吃这个。"

  "来两个。"叶锦策摸出块碎银。卖糖画的老汉吓得直摆手:"使不得使不得!"最后塞过来两串凤凰糖画,翅膀上还粘着亮晶晶的糖渣。

  秦盛在后头憋笑憋得打嗝。他们国公爷哪见过这场面,方才买糖葫芦时差点把人家草靶子扛走。倒是苏翠娥渐渐松快起来,举着兔儿灯说:"西街马戏班要喷火了。"

  戏台子前头挤得水泄不通,叶锦策护着她往前挪。喷火匠"噗"地吐出三丈火龙,苏翠娥惊得往后仰,后腰抵上条结实手臂。叶锦策等她站稳就撤了手,指节在斗篷底下捻了捻,仿佛还沾着棉布的温度。

  戏班子敲锣打鼓演到晌午,叶锦策指着临湖茶楼道:"歇歇脚。"二楼雅间支着菱花窗,湖面碎冰撞着画舫"叮咚"响。苏翠娥捧着暖手炉,看几个少年郎在冰面上追打嬉闹。她忽然想起许金水年轻时也爱这么疯跑,只是后来跑着跑着就跑进赌坊了。

  "苏娘子。"叶锦策推过碟桂花糕,"听说你善做针线?"苏翠娥捏着糕饼的手顿了顿。去年这时候,许金水揪着她头发往墙上撞,就因为她接绣活挣了半吊钱。

  湖风卷着冰碴子扑进来,叶锦策起身关窗。玄色衣袖扫过她发顶,带着淡淡沉香味。苏翠娥盯着他腰间晃动的玉佩,忽然听见自己说:"开春要教蝉衣盘扣,国公爷若有旧衣......"

  话说出口才惊觉僭越,却见叶锦策眼睛倏地亮起来:"正好有件大氅要改。"他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头躺着对红珊瑚耳坠,"裁缝钱。"

  苏翠娥刚要推辞,秦盛在外头扯着嗓子喊:"国公爷!知府大人来拜年了!"叶锦策起身时碰翻了茶盏,泼湿的袖口洇成深色。他大步流星往外走,到门槛又回头:"初五迎财神,城隍庙有杂耍。"

  茶凉透时,苏翠娥才发现耳坠还在手心攥着。楼底下传来货郎"咚咚"摇鼓声,混着屠管家指挥车马的吆喝。她摸着耳坠上凹凸的纹路,忽然想起叶锦策扶她时,拇指有道陈年刀疤。

  ……

  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时,苏翠娥正往灶膛添柴。冷风卷着雪粒子扑进来,她抬头瞧见个穿织金斗篷的姑娘,发间红宝石步摇映着火光晃眼得很。那姑娘身后跟着的妇人眉眼温婉,月白缎子斗篷上绣着兰草,针脚细得能藏进雪粒。

  "爹!"小姑娘脆生生唤道,鎏金手炉往桌上一搁,震得粗陶茶碗里的水纹晃了三晃。

  苏翠娥攥着烧火棍的手紧了紧。灶膛里爆出个火星子,正巧溅在她手背,烫得她猛缩回手。叶锦策已起身挡在她跟前,玄色衣摆扫过她沾着草屑的裙角。

  "这是小女挽月。"他嗓音比平日低三分,"这位是崔瑜,内子的妹妹。"

  叶挽月忽地扑过来,苏翠娥猝不及防被抱个满怀。少女身上的梅花香混着熏炉暖意,熏得她眼前发晕。"苏姨的手真暖和。"叶挽月仰起脸笑,眼底却像结着冰碴子,"给我当娘好不好?我爹攒了半库房的聘礼......"

  "民妇灶上还煨着药......"苏翠娥挣开时碰翻了笸箩,晒干的艾草撒了一地。崔瑜蹲下身帮忙拾捡,皓腕上翡翠镯子磕在青砖上叮当作响。

  叶锦策一把攥住苏翠娥手腕:"翠娥,我......"

  "国公爷!"崔瑜突然轻呼,捧着块裂成两半的玉佩抬头,"这不是姐姐临终前......"

  苏翠娥趁机抽手退到门边。冷风灌进领口,她瞧见自己粗布裙摆上沾着叶挽月斗篷掉落的金线,一根根亮得刺眼。灶上药罐咕嘟咕嘟冒着泡,苦味漫过门槛飘进来。

  "苏娘子。"崔瑜起身时裙裾纹丝不动,像朵开在雪地里的玉兰花,"这些年多亏你照料国公爷。"她解下腰间荷包,"这点心意......"

  "不必。"苏翠娥转身撞上门栓。风雪扑在脸上生疼,她深一脚浅一脚往柴房跑,身后传来瓷器碎裂声。

  屋内,叶挽月绞着帕子冷笑:"爹是要学话本里抛妻弃子的负心汉?"

继续阅读:第99章 被马车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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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来亲情比草贱,我改嫁了你哭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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