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跑商
虾羡鱼2025-07-28 18:022,120

  苏翠娥正在刮鱼鳞,菜刀往磨刀石上蹭出火星子:"徐妈妈在杜家伺候三十年,月钱攒够赎身没?"她甩了甩沾着鱼腥的手,指缝里还卡着片亮晶晶的鳞,"许金水欠我十一年的工钱,这银子连本带利都不够!"

  围观的村妇们炸了锅。王寡妇挎着喂鸡的笸箩嚷:"翠娥你是不是魔怔了?官夫人不当要当寡妇!"她男人前年死在矿上,最见不得人糟蹋好姻缘。

  "要我说就该在许家祠堂上吊!"李婆子磕着瓜子接茬,"当年俺男人逛窑子,俺拎着菜刀......"

  许蝉衣突然把洗鱼的血水泼出去,惊得人群退开丈把远:"我娘现在顿顿吃肉,比在许家啃红薯不强?"小丫头叉着腰,脚上趿拉的布鞋露出染凤仙花的脚趾头——这是用杜玉扔的旧帕子改的鞋面。

  杜玉在篱笆外听得真切,新换的杭绸裙让刺藤勾了丝。她拧着帕子冷笑:"破落户摆阔!"转身踹了脚偷懒的厨子:"鳜鱼要清蒸,再敢拿红烧糊弄,仔细你的皮!"

  灶房里飘出茱萸爆锅的香气,苏翠娥往铁锅里倒了半瓢荤油。这是昨儿屠管家送来的,说是国公爷赏的伙食费。许丙寅蹲在门槛上磨砍柴刀,刀刃映出他发红的眼眶——爹的新姨娘,比蝉衣还小半岁。

  "娘!鳝丝焯过头了!"许蝉衣举着锅铲喊。小丫头故意把灶火捅得老高,火苗蹿出来燎焦了杜玉差人送来的请帖——那洒金红纸印着"答谢宴"三个字,墨汁都没干透。

  日头偏西时,许金水带着许庚辰从县衙回来。杜玉扑过去拽他衣袖:"夫君瞧见没?那村妇......"话没说完让许金水甩开手。他官袍下摆沾着牢里的稻草屑,脸色比灶膛灰还难看。

  屠忠就是这时候背着手溜达过来的。老管事捏着根鸭脖子啃得啧啧响:"苏娘子这手艺,比醉仙楼大师傅还强!"他忽然转头盯着杜玉,"听说杜姨娘要开作坊?正好刑房缺五百套囚衣,劳您费心。"

  许木达媳妇抱着猪后腿撞见这阵仗,油纸包啪嗒掉地上。她男人猫腰去捡,让屠忠的鹿皮靴踩住手指头:"许金水,你贪墨修河款的账本......"老管事拖长音调,看着杜玉新打的鎏金镯子,"够打二十副镣铐吧?"

  日头晒得老榆树叶子打了卷,苏翠娥攥着户籍文书的手沁出汗,指节白得能看见青筋:"金波兄弟的仇......"她嗓子眼哽得生疼,想起那年许金波替她挡了许家老太的擀面杖,后背淤青半个月没消。

  屠忠嘬着牙花子剔烧鹅腿:"许金水贪墨河工银,革职都是轻的!"油点子溅到杜玉新裁的杭绸裙上,惊得她往后缩,"那顶八品官帽——"他故意拖长调子,"昨儿让国公爷垫了恭桶!"

  许蝉衣扒着门框哧哧笑,辫梢上的红头绳直晃悠。小丫头前儿刚用许金水官服改了两条衬裤,这会儿屁股蛋上还印着半截"清正廉明"的绣纹。

  杜玉扑通跪在晒得发烫的泥地上,鎏金簪子磕出个豁口:"求屠大人开恩!"她拽过许庚辰的耳朵往下按,"快给你娘磕头!"这孩子昨儿还在学堂骂苏翠娥是弃妇,这会儿脑门沾着鸡屎直哆嗦。

  "现在知道叫娘?"许丙寅拎着杀猪刀过来,刀刃上还黏着鸭绒毛,"上个月爹给你们捎的云片糕,你们可说是喂狗的!"他鞋底碾碎只路过的潮虫,汁液糊在杜玉裙摆上。

  苏翠娥把户籍锁进陪嫁的樟木箱,铜钥匙在掌心硌出红印。箱底压着许金波送的生辰礼——半块刻歪了字的桃木梳,那年他砍柴摔下山,临死前还攥着另半块。

  秦盛拎着扑棱翅膀的大鹅打圆场:"苏娘子炖的酸菜粉条......"话没说完让屠忠踹了脚屁股。老管事眯眼瞧着杜玉发髻间的翡翠簪:"许金水给姘头买的头面,够抵半条河堤了吧?"

  许佩兰突然"哇"地哭出声,小丫头袖子擦着鼻涕:"去年爹说女娃读书糟蹋钱,把大姐的《千字文》烧了......"她鞋尖露出染了凤仙花的脚趾,那是用杜玉扔的胭脂盒染的。

  杜玉指甲掐进掌心,新涂的蔻丹劈了叉:"夫君是冤枉的!定是苏翠娥这毒妇......"

  "啪!"屠忠摔了酒碗,陶片崩到许辛酉脸上:"再敢攀扯苏娘子,老子把你塞进河工贪银的账本里!"他袖口抖出张按满红手印的状纸,惊得许庚辰尿了裤子。

  苏翠娥舀了勺老鸭汤浇在杜玉跟前:"这汤里搁了金波兄弟坟头采的野山椒。"她盯着汤面上晃悠的油星子,"许金水最爱喝我炖的汤,那年他发热,我冒雪走了二十里......"

  "娘!"许蝉衣突然扯她衣角,"鹅蛋羹要凉了!"小丫头眼睛亮得像偷了腥的猫——她刚往杜玉的绣鞋里塞了把苍耳。

  日头西斜时,里正敲着铜锣满村喊:"许金水押去府城啦!"晒谷场上看热闹的婆娘们嗑着瓜子笑,有个胆大的扔了把烂菜叶,正糊在许家祠堂"积善人家"的匾额上。

  章淑芬挎着竹篮来添菜,篮里六个酒酿饼还冒着热气:"姐,二柱说往后考了功名,给您请诰命!"她故意撞翻杜玉带来的食盒,八宝饭滚进鸡窝,芦花鸡啄得米粒乱飞。

  苏翠娥望着灶膛里跳动的火苗,突然想起许金水掀盖头那晚说的"白头偕老"。火舌卷着杜玉的洒金请帖,把那句"答谢宴"烧成了灰,风一吹,落在许金波坟前的野山椒丛里。

  日头毒得能晒化柏油路,屠忠捏着酒盅在门槛上蹭鞋底泥:"五年前闹蝗灾那会儿,许金水就派人摸过你们的底。"他朝许庚辰啐了口浓痰,"你爹饿得啃树皮那夜,你亲娘拿裤腰带勒脖子省口粮——"

  许庚辰脑袋摇得像拨浪鼓,辫梢沾的鸡毛直打颤:"你胡说!爹说那年他在外头跑商......"

  "跑他娘的鬼商!"许丙寅突然抡起劈柴的斧子,"那年我趴在娘背上挖观音土,爹的马车轱辘从我们跟前碾过去!"斧刃劈进榆树桩,惊得树杈上的麻雀扑棱棱飞。

  杜玉让这话震得耳蜗嗡嗡响,新涂的蔻丹在门框上抠出红痕。徐婆子拽她胳膊往外拖,绣花鞋在泥地上犁出两道沟:"夫人仔细脚下滑!"这老货的袖口还沾着晌午偷吃的鹅油。

继续阅读:第68章 水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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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来亲情比草贱,我改嫁了你哭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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