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我的儿啊
虾羡鱼2025-07-28 18:522,172

  杜知府三梁冠垂下的流索扫过冷汗涔涔的额头:"下官已着人快马去章道光原籍......"话音未落,衙门外突然传来马匹嘶鸣。许金水浑身一震,官靴底沾着的黄泥簌簌而落——正是他今晨派人去邻县伪造户籍时踩的。

  "报——!"驿卒滚鞍下马时怀里掉出靛蓝布包,两枚带血的铜钱"叮当"滚到许金水脚边。苏翠娥突然攥紧女儿的手,这是她三日前塞给暗桩的"买路钱"。

  屠管家钢刀"锵"地出鞘半寸:"章大人可识得此物?"刀刃挑开布包,露出盖着邻县官印的空白户帖。许金水官袍下摆突然洇开深色水渍,惊得杜知府冠上珍珠"噼啪"崩落。

  "好个二甲进士!"叶锦策蟒袖拂落案上茶盏,霁蓝釉碎片溅到许金水膝前,"弘治三年落第,弘治十三年倒中了举?"

  许佩兰突然拽开襦裙系带,后腰莲花胎记在穿堂风里若隐若现:"爹说过这胎记要配状元红......"少女哽咽着捧出半块青玉镇纸,纹路正与叶锦策怀中残玉严丝合缝——这是昨夜从许金水书房顺的。

  杜知府肥硕身躯轰然瘫坐,腰间鱼袋撞得禁步乱响:"畜生!你竟敢伪造官凭!"他突然想起十年前暴雨夜——这女婿昏迷时怀里确实揣着半块残玉,当时还当是定情信物。

  "卑职愿戴罪立功!"许金水突然膝行至公案前,官帽滚落露出花白鬓角,"金波命案另有隐情,是......是山匪报复!"他颤抖的指尖正指向里正,却被苏翠娥腕间晃动的剪子寒光惊得噎住。

  屠管家突然抬脚踹翻证物箱,泛黄的族谱"哗啦"展开在青砖地。嘉靖三十七年那页墨渍被血污晕染,许金水左臂烫伤记录旁,赫然添着朱笔批注——"弘治十三年秋,许金波肋下三寸刀伤"。

  叶锦策玄色皂靴碾过散落的户帖:"杜大人,令婿这乌纱帽......"他话音未落,衙门外突然传来杜玉凄厉的哭喊。许佩兰袖中艾草香囊突然落地,惊起只黑翅蝴蝶——正停在许金水后颈朱砂痣上。

  "夫君!"杜玉攥着半截石榴裙扑进来,十指丹蔻深深抠进许金水官袍,"你说过要给我挣凤冠霞帔......"她突然瞥见苏翠娥颈间褪色的红绳,竟与当年合卺酒壶上系的一模一样。

  许金水突然暴起拽住杜玉金簪:"都是你这毒妇逼的!"鎏金簪尖划过知府千金芙蓉面,血珠溅在"明镜高悬"匾额上,惊得叶锦策怀中残玉"当啷"坠地——纹路正与许佩兰捧着的镇纸严丝合缝。

  "快!快传大夫!"杜知府滚圆的肚子撞翻刑杖架,水火棍"噼里啪啦"砸在青砖上。许金水趁机蹿向角门,官靴却踩中自己泼的茶水,"刺啦"滑倒在苏翠娥跟前。

  "当家的......"苏翠娥染血的粗布帕子轻飘飘落在他脸上,"还记得那年你教我认北斗星么?"帕角墨渍渐渐晕开,竟显出道残缺的星图——正是昨夜卦师说的"贪狼犯文昌"。

  四驾青骢马车碾过村口晒谷场的麦秸时,惊飞了正在啄食的芦花鸡。杜玉掀开湘妃竹帘,蹙眉望着土墙上斑驳的苔痕,腕间翡翠镯磕在窗棂上"叮当"作响。三个粉雕玉琢的女娃挤在苏绣软垫间,最小的那个正捏着鼻子嘟囔:"娘亲,这里的牛粪味熏得脑仁疼。"

  许金水踩着脚夫背下车,蜀锦官靴刚沾地就被老槐树根绊了个趔趄。他扶正镶玉银冠,瞥见篱笆后探头的乡邻,故意高声唤道:"娘!儿子回来了!"

  许老婆子颤巍巍扑出来,枯藤似的手攥住他湖绸衣袖:"我的儿啊!"混着旱烟味的眼泪洇湿了衣袖上的云鹤纹,"你大哥说你在府城当了大官,娘还当是诓人的......"

  "此乃拙荆,杜知府千金。"许金水侧身让出马车,杜玉扶着丫鬟的手娉婷而下,石榴裙扫过满地鸡毛。她髻间累丝金凤簪晃得许木达媳妇眯起眼,那妇人搓着补丁围裙凑上前:"哎哟二弟妹这通身的气派,活脱脱画里走出来的神仙妃子!"

  杜玉矜持地颔首,丫鬟立刻捧出描金漆盒。錾花银钏套上许木达媳妇手腕时,那妇人嗓门陡然拔高:"当家的快瞧!这可是足银的!"她晃着腕子惊飞檐下麻雀,银光映出许文强媳妇涨红的脸——她正捧着对更粗的镯子往树皮似的腕子上勒。

  "娘,这是给您的。"杜玉葱指捏着鎏金匣子,掀开时满院倒抽冷气——赤金镯子上嵌着鸽卵大的翡翠,旁边躺着支累丝金凤簪。许老婆子枯手抖得像风中秋叶,金簪"当啷"掉在磨盘上,惊得老黄牛"哞"地甩起尾巴。

  许金水适时撩袍跪下,官服下摆扫起圈尘土:"儿子不孝......"话音未落就被老母拽起来,许老婆子指甲缝里的泥垢蹭在他雪白中衣领口:"跪甚跪!我儿如今是文曲星下凡!"

  厢房木门"吱呀"推开,霉味混着艾草香扑面而来。杜玉帕子掩鼻后退半步,三个女娃揪着她裙摆嚷嚷:"娘亲我们回马车睡!"许金水忙打圆场:"委屈夫人暂住几日,待我命人翻新......"

  "夫君说哪里话。"杜玉突然绽开笑靥,鎏金护甲拂过窗台积灰,"既是你少时住过的屋子,妾身瞧着亲切得很。"她转身吩咐丫鬟铺陈锦被时,绣鞋悄悄在门槛青苔上蹭了又蹭。

  暮色漫过茅草屋顶时,许金水站在井台边怔怔出神。檐角残破的风铎叮咚作响,恍惚又是那年离乡前夜。苏翠娥挺着七个月身孕在井边浆洗衣裳,月光把她单薄影子拉得老长......

  "二叔!"许庚辰的喊声惊散回忆。青年攥着赶车鞭冲进院门,粗布短打被汗水浸透:"娘要告御状!国公爷派了官兵来查三叔命案!"

  许金水官靴碾碎井台边的蜗牛壳,翡翠扳指在暮色里泛着冷光。他望着村口渐近的火把长龙,突然想起今晨杜玉梳妆时哼的江南小调——那调子竟与苏翠娥当年哄孩子入睡的谣曲一模一样。

  许老婆子龇着豁牙啃金镯子时,檐下麻雀扑棱棱惊飞。她枯藤似的手抓向杜玉石榴裙摆,却扑了个空——那湘绸料子滑得像泥鳅,只留得满指甲金丝线头。

  "瞧瞧我这三个娇儿!"她转而去搂章蕊,掌心老茧刮得小丫头细皮生疼。八岁的知府千金猛地甩开镶珍珠的衣袖:"腌臜婆子别碰我!"镶猫眼的绣鞋重重跺在青石板上,惊得老母鸡"咯咯"乱窜。

继续阅读:第52章 千金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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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来亲情比草贱,我改嫁了你哭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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