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重，湖边落针可闻，也就只剩下霍时砚不轻不重的声音。
“……顾大小姐疯病发作，得尽快出国静养。”
乔若初心尖狠狠一颤，她原本只是希望顾明月能被顾家管束，找不了她的麻烦。
可霍时砚直接让顾明月出国，而且还是这样的原因。
好一阵子，周围都没有一点声响。
“凭什么，霍时砚！”
顾明月目眦尽裂，“你说我疯了，要送我出国，你没权力这么做。”
“你没疯，那代表的就是顾家的意思。”
霍时砚薄唇溢出一声轻笑，甚至连余光都吝啬看她一眼。
“顾家是准备跟我作对？”
明明是夏末，可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敢吭声，心里发凉。
以顾家的体量，霍时砚要动，那也得伤筋动骨。
可面对这种情况，换做圈子里的任何人都得仔细考量，计较利益的得失，唯独霍时砚不会。
他从来就不是循规蹈矩的人，不计代价毁掉顾家，他不是做不出来。
霍时砚收敛目光，转身往外走。
脚步声缓缓，直到这个时候，乔若初才抬眸看向他的背影。
顾明月一旦以精神问题被送出国，也就意味着她眼下最大的麻烦消除了，那她也不再需要霍时砚的庇护。
他们的关系，也就只等霍时砚失了兴趣，喊停为止。
喉咙火辣辣的疼，凉风刮过，凉意顺着呼吸进入她的肺腔，蔓延周身。
“霍时砚！”
顾明月嘶吼，“顾家不会为了你的一句话放弃我，我是顾家的唯一继承人！”
“也可以不是。反正顾老爷子老当益壮。”
霍时砚的口吻淡淡，弥散在空气中。
众人眼皮狂跳，看着霍时砚的车开出了院子，咽了咽口水。
霍时砚说的这叫什么话，老当益壮是用在这个时候的吗？
不过……
众人的目光隐晦，瞥向面无人色的顾明月身上。
明面上，顾明月确实是顾家唯一的继承人，但顾明月的父亲顾伟晔可是出了名的风流，谁知道他外面有没有？
再者说了，顾家也不只是顾伟晔这一房。
“小姐，我们要不先……”尤向文小心翼翼。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迎上顾明月充血的眼。
“滚开！”
顾明月看向其他人，“滚，都给我滚，看我笑话，你们也配！”
众人都有些不满，可也不想蹚浑水，不多时，湖边的人都散了。
乔若初喝着工作人员送过来的温水，喉咙火辣辣的感觉也终于缓过来了。
“不可能的，想送我出国，想都别想。”
“笑话，我怎么可能放弃，我是顾家唯一的继承人。”
“不会的……”
乔若初循着声音，看向了喃喃自语的顾明月。
顾明月猛地抬头，急切地迎了上来，“乔若初，是我刚刚冲动了，我跟你道歉，你去跟霍时砚说，让他改变主意，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不会再针对你了，好不好？”
乔若初平静地看着她，顾明月的脸颊红肿，头发凌乱，双眸不满了血丝，看起来，尤为可怜。
一点都没有往日里的趾高气昂。
可以见得，她是真的怕了。
只是，乔若初的面上始终不见半点的动容。
“这番话，你自己信不信？”
顾明月瞳孔狠狠一缩，眼神变得阴毒怨恨，“我都这么求你了！”
求她，不过是形势所迫，顾明月没有绝对不被放弃的底气。
可一旦让顾明月度过了这一次危机，那她下一次迎来的，一定是顾明月变本加厉的报复。
哪怕顾明月有可能不会，但乔若初也绝不会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乔若初！”
顾明月的面容扭曲，狰狞至极，“就算我真得走，你也别想好过，你和霍时砚的关系，我一定让所有人都知道。”
乔若初盯着她看了一会，笑了，“那你刚刚怎么不说？”
看她的脸色变了，乔若初才继续说道：“说了，也得有人信是不是？”
发布会上才闹过一通，顾明月再发作，口说无凭，只会让人觉得她胡搅蛮缠。
“顾小姐，你想怎么做，都随你高兴，以后……”
“……再也不见！”
说完，乔若初带着沈晚凝，转身离开。
“啊啊啊！”
被留下的顾明月要气疯了，刻骨的恨意在心里扎了根，疯狂滋长。
“乔若初！”
每一个字，都淬了毒一般，她刚刚就该再狠一点，在救援赶到之前，直接弄死她。
嗡嗡嗡——
尤向文战战兢兢，将手机递到了她面前。
“小姐，老爷子的电话。”
顾明月接了起来，顾老爷子一开口，就是暴跳如雷。
“你犯什么蠢，参加一个发布会也能给我惹麻烦？我看霍时砚说的对，你是真疯了。”
心重重一沉，顾明月试探问道：“爷爷，你该不会真的听他的话，送我出国吧？”
电话里安静了好一会儿，才传来顾老爷子的声音。
“你马上回来，其他事情，等你回来再说。”
电话被掐断，顾明月将手机砸了出去。
她比谁对清楚顾老爷子的迟疑代表什么，她是真的会被顾家放弃。
她死死咬着牙关，口腔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
这么被送出去，她绝不甘心，她也不是没有机会的，在被送走之前，她得再争一次。
霍时砚，只能是她的！
*
乔若初换上了沈晚凝备用的衣服，坐上了她的车回霍家。
“你故意的？”
乔若初抿了抿唇，刚开始沈晚凝太紧张反应不过来，可现在，当然看得明白。
乔若初被推下水的时候没有半点抵抗，而且地方太巧，谁都看的到。
“能一次性解决掉顾明月这个麻烦，是我赚了。”
“万一你出事……”
“不会，那么多人都在。”乔若初笃定。
那种情况下，她出事的风险可控，是值得赌上一切的。
沈晚凝气得瞪她，“行，算你说的对，可是顾明月这个麻烦解决了，但其他麻烦还没处理好，还有，你这一次连霍时砚都算计进去了，你觉得你能糊弄过他？”
乔若初的心头紧缩了一下，她没有丝毫底气。
以霍时砚的聪明，她的这一点算计恐怕他了然于胸。
“要不你别去霍家，跟我回去吧。”沈晚凝不太放心。
“没事，总要面对的，我能处理好。”
乔若初说了不少的好话，才勉强让沈晚凝放行。
车停在了东苑外，乔若初从车上下来。
她刚刚泡了水，凉风一吹，本能地瑟缩了一下，不自觉地加快了步伐。
霍云锦等人还没回来，她一路不停回到了卧室里。
“回来了。”
晚风带起窗帘拂动，落进来的光亮时明时暗，夜色中，霍时砚的声音尤其低沉暗哑。
乔若初脚下一顿，本能地朝沙发看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