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崇被林晚晴恶狠狠一瞪,身体先下意识缩了缩,眼睛却还不住地往后头那窈窕身姿上瞥,仍向前凑,嘴上硬道:“怎么就想不得了?我就不信哪家姑娘这么娇贵,连爷都想不得!”
他说的毫无顾忌,声音引得周围不少人向这边看,林晚晴不想给绣绣添麻烦,白了他一记,作势伸手去抽他。
趁着对方分心躲闪的间隙,她拉着绣绣便离开。
“有病早点治,别在大街上发癫!”
高崇被这骂声一呛,顿生逆心,骂骂咧咧便追过去,才走了没两步,面前便忽然横来一柄长剑。
“高公子,还请自重。”
那剑鞘上刻着镇国公府的字样,他顺着望去,蛮横的气势便弱了大半。
这侍卫他认识,是谢三身边的,见了九楼高崇才反应过来方才那美貌小娘子是谁,可不就是谢三前些时候娶得媳妇么!
想到这儿,他下意识向后望了望,浑身写满了戒备,仿佛下一秒就会被人狠很一脚踹翻。
待发现谢三并不在此处,只有这小侍卫,高崇又挺直了身板,横道:“装什么装!还自重呢,都是烟花地常客,他谢三装什么情深义重,以为我不知道他那些破事似的。”
“滚开,别拦着爷寻欢作乐!”他一把推开九楼,向着烟雨楼的方向扬长而去,“回去告诉谢三,莹娘早就是爷的人了,他可滚远点儿!”
九楼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上,俩忙回头去望,发现少夫人已走远了,决计听不到这句,方松了口气,提步追上去。
殷舒窈被晚晴护着走到另一侧,见她一直眉头紧锁,便赶紧宽慰道:“我没事,你莫要担心。”
闻言,林晚晴停下脚步,眼中是掩不住的歉意,“对不起啊绣绣,那混蛋就是个没脑子的,口无遮拦,你别往心里去,回去我定狠狠打他一顿给你出气!”
殷舒窈微微一愣,她是头一回见着高崇,也是头一回感受到晚晴对他的怒气,微讶之下先摇了摇头。
“这些小事不会将我如何的,晚晴你莫气着自己,这才是让我挂心的。”
林晚晴被那双沉静如水的眸子看着,心绪才稍稍平定下来。
见此,殷舒窈方接着道:“我知你心中所想,你莫担心,我根本不拿他作回事,今日是不认识他在先,日后可没得他放肆的机会,不必再叫你替我出头。”
林晚晴抿了抿唇,还是将话咽回肚子里,暗自决定今日要亲自将绣绣送回家门口才是。
……
待回了镇国公府,九楼便立即屈膝向少夫人请罪。
“今日属下失职,未能保护好少夫人,还请少夫人责罚。”
殷舒窈正抱起极速奔来的汤圆,闻言扭头望了他一记,还是叫琉衣将人扶起。
“此事不能怪你,且我也没受什么委屈,不必自责。”她说着,掂了掂手中越发沉的汤圆,转而问道,“小公爷若是回来了,你替我……罢了,他若是回来,你遣人告诉我一声。”
“啊,是!属下知道了!”九楼面上应了,心里却直叫苦,所幸他本就因高崇言语冒犯之事面色紧张,倒是没再轻易泄露眼底的慌张。
只可惜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次日一早,当他又以主子先往刑部去了为由搪塞时,勾起殷舒窈的怀疑。
昨日谢瑜塞了个赔礼给自己就不见了,怎么今日一早又去了刑部?当真是变了性子,变得上进了?可也不是说早些去点卯,而后连个人影都瞧不见便是上进了。
殷舒窈打量着眼前低垂的脑袋,到底还是放了他一马,没有再追问下去。
只是望着九楼略显慌张地背影,她心中总觉得有些不大安稳。若不是有先前那一遭,谢瑜就算几日不着家,她也不会太在意,本来她想的便是井水不犯河水。
可偏偏他二人在宫里先闹了不愉快,后脚谢瑜又将对珍贵非常的血玉镯子当做赔礼,实在难叫殷舒窈不多想。
但她不能在府中随意表露出心事,以免叫香兰院有心之人胡乱猜测,又多生口舌。
直等到次日天色发黑,谢瑜仍旧没有现身。
殷舒窈心中那股子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当即让琉衣趁着宵禁未至出去打听一番。而这厢刚走不久,胡叔也匆匆赶来。
他神色微凝,先观了眼少夫人脸色,方调整了语气,状似寻常般问了句:“少夫人安,老奴有些事想找小公爷,方才未在府中见着,不知少夫人可知小公爷去了何处?”
尽管胡叔已将问题绕了好几个弯,殷舒窈仍旧从中听出异常。
“胡叔,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没有,老奴只是顺道问少夫人一声罢了,如今公爷不在家,还请少夫人多担待些。”
说罢,胡叔便又躬身退去,唯有后半句似是叮嘱,又似是提点。
殷舒窈自然不会轻信了前半句,一待琉衣回来,便遣退了众人,紧紧阖上内室的门。
门刚阖上,琉衣便压低了声急道:“主子,出事了!”
“我一出去就遇到大嫂,她也正为这事寻我呢!现在南街都传遍了,小公爷这两日不着家,根本不是去刑部,他是,他……”
琉衣少有这般急躁,狠狠跺了跺脚,才咬牙道:“他是与烟雨楼里一名舞女厮混,为了她还和高府公子争风吃醋!此番就是高府公子在楼里大闹,才将这事捅了出来,否则,还不知要将您蒙在鼓里多久呢!”
想到那日小公爷还特地托九楼侍卫送来那劳什子镯子,琉衣越发替主子委屈,觉得这就是心虚,气的都要哭了。
“高崇?”
殷舒窈倒是未像琉衣这般失态,只是静置于桌上的手隐隐用力,想起前两日与那高家公子的偶遇。
现在细细想来,当时高崇所去方向,不正是烟雨楼么?难不成那时候,谢瑜就在楼中,而自己毫无所知地,就自街上路过?
这些时日相处下来,殷舒窈自认对谢瑜有了些了解,她不认为他不仅仅是众人口中沉溺享乐的二世祖。可烟雨楼又确是他常去之地,就连……连洞房花烛夜,也照去不误呢。
思及此,她蓦地起身,声音藏着几分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沉闷。
“去寻九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