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满自然是知道他在想什么,抬脚踹到他屁股上笑骂道:“什么就完事了?还不带路!”
“是是是!”
“等等本小姐,我也要去!”顾十一从屋里追了出来。
谢满不由头大,“我说大小姐,你去干什么呀?这大晚上的,你又舟车劳顿的,该去睡觉了吧?”说着就要让丫鬟送她回自己房间。
顾十一一口回绝,表示一定要去看看,不去她睡不着觉。
谢满啧了一声:“你去干什么?你又不认识人家!”
“不认识就不能看了?我这去看了不就认识了嘛!”
顾十一的性子谢满再熟悉不过了,他知道,今晚要是不让她去,这觉就算是没法睡了,“好好好!要去就去!不过先说好,看完马上回去睡觉!”
顾十一一口答应,心里说后来的事后来再说呗。
临走前谢满派人送青罗先回去,顾十一这小姐脾气,肯定是不能再把青罗留在府上了,不然呢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阿全带着两人到时,江行还保持着他离开时的样子,看样子半路上一点没醒。
江行以一种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姿势蜷缩在角落,恨不得把整个人都卷成一团缩进墙角,微弱的灯光打在脸上,映出他被冷汗打湿的鬓角,黑色的湿发黏腻腻的贴在额头上显得脸色简直苍白得不像话,背上有些嶙峋的背脊骨支棱可见,身形孱弱到谢满不忍直视的地步。
“找大夫了吗?”谢满有些头疼,这人确实是个硬骨头,好好的日子不过,偏偏和他硬碰硬,他确实使用暴力手段把人掳来,可也没说虐待他啊!
“回少爷,找了!只是,只是府里的刘大夫昨天得了伤寒,到现在还不能起身,外面的大夫也不知道能不能找的来,毕竟这么晚了。”
谢满点点头,觉得有道理,说:“就说我有请,敢不来明天我就砸了他的摊子!”又觉得哪里不对,想了半天才想起来,道:“你为什么给人在弄在柴房?”
阿全:“???”
不是你说的吗?
不过屈于谢满的淫威之下,阿全并不敢发声,猛地一拍脑袋作恍然大悟状,道:“是哦!”
吆喝两个小弟去把江行抬起来。
昏迷中的江行睡得并不安稳,这边人还没碰到他,那边江行就开始无意识的嚷嚷开了。
谢满:“……”
顾十一被谢满完完全全挡在门外,踮起脚尖也只到了谢满肩膀,在后面蹦跶了好一会,什么也没看见,不由得有些恼怒。没想到谢满竟自己往前走了一步,顾十一大喜过望,还没来得及走上前去仔细瞧瞧,就看到谢满弯腰扛起江行的画面。
原来是那群小厮根本抓不住江行,虽然是睡梦中,但挣扎起来想要制伏还是有一定难度的,再加上尤其注意不能伤了他,就更困难了。
三个人忙活了半晌也没能成功抬起江行,倒是累的自己气喘吁吁。
谢满满脑袋黑线,直接上前揽住江行的腰往自己肩膀上这么一带,扛着就出门了。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挣扎累了,谢满上手的时候江行只是象征性的反抗了一下,就乖乖的被扛走了。
留下三个傻眼的人原地石化。
谢满小心的侧过身避免肩上的江行撞到门框上,一边对门口的顾十一说道:“人也看了,现在该去睡觉了吧?”没有等她回答就让两个丫鬟送她回房,语气不容置疑,顾十一也就乖乖回去了。
人她也看了,即使是在破烂的柴房,穿着寒酸也同样让人眼前一亮,是真的好看。
可那又怎样,顾十一美滋滋的想,再好看他也是男的,琤哥哥才不会喜欢男的呢!
本来谢满以为江行还算听话,可到了半路上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谢满的肩膀刚好抵着江行的胃,让本来就不舒服的江行更加难受,这一难受江行人就开始不老实了起来,在谢满肩膀上拳打脚踢。
在差点被踢到脸之后谢满有点绷不住了,他真想把这个男人扔到地上,让他自生自灭,他也打算就这么干了!
还没来得及实施,江行又突然像被抽干了力气似的一动不动,谢满都差点以为他怎么了,才听到背后传来悠悠的声音。
“呜呜呜,好、好疼啊!”
谢满怔住了,鬼迷心窍般的问了一句:“哪里疼?”
等了半晌都没等到一个答案,正要抬脚继续走的时候听到了江行的回答,也不算是回答。
他说:“陆、谢满……你个王八蛋……”
声音不大还有点含糊,却也不影响,站的近一点的一下子就能分辨出说了什么。
谢满:“……”
身后的小厮也彻底呆住。
谢满琢磨着,江行是个读书人,不会骂人,他都说是王八蛋,那应该就是真的觉得很坏。不知怎么的,想到这里谢满莫名的有些不爽,心说现在世道这么险恶,想要你身上东西的人可不止我一个,也就我还会拿东西给你做补偿,要换做京城那帮老东西,八成吃得你连骨头都不剩。
一路无言,小厮亦步亦趋的跟着,生怕这位爷一个不爽就扔掉肩上的人。
到了客房,也不管江行的状态,“砰”的一声就直接给扔床上。
江行被摔的龇牙咧嘴,却也没醒,迷迷糊糊的还在念叨些什么。谢满冷着脸凑近一听,居然还在骂他,脸不由得更黑了。
谢满心里的不爽完全表现在脸上,沉声道:“请的大夫呢?”
小厮大骇,结结巴巴道:“在、在外边候着呢!”
谢满心里舒坦了一点,一脚踹出去,道:“还不快请!”
请来的是城东最有名望的先生,仙风道骨,以悬壶济世闻名,据说当年太上皇还特意找过先生,想请先生入宫,被先生婉拒了,结果现在被强行掳到这来。
先生有些不爽,吹胡子瞪眼睛的。
谢满也还算有礼,说着请先生见谅,府里有个垂危的病人,也怕别人医术不精,才仰仗着先生的名声冒昧请来,等结束后一定请八抬大轿送先生回去,接着又拍了些马屁,这老头皱得跟个核桃似的脸才舒展了一些。
谢满拍得有些累了,喝了口水,做了个“请”的手势,“劳烦先生!”
那先生晃晃悠悠的走到床边,一手捋着寥寥可数的胡须,一手伸出去搭脉。
这一伸手,老先生的脸瞬间就绿了。
这这这……按之流利,圆滑如按滚珠,这分明是喜脉!
定睛看了看床上的人,皮肤白净眉目清秀,可也能看出来,分明是个男子!又转头看了看床边的谢满,后者也回望他,眼神迷茫。
老头子心说可能自己名声可能毁于一旦了,定了定神才再次缓缓伸手,这次非常正常,就是发热的脉象,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清了清嗓子道:“体弱发热,待我去开个方子,抓些药服下,明日我再来。”老头子还是心存疑虑,他活到八十岁,诊过的脉数不胜数,断断不可能出现诊错脉这等荒唐事情,事出反常必有妖,明日还得再来一趟才行。
谢满不疑有他,“有劳先生!阿全,跟先生去取方子!”
“是!”
剩下两个小厮也不敢多留,麻溜的退到门外去守着,顺路带上了门。
谢满就站在床边,轻轻侧过头就能看到江行的睡姿。江行睡得还算老实,也可能是是在没有力气挣扎,脸上没有多大血色,本来就白净的脸上现在更是苍白,在摇曳的灯光下还泛着一层薄薄的光,几乎透明了一样,任谁看了都难免心生不忍。
除了谢满。
他本来站在床边,现在看到周围人都走光了,百无聊赖,挥了挥衣袖就准备离开,还没来得及走到门口,就听到床上传来虚弱无力的声音。
“水,我要、喝水……”
谢满的脚步停了下来,扭过身子看向江行,后者根本没醒,靠着本能喊了这么一句。谢满心想,骂了我还想使唤我?想得美!
竟毫不犹豫的转身走了。
第二天一大早谢满就起来了,他生活习惯很规律,不管头天晚上什么时辰睡,第二天准时卯时起。况且头天晚上他从江行房间出来也就一更的样子。
谢满伸了个懒腰,看着几个小厮在外扫雪,他这才反应了过来,哦,下雪了。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下的,今天早上雪已经堆了一层,一脚下去能整个盖住人的脚背,几个小厮不知道忙活了多久,扫出了一条人行道。
谢满一只脚刚刚跨出去,就看到跑来的顾十一,身后还跟着两个丫鬟。
顾十一外面穿着一件枣红色狐皮披风,就剩下一张小脸蛋露在外面,冻得红扑扑的,蜗牛似的在雪地上缓缓前进。
“琤哥哥……”顾十一老远就开始喊,震得腊梅花上的雪扑簌着往下掉。下雪天她不敢跑,生怕摔一跤,不过即使慢慢走,也够走很久了,看样子她比自己还起得早。
谢满一下子就想起来了,当初七八岁的她硬是要隔三差五到他这里来住,而他也很有远见的给他安排了一间最远的客房。
谢满有些佩服自己,当年自己那小脑袋瓜怎么就那么机灵呢?
“哟!你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不像你啊!这还没到太阳晒屁股的时候呢!”
顾十一也不恼他阴阳怪气的话,嘿嘿一笑,她有自己的小算盘。
“那咱们现在是去干吗呀琤哥哥?”
谢满眉毛一挑,道:“咱们……?”
顾十一头一歪,理所当然道:“不然呢?”紧接着心里一紧,声音陡然拔高:“难道你要去找无忧阁的那个女人?!”
谢满有些头痛,他本来是想趁着早上没什么人,去无忧阁看看那边有没有新的消息,万万没想到顾十一这丫头会从中作梗。
“啊……我、我去看看那兄弟怎么样了!”
顾十一脸色瞬间转晴,道:“好啊好啊我也要去!”说完不等谢满作出反应,自顾自的就想往江行房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