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咚——
咚——
“春叫猫儿猫叫春,听他越叫越精神。
老僧亦有猫儿意,不敢人前叫一声。”
要入谢门时,但见一眉清目秀的泼皮和尚先他们一步,也不知是何许人也,言论竟如此“狂野”。秦厌闻言不禁感慨一声:“好!好一首打油诗!”
沈复却道:“好什么呢?不就是个泼皮和尚,堂堂侯门,竟能迎接这样的人,也不将他打出去?”
二人跟在后面,你一言我一语,似在抱怨从未见过如此放浪形骸的和尚。
大抵是听不下去了,那和尚忽然停了步,笑曰:“昨夜山前人杀人,管他老子破头巾。山僧石上高跷脚,念句弥陀保自身。南无……阿弥陀佛!”
“嘿?他还真来劲儿了!”沈复的口才便是放在翰林院也是一顶一的好,连赵有才都不是他的对手,正准备上前教训一下这口出狂言的和尚,刚迈出一步,便停下来看向秦厌,“你怎么不拉着我?”
秦厌耸了耸肩:“我听说越是这样不修边幅的和尚,便越是暴力,对他们来说杀生即救世,超度众生便是送你见佛祖。我只是有点好奇,想看看你跟和尚打架是何情景?”
“咳咳,突然觉得有些口渴了,要不我们找个地方坐会儿吧。”
“听说而已,你竟被吓软了腿?”
“胡说,我一点也不害怕!但你也知道,我是鱼嘛,上了岸,难免用不惯这双腿,得三步一歇,不然会很累的。”
眼看沈复疯狂为自己怂货本质找借口,秦厌倒没急着拆穿他,只道:“没听说谢门好礼佛,这种时候有和尚出没,怕是不太寻常,我去打听打听。”
说罢,便大摇大摆地朝和尚走去。
“哎——”
“这位女施主,贫僧满口污言秽语,听不得,听不得。”未等秦厌开口,和尚便连连摆手。
沈复顿时冒火了:“秃驴你瞎啊,我富贵兄分明是男的,哪来的女施主?”
和尚没看他,闭目道:“阿弥陀佛,贫僧肉眼凡胎,看人不准,还请两位女施主见谅。”
“他娘的,你睁开眼睛看清楚,老子也是男的!”
眼看沈复就要朝他动手,秦厌连忙抱住沈复阻拦:“好了好了,你跟个瞎和尚计较什么?别忘了我们今日的正事。”
“哼!看在富贵兄的面子上才没跟你计较,下次别让我再听见你的胡话!”
原以为是上门化缘的假和尚,不曾想谢门的家丁丫环竟纷纷上前迎接,一口一个“圣僧”叫着,好似真是他们请上门的贵客
对比之下,仆人们再看秦厌与沈复二人的态度便冷淡许多。尤其是在秦厌自报家门后,那白眼几乎快翻上天际了。
“国师是吧?等着,我先去通报一声。”
沈复更加不平衡了:“喂,都知道是国师大驾光临了,你什么态度?”
家丁倒是肆无忌惮:“我家侯爷近日身体不适,别说国师,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通报。”
沈复还待理论,秦厌却伸手拦住他,蹙眉道:“侯爷身体不适,究竟是心病还是外因?”
家丁却冷笑了一声,“没听说过,原来国师也通医术?”
秦厌摇摇头:“不算精通,只是略懂。”
这下家丁更嚣张了:“既然不是大夫,又不会医术,我家侯爷生了什么病与你何干?就算同你说了,能治好侯爷的病么?”
“或许……可以一试。”
“不必了,如今已请来圣僧登门,那可是离飞升只差一步的活佛圣僧,包治疑难杂症,侯爷的病可不劳国师操心。”
谢门的家丁各个态度冷淡,却是恭恭敬敬地将那和尚请了进去。而秦厌二人只能留在原地等候通传。
沈复气鼓鼓地替秦厌打抱不平:“什么圣僧?我看分明就是个神棍!他家侯爷莫说痊愈,被医死的几率也是有的。”
秦厌却分外平和,不骄不躁:“那和尚要么是个神棍,要么真是什么隐士高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的法号应是……无情。”
“无情?”沈复诧异了一下,“真是传说中佛门第一暴力的那位……无情僧?”
“还不确定,但也八九不离十了。”
原本是来家访的,却莫名受了这么多气。连个家丁都敢瞧不起他们,不就是谢侯门么?有什么了不起的!
想到这里,沈复忍不住抬起头看了一眼谢府门外高挂的匾额,那一刻,忽地明白过来,脱口而出:“难不成阿灿他爹真是谢侯爷?那天谢元和没认错人,他就是臭名昭著的淫贼谢亦欢?!”
秦厌笑了起来,懒懒地问:“是又如何?你今天怎么了?总是一惊一乍的。”
“哪有?”沈复吓得往后退了一步,有些为难地嘀咕,“只是……只是突然收到这么多信息量,我得消化一下。”
“既然阿灿便是谢亦欢,为何他不肯承认呢?这其中到底隐藏着怎样的真相?你是他的师父,你应该很清楚。又或许,本就是你在刻意隐瞒?”沈复脱口而出,但瞬间就知道自己说了傻话——他怎么能怀疑他的富贵兄呢?再说了,若富贵兄真要对他隐瞒,今日又何必但他一起拜访谢门?他这样,实在是辜负了富贵兄的信任啊!担心伤到秦厌的心,沈复打量着她,半晌才无奈地叹了口气,表情懵懂而担忧。
秦厌的笑容渐渐凝住了,眼里的散漫与慵懒瞬地不见了,流露出一丝森森的冷意:“我没想过隐瞒。”
“啊,我……我知道啊!”沈复一下子变得结结巴巴,抬起头,目光认真,“但既然……既然富贵兄信我,那我不问就是了。我也可以……可以无条件信任富贵兄。”
秦厌有些愕然,许久,忽然叹了口气,无限寂寥。
“沈复,我似乎做错了一件事,我想弥补想还清,到最后发现自己根本无能为力。”
“无妨,以前我不知道,但现在我会陪着你。还债也好,赎罪也罢,只要有我沈复在,富贵兄便永远不会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