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儿神就静静看着她,不说话。
秦厌被看得心里发毛,小声嘟囔:“话说……你们介意再加个盘么?”
“加什么盘?”
“哎呀,就你们两个赌,也太单调了,红线仙没参与的话,要不……我替她下注?”
早知道秦厌是出了名的赌鬼,即使被贬下凡,这毛病也没改。兔儿神直接送了她一个大大的白眼:“沈复成了女子,我是没机会赢了,这下可好,一百年功德分全没了,随便你怎么折腾吧。”
听说有一百年的功德分,秦厌瞬间眼前一亮,仿佛看到了商机:“兔儿神,嘿嘿,劳烦你跟姑婆神说说,让我加塞,我就赌沈复是个异性恋,若我赢了,赚到功德分咱俩一人一半,如何?”
兔儿神转了转眼珠,显然是心动了:“你有必胜的把握?”
“包在我身上!”秦厌拍着胸脯保证道,“哪怕他弯成蚊香,我都能给他掰直了!”
“行,本神姑且再信你一回。”兔儿神将信将疑。
“嘿嘿……这个这个……”秦厌搓着手,有些犹豫。
兔儿神大大方方道:“司命神君不必客气,你我已是同一条船上的蚂蚱,有话直说。”
“我能不能把你送回兔贩子那儿?”
“哈哈哈哈我自行回去便好,不劳烦神君相送了。”
“可兔贩子说,退货的话还能跟他换一文钱,咱得勤俭持家不是?”
“……”
直到将兔儿神送走,陆玄机才悠悠开口:“走捷径是不对的。”
“不走捷径还能怎么办?”秦厌将一文钱收回腰包,坐下来一边喝茶,一边狡辩道,“我积累了五百年的功德,前段时间还破了怪病案,助魏王统一七国,这么大的功德,结果那块功德石也只是比之前更蓝了一点。照这速度,我得积累到何年何月,才能功德圆满回归神位啊?倒不如赌一把,赚点小彩头也行。”
“这便是你用沈复作赌的原因?”
“都是兄弟,他不会介意的。”秦厌有些心虚,“再说了,我也好奇这三年在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好好一个纯爷们,怎的突然转性了?”
“这就要问他自己了。”
“他没说啊,甚至向我隐瞒了他的真实身份,还骗我说是他妹妹。是,他清高,他了不起,他动不动就能男变女,亏我信了他的邪!”
陆玄机看看她,目光闪烁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暗了下去,叹道:“过两日我要出趟远门,你照顾好自己。”
秦厌震了一下,呆呆地抬起头:“师兄,你要去哪儿?”
“苗疆。”陆玄机平静地说道,“我要去查查蛊源,或许能摸出一点幕后黑手的线索。”
“可我听说那人就藏在宫中,实在没必要去苗疆那么远的地方了吧?”秦厌是怕陆玄机走后,她再遇到麻烦就找不到诉苦的是小事,万一陆玄机这一去不复返,天机门可真就绝代了。
“好,我不去,你去?”
“师兄打算何时出发?我一定准时到场,替师兄践行!”
“你……”他叹了口气,“如果我不回来了,你会伤心吗?”
秦厌眨了眨眼睛:“那你的医馆怎么办?”
“送你了。”
“好耶!”
“这么开心?”
“你送我礼物,我不表现出开心,万一下次你不送了怎么办?”
陆玄机脸色一变:“秦厌!”
“在呢在呢!”
对上秦厌那双激动的眼神,陆玄机终是泄了气,无可奈何地笑道:“呵呵,你开心就好。”
“没什么事我就先走咯。”
“走罢。”
秦厌停在门口,低垂着头,深吸一口气,然后沉吟着出声:“师兄,如果你不回来了,我一定去找你。即使你死了,挫骨扬灰,神魂俱灭,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也一定会找到你。”
“知道了,别咒我成吗?”
“成,那你要好好的哦。”
“我们都会好好的。”
秦厌回去时,老远便看见仙客居门口站了个人。因为眼睛有些模糊,直到走近了才看清,那人竟是曹庸。
千算万算,没算到曹庸会出宫见她。
宿宿特意在仙客居门口挂了两只红灯笼,此时那红光印在曹庸一袭玄袍上,竟被吸了进去。如同一个黑洞,深不见底。
“陛下,你怎么来了?”
曹庸看向她,瞳色渐深,双手慢慢握紧,半晌,才勾起唇角,笑笑地看着她:“好久不见,国师。”
秦厌呆呆地看着他,不说话。
那人朝她走了一步,声音越发冷酷:“怎么?不认识我了?”
仅仅一个笑容,秦厌便瞬间认出他不是曹庸,至少,不是她记忆中的曹庸。那一刻,心底一个声音撕开重重迷雾,痛苦却又坚决地响起——他回来了!
“没错,是我。”他站在她面前,高高地俯视着她,“秦厌,君凝渊回来了!”
“君凝渊……”
此时此刻,他顶着曹庸的脸,抬起手,一点一点,轻抚她眉心那点朱砂痣:“我不在的日子里,你过得好吗?”
“托你的福,我过得很好。”秦厌别过头,眼神转冷,微低下头,垂睫看地,红灯笼将二人的影子拖拉得长长,先是互相交融,随着风动光摇,两个影子也渐渐分开,最后渐行渐远。
君凝渊挑起眉毛:“同僚一场,看见我,怎么一点也不开心?”
“你能不能别顶着曹庸的脸跟我说话?”
“可你当初不正是在曹庸身上感受到我的气息,才认定他是帝王命么?”
“我知道你跟他不一样。”秦厌停了停,才又缓缓道,“吞并六国,毒杀百里奚,这些事都是你在背后挑拨的?”
君凝渊没有否认,只说:“百里奚追随的是我,不是曹庸那个草包。”
“舍脂也是为你下凡的?雨师妾也是你利用的?”
“自然如此。”
红灯摇曳,光影婆娑。
秦厌低下头,呆呆地看着那两个影子,明明隔得不远,却与恍如两个世界一般。夜市的喧嚣,花灯会的温暖,都透不过来,显得仙客居格外凄清。
就在她出神之际,君凝渊忽然开口道:“不陪我逛逛,看看这个时代的大好河山?”
秦厌眼底泛开许多情绪,久久,才回答道:“陛下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不止来看花灯吧?”
“放心,曹庸还在。”
秦厌没想到他的回答竟是这个,吃了一惊,再转过头来看他时,眼中就带了许多探究:“陛下?”
君凝渊笑了笑:“舍脂回神界了,她让我知会你一声。顺便,陪陪你。”
“她走了,你会思念她吗?”
“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