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亦欢一边捏着秦厌腰间的软肉,一边低声告知她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他也是被君凝渊抓来的,强行给他灌输了一些奇怪的记忆,但他不信君凝渊给他看到的,他的师父可没有记忆中那样狠心。更何况……
谢亦欢顿了顿,捧着她的脸说:“我怎么可能相信一个把坏写在脸上的险恶之徒,也不愿相信我的师父?”
两人身体靠得极近,知道是在做戏,毕竟小徒弟若不遂了君凝渊的愿,扮成黑化阿灿,恐怕也见不到她。
即使秦厌依然不太适应,但此时君凝渊很可能躲在暗处观察这一切,只能硬着头皮演下去。
“你有没有什么脱身的办法?”小徒弟的手捏得她有些痒,她忍不住嘤咛了一声,很快又强压了下去,脸上泛起红晕,显然是快撑不住了。成了凡人就是这点不好,容易动情。
好在谢亦欢的手劲儿不重,看似蹂躏,实则只是温柔的轻抚,一下一下,就像揉捏一块面团。
“在我怀里藏在一把匕首,待会儿你将匕首摸出来捅我一下,见了血,或许能找到破局的方向。”
“你让我杀你?”她震惊地瞪着谢亦欢,这是什么馊主意!
谢亦欢却坚持道:“不往要害捅,至少没有生命危险。”
“万一我紧张捅歪了呢?你就这么信任我?”
“信。”他目光炯炯,坚定而认真,“徒儿愿将命交给师父”
“好徒儿……”
秦厌感动地将手伸进谢亦欢的怀里,触感滚烫,她摸了好久,才终于碰到一把刀鞘。
谢亦欢气息加重,哑声催促道:“师父,快动手。”
“好。”
秦厌将匕首掏出来,拔出一道寒光,然后猛刺进谢亦欢的背心。
由于力道不够,好像刺到骨头了,刀尖只没入他的皮肉一点点便停了下来。很快鲜血晕染开来,在白袍上绽开一朵妖冶的血花。
“这一刀,能让你更爱我吗?”他失血过多,脸色逐渐苍白,“师父,你就这么讨厌我?”
心知这是要开演了,秦厌话锋一转,也开始阴阳怪气:“啊对对对,我讨厌你得够呛,孽徒,竟敢欺师灭祖!”
“我对灭祖不感兴趣。”谢亦欢苍白一笑,眼里满是破碎感,“我只想欺师。”
演得真好啊!这小眼神,看得她都心疼了。这么好的演技,不去戏台上演戏真是屈才了。
啪啪啪——
君凝渊一边鼓掌,一边从黑暗中走出来:“秦厌,你终于舍得割爱了?”
“关你屁事!”秦厌板起脸,目光瞥见谢亦欢后背血迹,到底软了心,“能帮他请个大夫吗?”
“师父!”谢亦欢掐着她的手腕,固执地说道,“说你爱我,否则,我让你痛失爱徒!”
“……”秦厌扭头看向君凝渊,话却是对谢亦欢说的,“没关系,等下辈子,你还是为师的好徒儿。”
说着,动手拔下谢亦欢背上的匕首,然后冷漠地将他推开,朝君凝渊走去。她举起那把沾满鲜血的匕首,冷冷问:“你满意了?”
君凝渊看着地上满身是血的谢亦欢,声音有些悠远,“你是我见过最狠心的。”
秦厌歪了歪头,匕首咣当一声落在地上:“荣幸之至。”
“如果他真的死在这里,你会心疼吗?”君凝渊好奇道。
“我没有心,不会疼。”秦厌也看向谢亦欢,对上那双倔强又悲伤的眼神,伤口还在流血,一点点将白袍染成血红色,再配上那张好看的脸蛋,构成一副浪漫又暗黑的画面。
君凝渊眯了眯眼睛,微笑道:“他快死了。你知道失血过多是什么感觉吗?”
秦厌沉默了。
“他会越来越冷,眼前发黑,天旋地转,感受着生命一点点从身体里流失,从一开始的惊恐,痛苦,到最后变得麻木,僵硬,冷冰冰……”
“够了,别说了!”秦厌捂着耳朵不想再听了。
“不想听,就杀了我吧。”君凝渊一脸认真,“杀了我,或许你还有时间找人救他。”
“为什么你非要逼我杀你?”
“因为我一心求死。”
“可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是秦厌。”
全是废话!
她后悔了,从一开始她就不该收阿灿为徒,便不会为了阿灿背叛君凝渊,与他同归于尽。更不会被君凝渊纠缠,现在还一个劲儿逼自己杀了他!
“君凝渊,我不可能再杀你一次。”她一边朝谢亦欢走去,一边坚定地说道,“六百年前我欠你一命,这一刀,就当还你了。”
她扶起谢亦欢朝门外走去,路过君凝渊身边时,留下一句:“你是个好人,我相信你。”
“好人?”
君凝渊想跟着她追出去,双腿却像是在地上扎了根,动弹不得。
他杀人无数,作恶多端,可现在秦厌对他说,他是个好人?
好在哪里?凭什么好!
他这样的怪物,还算是一个人吗?
一路畅通无阻,终于见到了阳光,这是初春特有的风景,冰雪消融,树叶刚抽出娇弱的嫩芽,夕阳西下,透过云层发出暖红色的光。
秦厌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真是劫后余生!”
由于伤口不深,这会儿基本上血已经止住了,谢亦欢勉强能自己走路,扭头看着一脸享受的秦厌,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师父,我终于救了你一次。”
“嗯呐,真不愧是为师的好徒儿!”秦厌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疼得嘶了一声,秦厌立即紧张地询问,“你的伤要不要紧?我带你去天机医馆!”
“徒儿遵命。”
他向来听话,师父说什么就是什么,又怎么会做出伤害师父的事呢?
即使君凝渊对他说,是师父害死他全家,是师父把他变成一个傀儡怪物,是师父毁掉了他的一切。而后来师父对他的一切好,都不过是因为师父与君凝渊打了个赌。
这样的话,他当然不会相信,因为不用君凝渊提醒,他早就恢复了记忆。师父对他所做的一切,对他说过的每一句话,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从未像现在这样清醒,为了师父,他必须将自己伪装成那个善良又愚蠢的谢亦欢!
只有这样,师父才不会再推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