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旧刃觉霜
雾川介2025-09-17 10:546,084

时间仿佛被冻结。月光惨白,照在陈延舟那只稳稳抓住淬毒弩箭的手上,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箭簇幽蓝的寒光距古老的青铜匕首仅毫厘之遥。

秦振山僵在原地,臂弯里陈延舟身体的重量依旧真实,可怀中之人散发出的气息却已天翻地覆。那不再是一个重伤濒死、被往事击垮的复仇者,而是一块骤然苏醒的、历经万载寒冰淬炼的杀戮之石。那双空洞冰冷的眼睛,那轻描淡写吐出“‘巢穴’的‘清道夫’”的语调…彻底颠覆了秦振山所有的认知!

枯树树冠的阴影里,在那支冷箭射出之后,也陷入了一种死寂。仿佛潜伏者也被陈延舟这匪夷所思的反应和那句话彻底震慑,一时间竟忘了下一步动作。

“‘清道夫’?”秦振山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巨大的惊疑和警惕,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要将陈延舟推开,却又因他重伤的躯体而硬生生止住动作,“延舟…你…”

陈延舟没有看他。他的目光依旧锁死在那片枯树的阴影里,冰冷的瞳孔深处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刚才那句石破天惊的话并非出自他之口。他抓着弩箭的右手手腕极其轻微地一抖。

嗖!

那支淬毒的弩箭竟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更刁钻的角度,原路倒射而回!精准地没入树冠深处!

“唔!”

一声极其压抑的闷哼从树冠中传来!紧接着是枝叶一阵急促的晃动,一道黑影如同受惊的夜枭,狼狈不堪地从树上跌撞而下,落地瞬间身形一滚,头也不回地朝着荒地的更深处疾遁而去,转眼便消失在黑暗里。

秦振山甚至没能看清那黑影的具体模样。

威胁暂时解除。但洞穴口的空气却比之前更加凝滞、更加令人窒息。

陈延舟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回头。那双冰冷无情的眸子,第一次真正地、清晰地落在了秦振山脸上。

秦振山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眼神,无论是在尸山血海的战场,还是在最阴暗的囚牢。这眼神里没有人性,没有温度,只有一种绝对的、俯瞰众生般的冷漠和…审视。

“你…”秦振山喉结滚动,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匕首,身体微微后撤,摆出了防御的姿态。眼前的陈延舟,陌生得让他恐惧。

陈延舟的目光在他紧绷的身体和戒备的匕首上停留了一瞬,那冰冷的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勾了一下,像是一个嘲讽的弧度,却又快得仿佛是错觉。

“匕首。”他开口,声音依旧嘶哑,却没了之前的痛苦虚弱,只剩下一种磨砂般的粗糙和平静,“给我。”

他的目光落在秦振山另一只手中紧握的那把古老青铜匕首上。

秦振山犹豫了一瞬。这把突然出现的匕首太过诡异,陈延舟的状态更是诡异到了极点。但他看着陈延舟那双不容置疑的、深不见底的眼睛,一种莫名的、被压制的感觉油然而生。他最终还是缓缓地、将匕首递了过去。

陈延舟伸出那只刚刚徒手抓住弩箭的右手,接过了匕首。

在他的指尖触碰到那冰冷青铜的一刹那——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仿佛直接响在灵魂深处的嗡鸣,从匕首上传出!那布满古老云雷蟠螭纹饰的暗绿色刃身,似乎极其短暂地闪过一抹微不可察的幽光!

陈延舟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震。他那双冰冷的、毫无情感的瞳孔深处,仿佛被投入了一颗极小的石子,荡开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迷茫的涟漪。他低头,看着手中的匕首,手指无意识地拂过那个抽象的鸟形柄首,动作带着一种诡异的…熟悉感。

“…影鸮…”他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仿佛梦呓。

站在一旁的秦振山却听得清清楚楚!影鸮!就是他刚才在震惊中提到的、那份前清秘档拓片里记载的古老名称!

陈延舟怎么会知道?!

巨大的谜团如同浓雾,将眼前的人彻底笼罩。

陈延舟握着匕首,沉默了片刻。那短暂的迷茫很快消失,眼神重新恢复了那种深不见底的冰冷。他不再看秦振山,而是将目光转向那个紫檀木盒子,看向那方绣着老梅和“延舟”二字的、属于柳月如的未完成绣品。

这一次,他的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崩溃和剧痛,只有一种冰冷的、近乎解剖般的审视。他的手指掠过那细腻的丝线,掠过那暗红色的梅花,最终停留在角落里那个极其隐蔽的、向左旋转的蔓草纹符号上。

他的指尖,在那符号上微微停顿。

然后,他做了一个让秦振山完全无法理解的举动。

他拿起那把青铜匕首,用那并不锋利的、布满铜锈的刃尖,对准了绣帕上那株老梅最高处、一朵盛开得最艳丽的暗红色梅花。

他想要干什么?毁掉它?秦振山的心瞬间提起!

然而,陈延舟的动作却并非切割或破坏。他的手腕稳定得可怕,刃尖极其精准地刺入那朵梅花中心最深的红色之下,轻轻一挑!

几根极细的、颜色略深于底线的暗红色丝线,被巧妙地挑了出来,却并未损伤绣帕本身的图案。

紧接着,他用匕首的鸟形柄首,对准那几根被挑出的丝线,极其缓慢地、以一种特定韵律和角度,轻轻按压、研磨。

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在那古老鸟形图腾的研磨下,那几根暗红色的丝线,竟然…缓缓地改变了颜色!从原本的暗红,逐渐褪色、变淡,最后呈现出一种极其诡异的、如同干涸血迹般的…紫黑色!

而在这紫黑色的线条之间,竟然隐隐显现出几个用近乎透明丝线绣出的、更加微小的符号!

这些符号的结构…竟然和那些“灰鸢”密文,有着惊人的神似!但却更加古老,更加复杂!

秦振山看得目瞪口呆!这…这到底是什么?!柳月如的绣品里,竟然还藏着第二层密码?!需要用这把古老的“影鸮”匕首才能显现?!

陈延舟死死盯着那几个浮现出的紫黑色符号,冰冷的瞳孔再次剧烈收缩!这一次,那深不见底的冰冷终于被打破,涌现出的是一种极度震惊的、仿佛触及了某个核心机密的骇然!

“…‘血脉’…标记…”他再次喃喃自语,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震颤,“…她…也是‘候鸟’?!”

“候鸟”?又一个完全陌生的词汇!

秦振山只觉得头皮发麻,眼前的一切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柳月如?那个温婉的、最终惨死在徐州炮火下的江南女子?她怎么可能和这些诡异的符号、这些古老的秘密扯上关系?!“候鸟”又是什么?!

陈延舟猛地抬起头,那双再次翻涌起惊涛骇浪的眼睛,不再是全然的冰冷,而是充满了巨大的、混乱的、无法置信的冲击!他看向秦振山,嘴唇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又被更庞大的信息量冲击得无法组织语言。

那冰冷的、仿佛被另一种意识主导的状态,似乎因为接触到这核心的机密而变得不稳定起来。

就在这时——

“咳咳…咳…”

陈延舟突然猛地咳嗽起来,这一次咳得前所未有地剧烈!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大量的鲜血再次从他口中涌出,染红了他的前襟和手中的绣帕!

他眼中那冰冷的锐光和不稳定的骇然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痛苦和虚弱!身体猛地一软,向后倒去,手中的青铜匕首和绣帕也随之脱手!

“延舟!”秦振山惊呼一声,急忙再次扶住他。

陈延舟在他臂弯里剧烈地喘息着,眼神涣散,脸色金纸一般,显然刚才那短暂的、诡异的清醒和动作,耗尽了他最后一点元气,甚至加重了他的伤势。

“月…月如…”他艰难地吐出这两个字,眼中充满了无尽的痛苦、迷茫和巨大的问号,然后头一歪,彻底昏死过去。

秦振山抱着再次陷入深度昏迷的陈延舟,看着地上那柄诡异的青铜匕首,那方显现出第二层密码的绣帕,以及那个空空如也的紫檀木盒子,整个人如同被抛入了惊涛骇浪中的孤舟,完全迷失了方向。

柳月如、“候鸟”、“影鸮”、“灰鸢”、密文、苏宛的生死、陈延舟突然的异变…这一切如同无数疯狂旋转的碎片,在他脑海中碰撞、飞溅,却无法拼凑出任何完整的图像。

他只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深入骨髓的寒意。

他似乎,在无意中,撞破了一个远比国仇家恨、比兵工厂腐败、甚至比“灰鸢”本身…更加古老、更加庞大、更加恐怖的…

秘密。

而此刻,怀中的陈延舟,这个他以为只是背负着血海深仇的技术天才,仿佛本身就成了这个巨大秘密最核心、最扑朔迷离的…一把钥匙。

或者说…一个祭品。

远处,荒地的尽头,传来了一声极其遥远、却清晰可辨的——

夜枭啼鸣。

凄厉,幽冷,如同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警告。

夜枭的啼鸣如同冰冷的楔子,钉入死寂的荒地,也钉入了秦振山几乎要沸腾的脑髓。他抱着再次深度昏迷、气息微若游丝的陈延舟,僵立在废弃的窑洞口,仿佛被那声啼叫施了定身咒。

冰冷的月光洒落,照着他怀中人惨白如纸、血迹斑驳的脸,照着地上那柄幽光暗蕴的古老匕首,照着那方显现出诡异第二层密码的绣帕。

“候鸟”…“血脉标记”…“影鸮”…“清道夫”…

一个个破碎的、却重逾千钧的词语,伴随着陈延舟那双骤然冰冷又骤然崩溃的眼睛,在他脑海里疯狂旋转、撞击,砸得他神魂俱颤。

他缓缓蹲下身,极其小心地将陈延舟放回洞内干燥的草铺上,探了探鼻息,虽然微弱,却还算稳定。那剂吊命的猛药和陈延舟自身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顽强的生命力,还在死死拖着他,不让他坠入最后的深渊。

秦振山站起身,重新走回洞口。他没有去捡那把匕首和绣帕,只是死死盯着它们,仿佛盯着两条盘踞的、随时会暴起噬人的毒蛇。

柳月如…那个笑起来眼如月牙、绣工惊艳了时光的温柔女子…她绣给爱人的帕子底下,竟然藏着需要用“影鸮”图腾才能激活的、属于某个神秘组织“候鸟”的“血脉标记”?

而她…竟然也是“候鸟”?

那场夺走她生命、撕裂陈延舟人生的徐州炮击…真的是意外?还是…一场针对“候鸟”的、“灰鸢”执行的“清理”行动?!

那苏宛呢?那个沉默坚韧、最终“葬身”潭水的绣娘?她在这盘错综复杂、横跨古今的恐怖棋局里,又扮演着什么角色?她留下的胶卷和“钥匙”,是希望,还是另一个更深的陷阱?

而延舟…

秦振山的目光落回洞内昏迷不醒的陈延舟身上,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

他刚才那判若两人的状态…那冰冷空洞的眼神…那精准抓住弩箭、反手逼退“清道夫”的身手…那脱口而出的、绝非一个普通技师能知晓的秘辛…

自己捡回来的、悉心栽培的、以为只是身负血仇的技术天才…到底是什么人?!

难道他…也是“候鸟”?

或者说…是比“候鸟”更加特殊的存在?!

无数的疑问和可怕的猜想,如同沼泽地里的毒气泡,咕嘟咕嘟地往外冒,将他拖入一个深不见底的、弥漫着千年迷雾的深渊。

他猛地想起陈延舟胸口那枚嵌着的、带有“俯冲的鸟”印记的弹片!那导致柳月如惨死、他断臂的炮弹碎片!

“灰鸢”的武器,打中了身为“候鸟”的柳月如,却也将一枚可能是“灰鸢”身份印记的弹片,永远留在了陈延舟的身体里!

这是巧合?还是某种…残忍的“标记”仪式?!

秦振山感到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头皮阵阵发麻。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现在不是被恐惧和混乱吞噬的时候。无论这潭水有多深,多浑,他都必须保持清醒。为了延舟,也为了可能被卷入更巨大阴谋的兵工厂乃至整个根据地。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方绣帕上显现出的紫黑色符号上。

这些符号…是突破口!

他不再犹豫,迅速将绣帕和那把青铜匕首捡起,退回洞内。他不敢再动那匕首,只是将其放在一旁,然后借着洞口透进的微弱月光,将那方绣帕小心地摊开在地上。

他拿出怀里那些画着“灰鸢”密文的纸张,将两者放在一起比对。

完全不同。

绣帕上的紫黑色符号,更加古老,更加复杂,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宗教般的诡秘感。而“灰鸢”的密文,虽然也扭曲怪异,却更显得冰冷、机械,充满工业时代的某种秩序感。

但不知为何,秦振山总觉得,这两种截然不同的符号体系之间,似乎存在着某种极其隐晦的、如同镜像般的反向联系…尤其是那个“俯冲的鸟”的核心神韵…

一个大胆的念头如同电光般闪过他的脑海!

他猛地拿起铅笔,在一张空白的纸上,开始极其专注地、将绣帕上那几个紫黑色的符号,依样临摹下来。

他的画工远不如陈延舟精细,但力求还原每一个弧度和转折。

画完之后,他盯着那几张鬼画符般的纸,眉头紧锁。看不懂,完全看不懂。这似乎是另一种层面上的、更加艰深的“语言”。

绝望如同冰水,渐渐漫上心头。

难道真的要等延舟再次醒来?可他下次醒来,会是那个他熟悉的弟子,还是那个冰冷无情的…陌生人?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地上那柄青铜匕首的鸟形柄首。那个抽象的、却透着威严的鸟形轮廓…

他又猛地看向绣帕上那个向左旋转的蔓草纹符号…

一个更加疯狂、近乎异想天开的想法,撞进了他的脑子!

他颤抖着拿起一张画着“灰鸢”密文的纸——上面是陈延舟之前描摹的那个由数个锐角叠加的锯齿状标记。

然后,他拿起另一张纸,上面是他刚刚临摹的、绣帕上其中一个结构最为复杂、仿佛由无数细小漩涡组成的紫黑色符号。

他将两张纸重叠,举起来,对着洞口微弱的光线…

下一秒!

秦振山如遭雷击!整个人猛地从地上弹了起来,倒吸一口凉气,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

透过光线,他看到——

那个“灰鸢”的锯齿状标记,其核心的锐角结构和转折,与那个古老紫黑色符号内部隐藏的、最关键的几个线条走向…竟然…完全相反!但又…无比契合!

就像…就像是一个模具的正反两面!

一个是凸出来的阳文,一个是凹下去的阴文!

“灰鸢”的密文…难道是从这种更加古老的符号体系中…衍生出来的?!或者说…是它的…一种简化、扭曲、倒置的模仿?!

这个发现带来的冲击,丝毫不亚于刚才陈延舟的异变!

“灰鸢”…这个如同鬼影般缠绕着现代战争和巨大阴谋的组织…它的根…竟然可能扎在某个更加古老、更加神秘的传承之中?!

而柳月如…她绣品中隐藏的“血脉标记”…属于那个古老的体系…

那她…她所在的“候鸟”…和“灰鸢”…是死敌?!还是…

秦振山感觉自己仿佛摸到了一头巨兽的鳞片,而这头巨兽的庞大和恐怖,远远超出了他最坏的想象!

就在他心神激荡、难以自持之际——

“嗬…嗬…”

洞内,陈延舟再次发出了极其微弱、却明显带着痛苦的吸气声。

秦振山猛地回头。

陈延舟并没有醒来。他依旧昏迷着,但身体却开始无意识地痉挛,额头青筋暴起,脸上呈现出一种极其痛苦挣扎的神色,仿佛正在经历一场可怕的梦魇。他的右手死死地攥着胸口处的衣襟,指甲几乎要抠进皮肉里去。

“延舟?”秦振山急忙扑过去。

陈延舟的嘴唇剧烈地颤抖着,断断续续地、吐出一些模糊不清的词语,夹杂着痛苦的呻吟。

“…黑…屋子…冷…”

“…针…好多针…”

“…月如…姐姐…别走…”

“…鸮…鸮盯着我…”

他的声音破碎不堪,充满了孩童般的恐惧和绝望。

秦振山的心狠狠一揪!这是…记忆的碎片?在高烧和重伤的刺激下,从他意识最深处翻涌上来的、被遗忘的过往?!

黑屋子?针?月如…姐姐?(他叫的是月如姐姐?)鸮?(是影鸮?!)

秦振山屏住呼吸,将耳朵几乎贴到陈延舟的嘴唇边,努力捕捉每一个音节。

陈延舟的痉挛变得更加剧烈,呼吸愈发急促,仿佛在梦中被什么东西疯狂追赶。

“…跑…快跑…”

“…血…好多血…”

“…母亲…!”

最后两个字,他几乎是嘶吼出来的,带着一种撕心裂肺的悲痛和恐惧!随即,他猛地咳出一大口暗黑色的淤血,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再次沉入更深的昏迷之中,只剩下痛苦的、断断续续的喘息。

秦振山僵在原地,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一瞬间冻住了。

母亲…

延舟从未提起过他的母亲。他只知道延舟是黄埔军校技术科出身,家境似乎原本不错,后来败落了,具体情形无人知晓。

黑屋子…针…血…影鸮…月如姐姐…母亲…

这些碎片化的词语,组合成一幅幅令人毛骨悚然的、模糊的画面。

一个可怕的、逐渐清晰的猜想,如同从深渊中缓缓浮出的冰山,露出了它狰狞的一角。

秦振山缓缓地、极其艰难地转过头。

他的目光,再一次落在了那方绣帕上,落在了那个需要用“影鸮”匕首才能激活的、“候鸟”的“血脉标记”之上。

他的目光,又缓缓移向昏迷中、眉头紧锁、仿佛永远被痛苦缠绕的陈延舟。

一个让他浑身冰冷、汗毛倒竖的念头,终于冲破了所有迷雾和阻碍,清晰地浮现在他的脑海——

难道…

难道柳月如当年接近陈延舟…

根本就不是什么乱世情缘…

而是…“候鸟”派往“影鸮”或者“灰鸢”某个重要目标身边的…

“监视者”?!

甚至…

“雕刻师”?!

继续阅读:第五十六章:渊鸮啼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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