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渊鸮啼血
雾川介2025-09-17 11:046,212

篝火早已熄灭,只余几点猩红的炭火,在冰冷的黑暗中苟延残喘,如同陈延舟此刻微弱的呼吸。秦振山僵坐在他对面,洞外渗进的惨淡月光,勉强勾勒出陈延舟深陷的眼窝和毫无血色的脸。那张脸上,方才一瞬爆发的、非人的冰冷与锐利已彻底消失,只剩下重伤后的死寂和一种…被彻底掏空灵魂般的虚无。

但秦振山的心跳却如同擂鼓,重重撞击着胸腔,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他死死盯着陈延舟,目光却仿佛穿透了这具皮囊,看到了一个漆黑无底、翻涌着惊涛骇浪的深渊!

“巢穴的清道夫”… “候鸟”… “血脉标记”… “影鸮”… 还有那句关于柳月如的、“她也是‘候鸟’”?!

这些破碎的、却重逾千钧的词语,如同烧红的烙铁,一遍遍烫烙着他的认知!延舟怎么会知道这些?那绝不是临时编造的词汇,那冰冷精准的语气,那仿佛触及某种黑暗核心的熟稔…更像是一段被强行封印、又因剧痛和濒死而偶然撕裂缝隙、泄漏出来的…真实记忆!

还有他徒手抓住淬毒弩箭的速度和精准!那根本不是一个技术员、一个重伤员该有的反应!那是…杀手的身手!是经过千锤百炼、刻入骨髓的本能!

自己亲手带回延安、悉心栽培、看着他从复仇的烈焰中一步步淬炼成兵工脊梁的陈延舟…到底是谁?!

难道他断臂之前的过往,那看似清晰的黄埔技术科背景、与柳月如的乱世情缘…全都是一场精心编织的伪装?!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蛇,缓缓缠紧了秦振山的心脏:如果柳月如是“候鸟”,是派到“影鸮”或“灰鸢”目标身边的监视者甚至“雕刻师”…那她选择的目标,为什么偏偏是陈延舟?

是随机?还是因为陈延舟本身…就是那个“目标”?!

轰——!

这个猜想带来的寒意,比洞外的夜风更加刺骨!

秦振山猛地喘了一口粗气,几乎要窒息。他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摇晃陈延舟,想将他从昏迷中拽醒,逼问出所有的真相。但手指伸到半途,却又硬生生顿住。

不能问。

至少现在不能。

眼前的陈延舟,脆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任何一丝刺激都可能彻底湮灭他最后一点生机。而且,如果…如果他真的背负着如此巨大、如此黑暗的秘密,那么“苏醒”过来的,究竟会是那个他熟悉的弟子,还是那个冰冷的、陌生的“清道夫”?

巨大的恐惧和一种被彻底欺骗的愤怒,如同冰火交煎,折磨着秦振山的神经。他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试图用疼痛来压制那几乎要破胸而出的嘶吼。

就在这时,昏迷中的陈延舟,喉咙里再次发出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呓语。不再是之前那种孩童般的恐惧,而是变成了一种压抑的、仿佛正承受着巨大痛苦的呻吟。

“…冷…黑…”

他的身体开始无意识地蜷缩,那只完好的右手颤抖着,又一次死死抠住左胸的伤口,仿佛想要将那块冰冷的弹片连同心头的某种剧痛一起抠出来!

“…针…好多针…扎我…”

针?秦振山猛地想起陈延舟之前呓语中的“黑屋子”和“针”!难道那不是比喻?是真实的酷刑记忆?!

“…月如…姐姐…为什么…” 他的声音带上了哭腔,混杂着巨大的困惑和一种被背叛的痛苦,“…你说…光…在哪…”

光?什么光?

秦振山的心脏再次狠狠一揪!柳月如…她对延舟说了什么?!

陈延舟的呓语变得愈发混乱,破碎的音节纠缠在一起,仿佛几个不同的意识在激烈搏斗。

“…鸮…鸮看着…飞不了…” “…血…母亲的血…” “…跑!快跑啊——!”

最后一声,他几乎是用了全身力气嘶喊出来,随即身体猛地一弹,又是一口暗红的淤血咳出,整个人彻底软了下去,气息变得更加微弱,仿佛随时都会断绝。

但就在他最后那声嘶喊落下的瞬间,秦振山清晰地看到,陈延舟那只死死抠着左胸的右手食指,无意识地、极其快速地在伤口旁痉挛的皮肤上,划了几下!

那动作极其轻微,更像是神经末梢的抽搐。

但秦振山的目光却如同被磁石吸住,瞬间凝固!

那不是一个混乱的动作!那是一个…符号!

一个极其简短、却让秦振山浑身血液几乎倒流的符号——一个向左旋转的、线条扭曲的蔓草纹!与苏宛顶针上、柳月如绣品角落里隐藏的符号,一模一样!

只是这一次,这个符号不是被绣出来,不是被刻出来,而是由陈延舟在无意识的、极度的痛苦中,用自己的血和肉,痉挛地“画”了出来!

仿佛这个符号,早已如同诅咒般,深深刻入了他的灵魂深处!甚至超越了他清醒的意志,成为了某种本能的绝望嘶鸣!

“呃!”

秦振山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才抑制住那声脱口而出的惊骇!

一切都联系起来了!

柳月如绣品中的“候鸟”标记… 陈延舟无意识画出的同样符号… 他那判若两人的冰冷状态和脱口而出的“行话”… 他对“清道夫”的精准反击… 还有他深埋的、关于“黑屋子”、“针”、“母亲的血”的恐怖记忆…

一个完整得令人毛骨悚然、却又荒谬得让人无法接受的真相,如同拼图最后一块,轰然落下!

陈延舟…

他根本不是什么偶然被“候鸟”柳月如选中的目标!

他本身…

很可能就是一只“候鸟”!

一只被“影鸮”或者“灰鸢”捕获、囚禁、用难以想象的方式“雕刻”过、甚至可能…被部分“改造”了的…

失败的“候鸟”!

所以柳月如才会接近他!所以她绣品里才会有那个标记!那或许根本不是情愫,而是…一种冰冷的身份确认,或者…一种绝望的提醒?!

所以那场导致柳月如“死亡”和陈延舟断臂的炮击…根本就不是意外!那极有可能是一场针对这两只“候鸟”的、残酷的“清理”行动!

柳月如或许真的死了,或许像苏宛一样“金蝉脱壳”… 而陈延舟,则在这场“清理”中失去了部分记忆(或者说,被强行封印了),变成了一个只记得家仇国恨、痴迷技术的“普通人”,带着那枚象征着“灰鸢”杀戮、却也可能是“候鸟”耻辱的弹片,活了下来…

直到…直到延安矿脉下的“灰鸢”金属,直到那柄“影鸮”匕首的出现,如同钥匙,一层层撬开了他被封印的记忆和本能!

秦振山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几乎无法呼吸。这个推论太过惊世骇俗,太过黑暗,几乎推翻了他对陈延舟所有的认知和情感!

他看着眼前奄奄一息的陈延舟,这个他亦徒亦友、倾注了无数心血和期待的年轻人,此刻在他眼中,变得无比陌生,又无比…悲惨。

那不仅仅是身体的创伤,那是灵魂被彻底撕碎、被植入异物、连自己都无法确认自己是谁的…终极痛苦。

那些深夜折磨他的梦魇,那嵌入胸口无法取出的弹片之痛…原来都有着远比想象中更加狰狞的源头!

洞外,远处荒地的尽头,那声凄厉的夜枭啼鸣,再次遥遥传来。

这一次,秦振山却从那啼鸣声中,听出了一丝不同的意味。

那不再是警告。

那更像是一种…来自同类黑暗深处的…

召唤。

或者说…

索命符。

秦振山猛地打了一个寒颤。他意识到,无论他的猜想有几分是真,陈延舟都已经置身于一个远超国仇家恨的、更加古老、更加血腥的战场漩涡中心。

而他自己,这个无意中窥破了一丝天机的老兵,也已被这漩涡牢牢卷住,再无退路。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站起身,走到洞口,拨开枯藤,望向外面沉沉的、仿佛隐藏着无数鬼魅的夜色。

不能再待在这里了。

那个投放盒子的人,那个发射弩箭的“清道夫”,甚至…那个诡异莫测的郑股长…他们可能只是第一波。

必须走!必须找到一个更安全的地方,撑到延舟醒来…无论醒来的是谁。

然后…

秦振山回过头,最后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陈延舟,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最终化为一种沉重的、不惜一切代价的决绝。

然后,他要亲手撬开这孩子的嘴。

撬开那些被血泪和恐惧封存的、关于“候鸟”、“影鸮”和“灰鸢”的…

真正秘密。

洞穴彻底沉入一片死寂的黑暗,唯有洞口枯藤缝隙间漏进的几缕惨淡月辉,如同冰冷的刀锋,切割着凝滞的空气。秦振山僵立在原地,粗重的呼吸声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泥土的腥气和血液的铁锈味,每一次呼气都化作白雾,旋即被深重的寒意撕碎。

他的目光,如同被钉牢一般,死死锁在陈延舟苍白如纸、冷汗涔涔的脸上。那双深陷的眼窝此刻紧闭着,睫毛因痛苦而不时剧烈颤抖,嘴唇干裂,无声地翕动,仿佛沉沦在一个永远无法醒来的血色梦魇里。

“候鸟”…“雕刻师”…“母亲的血”…

这些词语如同恶毒的咒文,在秦振山的脑海里疯狂盘旋、撞击,试图拼凑出一幅足以颠覆一切认知的恐怖图景。他想起陈延舟初到延安时的模样——沉默、专注,眼底燃烧着近乎偏执的复仇火焰,对机械有着超乎常人的领悟力,却也带着一种与周遭格格不入的、被硬生生剥离了什么的空洞。那时他只当那是家破人亡的巨大创伤所致,如今看来…那空洞之下,埋葬的或许是更加骇人的真相。

如果…如果延舟真的自幼便被某个神秘组织(“影鸮”?“灰鸢”?)以非人的手段“雕刻”、“改造”,如果柳月如的出现本身就是一场针对他的、名为“监视”或“引导”的阴谋…那这孩子迄今为止的人生,岂不就是一场从骨血到灵魂都被彻底篡改、利用的悲剧?

而那场徐州炮击…究竟是意外,还是一场针对“失败作品”或“觉醒者”的…彻底“清理”?

秦振山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四肢百骸都仿佛被瞬间冻结。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发出咯咯的轻响,一股混杂着震骇、愤怒、以及巨大怜悯的情绪,如同岩浆般在他胸腔内奔涌,几乎要破体而出!

他猛地深吸一口寒气,强行压下那几乎要摧毁理智的惊涛骇浪。不能乱!现在绝不能乱!无论真相多么狰狞,眼下最重要的是保住延舟的命!

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掀开盖在陈延舟身上的外衣,检查他左胸的伤口。简陋的固定树枝下,纱布已被新一轮渗出的鲜血染成暗红,那枚嵌入的弹片所在之处,周围的皮肤呈现出一种不祥的青黑色,微微隆起,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皮下游蹿、躁动。秦振山的手颤抖着,不敢轻易触碰。

他从怀里摸出最后一点珍藏的、用来救急的云南白药药粉,动作极其轻柔地洒在伤口周围。药粉触及皮肉,陈延舟即使在昏迷中,身体也猛地痉挛了一下,发出一声极其微弱、却痛苦至极的呻吟,额头瞬间布满了细密的冷汗。

“呃…冷…黑…”他破碎的呓语再次溢出唇瓣,带着孩童般的恐惧,“…姐姐…别…别用针…”

针?!又是针!

秦振山的心狠狠一揪!那“黑屋子”和“针”的记忆,绝非虚妄!

他环顾四周,洞穴里除了冰冷的泥土和干草,一无所有。外面的风声似乎更紧了,如同无数冤魂在呜咽。这里太冷,太暴露,延舟的伤势不能再拖,必须尽快转移到有药品、有火源的地方去!

可是…能去哪里?兵工厂回不去了。郑股长那双探究的眼睛,那个诡异出现的“苏婉”,还有刚刚那个被延舟惊退的“清道夫”…无不说明对方的力量已经渗透进来,正张网以待!

他猛地想起一个地方——后山更深处的废弃冶炼坑。那是早年尝试土法炼钢时挖的,后来因为效果不佳而废弃,极其隐蔽,入口几乎被山藤完全覆盖,里面或许还能找到一些残留的焦炭和破旧工具。

只能赌一把了!

秦振山不再犹豫。他迅速将地上那方蕴含着惊天秘密的绣帕、那柄诡异的“影鸮”青铜匕首,以及画着密文的纸张,用油布紧紧包裹,塞进贴身处。然后,他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将昏迷不醒的陈延舟小心翼翼地背到自己宽阔但已不再年轻的背上。

陈延舟的身体冰冷而沉重,断臂无力地垂落,每一次颠簸都会引来他无意识的、痛苦的抽气。秦振山调整了一下姿势,用一根捡来的粗壮树枝作为拐杖,驮负着这份沉甸甸的、充满谜团与危机的重量,一步步蹒跚地钻出洞穴,再次融入那危机四伏的、漆黑的荒原之中。

夜路难行。寒风如同裹挟着冰碴,抽打在脸上,生疼。脚下的荒地坑洼不平,布满碎石和枯硬的草茬。秦振山喘着粗气,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汗水很快浸湿了他的内衫,又在低温下变得冰冷刺骨。他必须时刻警惕着黑暗中的任何风吹草动,耳朵捕捉着任何一丝不寻常的声响,精神紧绷到了极致。

背上的陈延舟,呼吸时而微弱如游丝,时而变得急促,滚烫的额头抵在秦振山的后颈上,那异常的高温让秦振山心惊肉跳。

“…月如…姐…”昏沉中,陈延舟再次喃喃出声,这一次,他的声音里除了痛苦,竟染上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依赖般的眷恋,“…疼…手…冷…”

秦振山的脚步猛地一顿!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月如…姐姐?

这称呼…绝非寻常恋人之间的昵称!那更像是一种…源于更早时期、更深羁绊的…习惯性呼唤!

难道柳月如出现在陈延舟身边的时间,远比他们知道的更早?!早在他黄埔毕业之前?甚至…早在他家族败落之前?!

一个更加毛骨悚然的猜想,如同闪电般劈开迷雾!

如果“雕刻”从孩提时代便已开始…如果柳月如扮演的,不仅仅是爱人,更是某种“引导者”或“监督者”的角色…那她对陈延舟而言,究竟是怎样的存在?是黑暗中唯一的虚妄之光,还是…亲手将他推入深渊的帮凶?

那场徐州炮击中的“殉情”,又是怎样一场精心策划的戏码?!

秦振山不敢再想下去。他只是更加用力地托紧了背上的人,混浊的老眼里迸射出一种近乎悲壮的坚毅。无论真相如何,这孩子承受的,已经太多太多了。

就在他奋力攀上一处陡坡,远远已经能看到那片废弃冶炼坑模糊的轮廓时——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却绝非自然产生的脆响,从左侧不远处的一簇茂密的枯草丛中传来!

秦振山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几乎没有任何思考的时间,他凭借着老兵近乎本能的反応,猛地向右侧扑倒!

“嗖!”

一支弩箭擦着他的耳畔飞过,带起的寒风刮得他脸颊生疼!紧接着,第二支、第三支弩箭接连射来,精准地封堵了他可能闪避的方位!

对方不止一个人!而且配合极为默契!

秦振山背着陈延舟,行动受限,根本无力完全躲闪!他只能尽力扭转身体,用自己宽阔的后背,硬生生护住昏迷的陈延舟!

“噗嗤!”

一声闷响!秦振山身体猛地一震!一股尖锐的剧痛从右肩胛骨下方传来!弩箭巨大的冲击力撞得他向前踉跄了好几步,差点栽倒在地!

他闷哼一声,咬碎钢牙,硬生生挺住!温热的液体迅速浸透了他背后的衣衫,带着浓重的血腥气。

“啧,老东西骨头倒硬。”一个冰冷嘶哑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带着一丝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另一个方向,响起另一个略显急促的声音:“别玩了!‘清道夫’失手了,‘巢穴’很生气!目标必须清除,那个老的也不能留!速战速决!”

“知道了。”先前那个声音不耐烦地回应。

脚步声从两个不同的方向,沉稳而迅速地逼近。如同死神合围。

秦振山的心沉到了谷底。他缓缓将昏迷的陈延舟放下,用身体挡在他前面,独臂艰难地反手摸向背后,试图拔出那枚深深嵌入肩胛的弩箭,却因角度和剧痛而无法做到。鲜血顺着他的脊背不断流淌下来,滴落在冰冷的土地上。

他环顾四周,黑暗如同铁壁合围。绝境。

难道今天真要交代在这里?

就在他几乎绝望之际——

“呜——呜——呜——!”

一阵急促而凄厉的防空警报声,突然划破了延安寂静的夜空!声音来自兵工厂和核心居住区的方向,一声紧过一声,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紧迫感!

紧接着,远处的地平线上,猛地腾起数道巨大的探照灯光柱,疯狂地扫射着夜空!隐约还能听到密集的枪声和爆炸声传来!

鬼子空袭?!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那两个逼近的黑影动作猛地一滞!

“妈的!怎么偏偏是这个时候!”那个嘶哑的声音气急败坏地咒骂。

“任务优先!先找掩体!”另一个声音虽然保持镇定,却也透着一丝急促。

趁着这短暂的混乱和光线交错的一刹那!秦振山眼中猛地爆闪过一抹决死的凶光!他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

他猛地发出一声如同负伤猛虎般的咆哮,不是冲向敌人,而是用尽最后的气力,一把抱起地上的陈延舟,朝着不远处那个黑黢黢的、如同巨兽大口般的废弃冶炼坑入口,纵身滚了下去!

沉重的下坠感传来,碎石和尘土簌簌落下。

几乎在他们身影消失的下一秒,几支弩箭凶狠地钉在了他们方才停留的位置!

坑洞外,传来敌人压抑的怒骂和迅速远去的脚步声——空袭来临,他们也不敢在开阔地久留。

黑暗。

彻底的黑暗。

以及身体撞击坑底堆积的废渣和软泥发出的沉闷声响。

秦振山只觉得全身的骨头都像散了架,右肩后的箭伤遭到撞击,剧痛几乎让他晕厥过去。但他第一时间摸索着,嘶声低唤:“延舟…延舟!”

没有回应。

只有坑洞深处,传来微弱而艰难的水滴声,以及…另一种极其轻微的、仿佛什么东西被拖拽过地面的…窸窣声。

秦振山的呼吸瞬间停滞!全身的寒毛倒竖!

这坑底…还有别的东西?!

继续阅读:第五十七章:深窟瞳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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