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整个沈家没人知道夫人沐窈是因为什么惹上了锦衣卫,大都是处于恐慌之中。沈瑆云也是在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才查到当时一名锦衣卫小旗的侦缉手册,上面是这样记录的:“沐窈,十一月二十五日入西平侯府,当日携庶子沈瑆云返,路遇山贼,自称载贡品送京。贼众悉数收监待审,‘贡品’已着递运所押运。沐氏载货自叙州沿水路入京,人、货待查,多有可疑。”
沐窈被带到锦衣卫镇抚司问训,整个脑子早已成了一碗煮大了劲儿的面片汤,完全是一腔混沌。耳目所及,不是嘈杂的喊冤之声,就是到处黏糊糊黑红的血,沸水浇身后刷肉的铁刷还挂着半干的肉丝,抽肠的铁钩兀自散发着屎臭味,纤细尖利的竹签都染着鲜亮的指甲……沐窈的目光想尽办法躲避,却又如何躲得开,阴风从脊背窜至腹肠,又从腹肠游走到指尖,禁不住瑟瑟发抖。
沐窈凡事皆据实回答,由于确实没什么牵扯,加之此前她一直拿银子喂着,审到次日凌晨也就给放了。原本那些“贡品”也是要跟着一同回来的,沐窈哪还敢收,直接让负责的分给兄弟们当年礼。
虽说是虚惊一场,但对于沐窈这么一介女子而言,身处满是刑具的刑讯室,面对冷血无情的锦衣卫的严词拷问,即便是不动刑,也是魂难归壳。
沐窈回家后全家上下无人再提及此事,她也一如往常,张罗着筹备新年,一方面给朝廷当下的红人和生意上的要员安排搭配礼品,一方面花心思设计新年的活动和采买,忙得是不亦乐乎。
沈瑆云年前这些天也没闲着,哥哥沈月云、姐姐沈如雲、弟弟沈辰云的院落都溜达个遍,然而几个人明显都不怎么待见他。沐窈在回来的路上,曾严厉地跟他明确过,绝不可私自出府,否则严惩不贷,因而他唯一可以期盼的就只剩下新年了。
沈家豪气的新年没有让沈瑆云失望,大年三十这天一大早,沈宅门前搞了一场盛大的舞狮表演,夜幕降临后先是燃放了半个时辰的烟花爆竹,紧接着又请来了两条火龙队,两边几十人的阵杖相向而立,围绕着一只巨大的火珠斗戏,不仅那龙头时不时会喷火呲花,后面的龙身游动起来更是流光溢彩。家家户户门前大红灯笼照亮的全是拥挤在两边看热闹的人头,欢呼声随着双龙戏珠的舞动节奏此起彼伏。
事实上,舞狮、舞龙是附近的街坊邻居年年能够跟着蹭的福利,而沈瑆云却是记忆中第一次看,因而看得格外入迷。他今天可当真是大开眼界了,此前在沐府,新年也很热闹,只不过那里的节日活动军事化色彩太浓,大多是随着军士们一起搞的比武、竞技之类的,完全是两种感觉。
沈瑆云所不知道的是,这还只是新年的开胃菜,不过是在街坊邻居面前撑个场面,真正的重头戏还在后面。每年除夕,沈家都会大张旗鼓地在园林空地搭起一方大戏台子,只要是不与大明皇帝朱元璋的宴会活动相冲突,每每必定提前重金预约京城最好的黄梅戏班子史家。届时,平日里与沈家交好的皇亲贵胄都会被隆重邀请,皆携老带幼举家前来赴会,纷纷落座台下,酒宴之丰盛自不必说。沈家这座偌大的园林,在当时是可以与徐达府的瞻园相媲美的,然而在除夕这一天仍不免显得有些拘狭。
台上唱得热闹,台下喝得畅快,喜欢喝酒的一般坐在后面,推杯换盏,欢度新年;愿意听戏的大多坐在前面,一边享用美味佳肴,一边欣赏精彩的戏曲。
孩子们大多是没那个耐心陪坐在园林看戏的,因而沐窈每年都是在膳堂单独设一席童宴,上的也都是孩子们爱吃的美食,堂内因着他们的喜好,今年请了皮影戏班子。沈瑆云哪里见过这等新鲜玩意儿,一边啃着鹿尾,一边津津有味地看着三打白骨精。
看得入迷的沈瑆云并不知道,其他的七个孩子已经在他哥哥沈月云和邓源的示意下悄悄聚在了一处。这个邓源是开国大将邓愈的孙子,由于其父邓铭在锦衣卫任指挥佥事,早已吓破了胆的沐窈最近是想尽了办法巴结,好不容易才把邓铭一家人请来家里。此刻,邓源已让跟班取来一条马鞭,沈月云则让三弟沈辰云栓好了门,随后几人带头一齐站到沈瑆云面前。
沈月云本就比二弟高上一头,长得又壮实,气势上就压过一大截。他上去一把夺下二弟手中的鹿尾,直接甩给了桌下转来转去等了好久的那只金银眼波斯猫,这是沐窈花重金从海船上买来的,是她的心肝宝贝。金银眼波斯猫一个弹跳蹦起来接住鹿尾,而后兴冲冲地跑到一边享用美味去了,其它几只哈巴狗见状也急着凑到桌前。
沈瑆云先是一愣,他也知道哥哥素来对他不友善,于是也没计较,又去夹了块果子狸的前腿儿,结果又被沈月云夺下,丢给了几只急得乱转的哈巴狗。沈瑆云接着去夹飞龙,被夺下;夹猴头菇,被夺;夹桂花鸭,依就是被夺……一番反复操作过后,还没等沈瑆云发火,沈月云先怒了,指着二弟吼道:“好你个下贱坯子,几年不见翅膀硬了是吧!”
这时圆滚的大姐沈如雲也站了起来,用她那肥得跟个大猪蹄似的手,点着沈瑆云的脑门斥责道:“怎么着,老二,反了你了,还较上劲了是吧?我看你这是皮子紧了!”
“……你这猴头……这女菩萨有此善心,将这饭要斋我等,你怎么说他是个妖精?”影幕后的一位师傅唱道。
沈瑆云并不言语,只是怒目而视。
白净的邓源坐在那翘着二郎腿,右手的马鞭不住地敲打着左手,戏谑道:“早就听说沈家有只温顺驹,小爷我一直未曾骑过,怎么,今儿个不给面子?”
沈月云有些急了,指着二弟的鼻子质问道:“识相的赶紧跪下去,给邓家小爷舒舒服服地骑上两圈,什么事都没有,否则呀……”他凶巴巴地盯着沈瑆云。
此时其他几个男孩子也都站了过来,一齐指着沈瑆云威逼道:“跪下,跪下,跪下……”
两个胆小小姑娘见状躲到膳堂的角落里。沈瑆云则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气势汹汹地回怼道:“男儿膝,黄金漆,可立不可屈,你们谁愿意跪谁跪!”接着他转向哥哥讥讽道:“你可真有个沈家大哥样儿啊,帮着外人欺负自家兄弟!”
沈月云这下可真是怒了,大声吼道:“你算哪根葱,跟小爷我论兄弟,不过是是那贱妾王氏生的下贱胚子……”没等他吼完,沈瑆云直接一拳招呼过去,重重地砸在了他鼻梁上,两道鲜血顿时奔涌而出。
“……行者认得他是妖精,更不理论,举棒照头便打……”
沈月云捂鼻子的功夫,大姐已经一脚踹在了沈瑆云的大腿上,弟弟沈辰云随即也跟着来了一脚,邓源见他们自家人都上手了,立马冲进战阵拳脚相加,其他男孩子哪里肯吃亏,也跟着踢打起来。沈瑆云在云南本是跟着外公沐英练过两年拳脚的,他岁数本就不占优,对付两三个或许没问题,但这么多人一齐上,哪里招架得住,很快被众人打倒在地。他死活不肯服输,翻身爬起来再战,可是很快又被打倒。他爬起来,再倒;倒下去,再爬起来……最终,邓源没再给他爬起来的机会,直接一屁股死死骑在他身上,不服输的沈瑆云还在下面拼命抗争着,此前吃了亏的沈月云可算是找到了机会,上去一脚踩在他的头上,不解气地来回碾压道:“跪不跪,到底跪是不跪?”
“……只是把《紧箍儿咒》颠倒足足念了二十遍。可怜把个行者头,勒得似个亚腰儿葫芦,十分疼痛难忍……”戏班师傅怆然唱道。
沈瑆云一口血水淬在地上,那道殷红的疤以及充血的眼球把三个孩子吓得大哭起来,哭嚎着“死人了、死人了……”飞速往门口跑,好几只手抖得完全打不开门栓。
大姐也是懂些事理的,唯恐真的闹出人命,赶忙上前劝阻,沈月云又狠狠踩了两脚才算完事,邓源兀自甩着鞭子在沈瑆云身上上下来回墩了数下,感觉如同坐在一匹死马之上,也自感无趣。见沈月云也松脚了,他才站起身来,嘟嚷道:“真没劲,还什么温顺驹,分明就是头倔犟驴!”
邓源刚刚只顾着玩乐,此刻才看清沈瑆云那张恐怖的脸,吓得不由得哆嗦了一下,他眼珠一转,朝着沈月云说道:“你刚才那几脚是不是整狠了,不能送了他的小命儿吧?”
“就是条贱命,邓兄无须担心,有我呢。走,咱们去外面玩,这屋里阴森森的。”
孩子们都怕惹火上身,纷纷逃了出去,皮影戏班子自然也怕摊事,如同丢盔弃甲的败军之将,皮影撒落一地,抢着一哄而散。
满脸是血的沈瑆云使出最后一点力气,想要挣扎着爬起来,却根本起不来。这时,此前躲在角落里的一个小姑娘走了过来,吃力地扶起沈瑆云,让他靠在桌腿上,而后把自己的手帕倒上温水,开始给沈瑆云擦起脸来。
反复洗了数次手帕,血水是擦得差不多了,可沈瑆云的一张脸仍旧是一块青一块紫的,左眼早已封喉,他费力地睁开右眼,瞧着面前这个小姑娘,突然乐了起来:“哎呦……”这么一咧嘴,他的伤口立马疼痛加剧。
“别动,你笑什么?”小姑娘佯装严肃道。
“嘿嘿,你长得可真好看,哎哟,哎哟……”
“活该,他们下手还是轻了!”
“小场面,嘿嘿……”
这小姑娘叫邓伊雒,是邓源的同母妹妹,今日跟了父亲邓铭一同前来赴宴的。
不多时,沐窈已闻讯赶过来,见只是沈瑆云自己坐在地上,邓伊雒在那帮忙擦拭,心里一块巨石总算是落了下去,而后向邓伊雒关切道:“你哥哥没受伤吧?”
“回夫人,我家哥哥没事的,只是这位哥哥受伤有些严重……”
“哦,那就好,他皮实得很,没事的。你玩儿去吧,我叫阿兴过来处理。”说罢,转身没了踪影。
沈家大院的除夕夜,所有人都是尽兴而归,当然,除了沈瑆云那个偏僻瑆院里的三个人。丁有兴四处讨要跌打酒和创伤膏,他的媳妇边给二少爷上着药边落泪,沈瑆云此刻也不忍着了,哼哼哟哟地喊着,他身上的创伤和红肿跟满庭院的大红灯笼一样,直过了十五的元宵节才算渐渐消退,而他真正能够起身下床,已是一个多月以后了。
伤病初愈,沈瑆云心情大好,不安分的他又开始四处转悠起来。这一日,他发现家里的人都在悄悄准备着什么,到了晚间,更是时不时地往马车上搬运物品。
回到自己的院子,沈瑆云向丁有兴问了好几次,回答都是没有任何通知,这明显是根本没打算带他们,他左思右想也没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果然,沈瑆云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次日不到五更,各个宅院便开始忙活起来,大约半个时辰过后,他亲眼看到父亲和主母上了第一辆车,随后跟着的大姐、大哥、弟弟也都悄悄登车,他们只带了贴身的跟班,其余的下人多一个都没带,行色匆匆地向南边秦淮河岸驶去。沈瑆云瞧瞧天色,刚刚好是城门开启的时间,心知不好,这是要把自己丢下不管呀,于是他躲躲闪闪偷偷溜出家门,一路飞奔朝着马车撵去。
沈瑆云大病初愈,如此追赶马车还是有些吃力的,好在车队过了升平桥后,向南走出没多远便慢了下来。这时他才发现,此刻尚未破晓,可原本可以并行九辆马车的官街上却是异常拥堵,左右用以躲避风雨的官廊下也全是提着灯笼的行人,而且越是临近孔庙越是堵。
沈瑆云跟着车队缓行至左右两座矗立的高大牌楼,借着月光隐隐能够看到榜上写有“大功”两枚金字,而两座牌楼上捥挂的醒目纱缦令他顿时明白了一切。正常人家的丧事,仅有黑白两色的纱缦,而这大功坊上竟然还多了一层鲜黄色。于云南养病期间,外公沐英就跟他讲过大将军徐达的故事,这当然少不了位于其居第前专旨所建的大功坊的来历,而能够配得上这道黄纱的,徐家唯有一人。据此推断,应该是开国第一功臣徐达死了,且今天是出殡的日子。
沈瑆云觉得对徐达有些印象,却又想不起其具体长相,但对其仰慕之情却是真真切切的,因而他并不想就此返家,说什么也要亲身经历一下这位开国大将军的葬礼。担心被主母发现,又唯恐被拦在场外,于是他与家人始终保持五六步的距离,如此这般还真跟着混进了现场。
徐达生前始终不敢搬进朱元璋赏赐的这座吴王府,而葬礼是皇帝亲自指定在吴王府举办的,死后能够在这座大庄园里安息几日,也是无尚的荣光。不仅于此,朱元璋似乎唯独对这位大将军是真性情,在追封他为中山王的同时,还赐葬钟山,配享太庙,使得徐达不仅仅是名列功臣第一,也几乎成了众人中得此殊荣的唯一。
前来祭拜的人把全京师除皇宫外最大的园林挤得是水泄不通,举朝上下的所有勋贵基本全到齐了。沈瑆云悄悄跟在家人后面,一小步一小步地向前挪动着,一家家轮流祭拜。轮到沈家时,天色已然微亮,沈瑆云自然是不敢跟着一起跪拜的,他仍旧是跟家人隔了段安全距离,但即使如此,他还是被发现了,只不过并非是沐窈,也不是家人。
由于沐英拜朱元璋为义父,因而按辈分论,沐窈对朱元璋的儿子皆称以叔叔,但由于年纪相若,朱棣向来习惯称其为“窈妹”。祭拜礼毕后,照例她是要跟四叔朱棣、四婶徐妙云寒暄几句的。可是没等聊上两句,燕王朱棣的目光不知怎么就落在了站得远远的沈瑆云身上,他凑到沐窈的耳边低语道:“窈妹呀,孤在藩地北平都听说了,近几年你跟大哥家走得很近,这一瞧果然如此呀,哈哈……”
“四叔又来取笑人家。”沐窈并不明白朱棣所指何意,还以为朱棣当真是埋怨自己跟太子走得近。
朱棣见沐窈不知所云,于是把目光递到沈瑆云的身上,沐窈在徐达的葬礼上突然见到沈瑆云,先是一惊,一张脸瞬间惨白。只听朱棣说道:“你这儿子跟我大哥倒还真有几分相像,你家沈员外就没起过疑心?”
“我说四叔呀,那个……那个是我家那个短命的王氏的种,要是,也是那王氏红杏出墙种的草。我倒是想揽那个福气,可惜呀……没那个好命!”沐窈摇摇头调侃道。
“窈妹可是越来越有味道了!”
沐窈借着到袖子里取手帕的当儿,有意无意地在朱棣的手背上蹭了一下,她正要撒娇,却突然看到皇孙朱允炆朝这边挤了过来,于是匆忙跟朱棣拜别:“四叔难得回,抽空来家聚,您先忙。”言罢,转身边走边跟沐来福低语。
沈瑆云是被沐来福连拉带扯先行带回家的,刚迈进家门就被左右家丁给绑了起来。沈家的车队不多时也回来了,沐窈都不等下人拿阶凳,直接跳下马车,两步便走到跪绑在主院里的沈瑆云面前,二话不说拿起戒尺便打,边打边斥责道:“我是不是跟你说过……断不可私自出门……断不可私自出门……而你呢?”
“主母,孩儿知错了,孩儿以为你们要丢下我……”
“倒是早该丢下你,留你这个祸害干嘛!”
“主母……”
沐窈打不动了还不解恨,让沐来福接着打。那沐来福下手极重,眼看着这么打下去沈瑆云小命都难保,早早赶来的管院丁有兴什么家规也顾不上了,死死抱住自己的小主人,说什么也不撒手。
最后,一主一仆相互搀扶着回的小院,鲜血淋了一路。
这一次养伤沈瑆云只用了一个月,他似乎已经习惯了。刚一下床第二日,便被拉进了私塾,也是在这里他才真正弄明白,每人院子里的十二石兽的正确解锁之法。
沈家的生意向来做得如火如荼,但祖上鲜有为官的,因而特别重视科举入仕,在请教书先生上从来不吝惜银子,虽说只有四个孩子,却也请了一正两副三个教书先生。而之所以设立十二石兽,也是为了激励孩子们的学习劲头。
沈家私塾每年会在十一月底进行一次年考,唯独这次考试的头名可以任选自己院落的六尊石兽,至次年年考始终彻夜长明;随后私塾先生还会在本市择选学业优异且有名望的大家族,在十二月中旬开展一次联考,如若家中有人可以夺得头名,那么其院落里的十二兽便可以长明一整年。可事实上,沈家的无论哪个院子里的十二兽,自打落成起,就从未有过通年长明的时候。
这个制度应该算是沈家最为公平的了,让沈瑆云看到了一线希望,他暗自设定了一个小目标。与此同时,在课余时间他也特别忙,看得丁有兴两口子一头雾水。
金陵的春天向来积极,满眼的嫩绿色令人心旷神怡,暖阳下沈家庄园里的白玉兰全都抻起懒腰来,绽放出一片花海。沐窈自然不会浪费这上天馈赠的美景,早早书好了请柬,派人送到邓铭的府上。她命人在园中设宴,两家人于午后,就着暖煦的阳光品茗闲聊,甚是惬意。桌上的茶点各式各样,有软糯香甜的,也有酥脆可口的。
他们也不喜孩子们扰了这份难得的静谧,于是与往常一样,还是给他们在膳堂安排了丰盛的菜肴,还请了个猴戏班子表演杂耍。
沈瑆云跟除夕那日一样,专注地看着猴子们表演,依旧是吃得闷闷香,满嘴流油。一旁的邓伊雒看得这个着急呀,也不知道他哪来的那么好的胃口,感觉他吃得差不多时,一个起身跳下凳子,直接上前扯着沈瑆云的袖子:“别吃了,走,陪我到园子里放风筝去。”说着接连跟他使眼色。
那沈瑆云根本不看她,注意力全在猴子身上,随意应付道:“你先去,我过会儿就来。”
眼看着那几个人又要使坏欺负他,可邓伊雒怎么也拉不动沈瑆云,负气之下她转身就要出门。她哥哥邓源唯恐沈瑆云趁机跟着夺门而出,连忙吩咐道:“沈家小弟,还不赶紧栓门。”
“是,邓少爷。”
见又被抢先栓在了屋内,邓伊雒急得直跺脚。
邓源这次已事先准备好马鞭,不住用马鞭敲打着手掌心,得意地走到沈瑆云面前,说道:“上次的伤好了吧,今儿个怎样,是乖乖地给小爷骑呢,还是再来一顿更劲爆的,哈哈……”
见沈瑆云完全不搭理他,还是饶有兴趣地专注看戏,邓源立马火了,冲着沈家的大姐和大哥吼道:“你们几个在那等菜呢,赶紧动手啊!”
然而,沈家的闻言没一个动弹的,一双双眼睛皆是顺从地瞅向沈瑆云。只听沈瑆云拍手叫好道:“嘿,这猴儿耍得可真漂亮!”而后眼都不转一下地说道:“既然邓少爷都着急了,那就赶紧动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