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中秋鸠毒
醉了翁2023-12-04 15:016,993

   见沈家的大姐、大哥还有小弟走到沈瑆云面前并没有停下,反倒是朝着自己走过来,邓源瞬间感觉到形势不妙,惶恐道:“你们想……想干什么?”

   “得罪了,邓公子。我们也是迫不得已。”言罢,沈月云一脚把邓源踹倒在地,三个人上去就是一顿胡乱踢打。

   “莫要打脸,莫要打脸,邓公子长得那么英俊,伤了可惜了!你瞅瞅,非得整上好几个鞋印子……”沈瑆云在一旁嬉笑着。

   邓源一边抱头一边喊道:“沈瑆云,你……你行,看我不让你家主母……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哎哟……哎哟……”

   沈瑆云盘腿坐在凳子上,啃着一只雁翅悠哉说道:“你呀,先别急着告状,咱们先唠唠家常。”

   “唠个屁家常!赶紧住手,不然……哎哟……”

   “别急嘛,邓家公子,听说你身边有个叫凌儿的丫鬟,对吧?”

   邓源眉头一紧,回道:“以前是有一个,不过……她手脚不干净,已经……哎呦……已经被逐出府去了。”

   “呵,到底是她手脚不干净,还是被你弄得不干净了,我说邓家少爷?”

   “你……你胡说什么……哎呦……”

   “怎么着,你的老父亲还不知道自己快要当爷爷了,是吧,哈哈……恭喜,恭喜呀,他邓爹爹。”

   “沈瑆云,你……哎呦……少在那瞎造谣!”邓源矢口否认。

   见邓源嘴硬到底,沈瑆云用手背抹了抹满是油的嘴,而后从腰间解下一只口袋,直接丢到邓源面前,说道:“这个是老刘家门口扔出来的打胎的药渣,你要不要自己尝尝?唉,想不到堂堂邓家的公子,偷腥也就罢了,还不擦干净嘴!哈哈,你说你也不挑食儿,那么丑的也下得去手!”

   邓源自然知道老刘家是谁,那是他安置凌儿的地方,他也搞不懂,如此隐密的事是怎么被沈瑆云查到的,而且还查得这么仔细,连药渣都取回来了,他只能认栽:“沈老二,你行,这次你赢了!”说着,他朝着早已打累了的沈家大姐、大哥问道:“你们俩也是被他抓住了把柄,是吧?”

   两人无奈地摇摇头,一同叹气道:“唉!”

   “行,沈老二,你等着!”

  “沈二哥,快让他们住手吧,就饶了我哥这次吧!”沈月云和沈如雲二人下手虽不重,但邓源的嚎叫声却是撕心裂肺的,邓伊雒不得不向沈瑆云求助。

   “好了吧,看在我邓妹妹的面子上今天就算了。大姐、大哥也累了,让咱们邓少爷也歇会儿,免得下手重了,到时未来的邓爷爷再心痛。”

   几个月来,沈瑆云一直在准备三个人的黑材料,等的就是这一天,事实上,他并不知道凌儿怀孕的事,也没真的跑到人家门口取证什么药渣,丢给邓源的那袋,不过是主母平日里用来泡脚的药袋。但怀孕和药渣的确是他通过打听到的消息推理出来,没想到这么一诈,邓源立马就招了。

   沈瑆云这次的报复计划是十分成功的,然而他想不到的是,这也是他更加悲惨命运的开始。从那以后,也就是半个月的光景,沐来福如愿以偿地当上了沈家的大管家。起初,沈瑆云还没觉察到什么不同,但很快丁有兴开始反馈,全家其他院子的月银和一切开支用度都大幅提升,唯独他们瑆院的被极限压缩,三个人的生活变得异常艰难。

   除极特殊情况,沈家历来更换大管家一般都是在年底,如此毫无征兆突然换人,还是第一次。另外,全家除了沐窈,唯有沐来福是跟邓家能接触上的,沈瑆云很快明白过来,定然是邓源以此来报复自己。而他所掌握的那个所谓的把柄,根本无法拿出来反击,即便张扬出去邓源那点家丑,于沈瑆云而言,也改变不了任何事情,只会招来邓源更加疯狂的报复。

   生活上的艰难只是沈瑆云苦难的开始,他不知道是邓源的持续报复,还是什么别的具体原因,这一年,锦衣卫去他们家越发频繁,每次打发走那些瘟神后,主母沐窈都会发无名火,而偏偏这股火又不偏不倚全都会撒在沈瑆云身上,经常是无缘无故被暴打一顿,随后还会被关在房间内禁足数日。

   后来沈瑆云才知道,这一年是户部侍郎郭桓案发,明太祖令审刑司吴庸拷讯,此案牵连全国各地,牵涉礼部尚书赵瑁、刑部尚书王惠迪、兵部侍郎王志、工部侍郎麦至德等。总计损失精粮两千四百万担,自六部左、右侍郎以下全国各省官吏,系死者数万人。为了追讨赃粮,演变成全国性骚动,民间富人莫不因此破产。最后,为了平息民怨,明太祖不得不将审刑司吴庸拉出去杀了。此案影响巨大且深远,从那以后,一应钱粮录入皆改为大写的数字。

   只洪武十八年这一年,京城里的官员和巨商去之大半,可想而知,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之下,沈家能够存活下来得是有多么艰难,若非家底散出去大半,恐怕早已成了太平门外的游魂野鬼。

   沈家只有沈员外和沐窈对困境一清二楚,其他所有人皆不知情,仍旧是一如既往,当然,沈瑆云的瑆院除外。这种如同监牢一般的生活渐渐成了沈瑆云的日常,他在适应的同时,也在不断寻找变数。沈瑆云发现,于他的现状而言,唯有在家里的年考和联考取得名次才会有所改变,因为年考第一会有一百两的奖励,联考的头名更是有五百两,更重要的是,在家里点六盏石兽灯亦或十二兽长明的地位,可以解决更多隐性的问题。

   他第一年没能考过大哥沈月云,但第二年直接远远甩掉了所有人,并且取得了联考第二,沈员外因此还专门追加了一百两赏银。从第三年开始,沈瑆云跟开挂了一般,无论家里的年考还是跟任何家族的联考,永远霸占着头名的位置。

   虽说沈瑆云在乐观地努力改善现状,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心理却产生了微妙的变化,开始对父母的态度越来越敏感。他也知道,自己是家里唯一的一个庶出,且生母又已过逝,可是他仍旧无法理解,自己为何要被如此严重地区别对待。

   在苦思无果后,沈瑆云决定亲自前往父母居住的房前蹲守以寻求答案。此前,他留心观察过沈家整个宅院的具体情况,晚上走正门是肯定行不通的,到点都会关门落锁,进出都是问题;翻墙或是上屋顶倒是可以,只是他做不来,那么高的墙和屋顶,他看着就感觉迷糊。最后,沈瑆云把希望放在了自己院子后面的小水池上,他发现,每个院落后面都有一方水池,主院的自然是最大。据沈瑆云观察,不仅这些水池间的荷花、浮萍等植物差不多,每方水池里的鱼和蛙品种也相类,他依此推断,院落之间的水池很可能是相通的。

   为了进一步证实他的这一推断,沈瑆云让丁有兴从市场买了些家里池内没有的颜色鲜亮的金鱼,投放进自己院子后面的水池中。没出几日,其他院子惊喜的反馈就来了,欣喜之余沈瑆云选了个月明之夜,决定亲自下水寻找通路。结果令他十分满意,各院落间的水道不仅通畅无阻,且十分宽敞,他可以轻松且隐密地于各院间穿梭。

   从那日起,沈瑆云隔三差五地便会于夜间到父母的房前蹲守,由于两人平日里说话声音很低,且又十分谨慎,一连数日过去,他也未能捕获任何有价值的信息。沈瑆云不知道的是,每次不论多晚,暗夜中都有一双眼睛远远盯着他。

   直至八月十四这一天,也就是中秋节前夜,屋内的父亲和主母突然起了争执,说话声音明显比日常要大上不少。

   “我不管,我是见到他就烦,一天都不想多留!”

   “这两年形势刚好点,你又想作,非得把这点家财全散尽了才算完?”

   “你自己不知道,他才多大,满肚子都是心眼儿,几个绑一块儿都不是他的个儿。小心到时咱们的家产,最后全姓了朱!”

   ……

   “那你还非要把老大送到朱允炆身边伴读?那猴精儿,在圣上面前比他爹都会装,把老朱哄得晕头转向……”

   “嘘,沈鑫,你就不能小声点,那帮锦衣卫跟孙猴子似的,没有他们钻不进的地方。”

   “反正我是不同意,你想干什么我也拦不……”

   沈瑆云正全神贯注听着屋里的动静,没想到院门突然响动,他连忙一个骨碌滚到角落里躲起来,仔细一瞧,原来是大管家沐来福。

   沐来福是来请示中秋节活动安排的,从沐窈的布置情况看,今年明显不同于往年,不但没有隆重的庆祝仪式,也没了往年必请的戏剧班子,更加奇怪的是,这次竟然连一个宾客都没请。沈瑆云本就好奇,谁知主母安排完一应事宜后,却并未说明原因,两人出了房间,沐窈和沐来福又低语了数句。

   沈瑆云脑袋尽可能往外抻着,耳朵支成了大喇叭,却也只听到了“藕……藤带皮煮……泡……”这么两句只言片语。仅凭短短这么几个字,他分析不出太有价值的信息,感觉似乎是在针对自己,仔细想想又觉着主母不可能为之,只是稍有些不合常理。

   这一年的中秋节的确是几年来最安静的,没有了喧闹和忙碌,却赋予了另一种娴静的美好。私塾难得放假,别的院子早就没人了,沐窈带着三个孩子分乘两辆车,先是出了南面的聚宝门,普通百姓洗澡大都在瓮堂,对面是富人沐浴最爱的莲华池。据说这里是一个来自罗马的意大利人设计的,里面的穹顶和四壁形似一正一反两座宝莲纹丝合扣,内镶巨幅陶瓷壁画,其内容在氤氲的雾气下,看了会令人面红耳赤。随后,他们步行到附近的报恩寺求香拜佛,接着又去逛街和游园。

   而始终未解禁的沈瑆云,只能在院子里找乐子穷开心,丁有兴也是担心他失落,于是放下手中所有的活计,专心陪自家少爷玩。两人先是从后花园里挖出一小瓶蚯蚓,以此为鱼饵钓了五六只鲫鱼、草鱼,这池塘里的鱼他们是不喜欢吃的,之所以钓上来是想以之为饵,再钓他物。两人把最大个儿的鱼开膛放血,而后挂在几只大钩上,再次丢进池子里。

   用不上两刻钟,当两人一起挑起鱼竿时,上面钓满了成串的黑螯虾,如此这般往复操作,仅一个半时辰的功夫,他们已经收获了大半桶。丁有兴本是建议中午就做上一盘尝尝鲜,可是沈瑆云不舍得,说什么也要留到晚上跟家人们一起吃。

   下午,丁有兴领着沈瑆云编了个竹罩子,正收口的功夫,邓伊雒突然出现在瑆院的门口。原来,邓铭突然要往外地办差,儿子邓源也去跟朋友玩了,他怕妻女独自在家中过中秋太过孤单,于是把她们送到沈家来。大管家沐来福先是派人去告知沐窈,而后把岳氏领到主院,由沈员外陪着。他又唯恐邓伊雒被冷落,便带着她去了瑆院。

   “伊雒!”沈瑆云现出满脸的兴奋和惊讶。

   “咦,我看别人那里一盏都不亮,为什么只你院子里的十二兽是全亮的?”邓伊雒好奇道。

   “因为我是属十二兽的呀!”

   “还有这个属相?”邓伊雒带着疑惑的目光投向贴身侍女姚姝。

   “小姐,他骗你的。”

   “谁骗你了,六十甲子的甲子与癸亥交替那年的除夕,跨年钟声要响还没响时,那个节点刚好出生的就属十二兽。”

   见沈瑆云脸上那道疤绽放出一丝邪魅,邓伊雒立马知道自己上当了,佯怒道:“哼,你这坏蛋,又该好好修理了!”

   丁有兴知道少爷向来低调,忍不住炫耀道:“这长明的十二兽在沈家是最高荣耀,我们瑆少爷可是家里的小状元!”

   “听说你过去书读得也不怎么样啊,该不会是那年,被你大哥歪打正着,给踩灵通了吧!”邓伊雒仰着头瞧着沈瑆云。

   “错,是那天我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张世间最美的脸庞,所以一下子开窍了!”

   邓伊雒的一张脸刷地一下子红到了耳根子,她正要回两句谦词,却听沈瑆云接着说道:“不过呢,后来我反思,也可能是那日我的眼睛被踩出了毛病。”他装作上下打量着邓伊雒,说道:“现在仔细瞧瞧,也就那么回事儿,我当时咋开的窍呢,你说说,哈哈……”

   “哼,不理你了!以后别再给我写信了,写也不回了!”

   沈瑆云一把拉住邓伊雒凝脂般的手臂,央求道:“好妹妹,别走,陪我一起捕鸟好不好?”

   丁有兴领着他们支棍、栓绳、撒粮,而后牵了根麻绳一起躲进屋内,把门打开一条缝儿远远地观察。看着麻雀三五成群地飞进竹罩子下面,沈瑆云和邓伊雒的两颗心激动到不行,若非一旁的丁有兴不住地提醒他们,估计刚进个三两只他们已收网了。就在第八只和第九只接连跳进包围圈后,沈瑆云和邓伊雒两人不约而同地伸出手来,拉动麻绳,瞬间扯掉支撑的木棍,九只鸟没一只逃脱的,全被一网打尽。

   在竹罩子落地那一刻,沈瑆云才发现自己的手是握在了邓伊雒的小手上,他像是抓了火碳似的,赶忙松开,满面的羞涩被成功的喜悦冲击得无影无踪,两个孩子兴奋得连蹦带跳,赶忙跑出去查看收获的猎物。他们按同样的方式又收了一网,统共得了十六只麻雀,丁有兴把它们全都架在火上烤了,孩子们吃得那叫一个香,嘴上、手上造得黑一道灰一道的。

   不知不觉天色完全黑了下来,瑆院里的十二兽此刻显得格外夺目,把整座院子照得通亮。沈瑆云和邓伊雒正玩得开心,主院那边来人通知中秋宴开席,两人只好放下难得且短暂的欢乐,去与大家一同共赏明月。

   中秋月宴设在园林的“揽月亭”内,除了沈员外临时去探望母亲,沈家和邓家岳氏整整齐齐坐于席上,只待两人来了即刻开席。沐窈见沈瑆云和邓伊雒有说有笑地走来,强忍住内心的不快,奚落道:“咱们家这二少爷现在吃个饭都这么难请了吗?”

   “主母严重了,是孩儿疏忽了。”

   两人落座的同时,管院丁有兴把食盒提了上来,却发现美味佳肴早已摆满了整张餐桌,他们带来的两大盘小龙虾根本没地方放,只好把它们架在大闸蟹和铁板黄鳝的盘子上。

   大哥沈月云上去一把将离他近的那盘,连盘子带虾全都撇到地下,撇嘴道:“什么臭鱼烂虾都往上拿!”

   沈瑆云早已习惯了,并不答理大哥,而是让丁有兴把拾起来的小龙虾放到自己面前。

   邓伊雒打圆场道:“瑆哥哥可是跟阿兴钓了一上午呢,味道特别好,说什么也要拿来跟大家共享,月云哥哥尝尝看。”

   “哈哈,那倒是要给伊雒妹妹面子的。”

   “母亲,这中秋月宴可是真够丰盛的!”邓伊雒赞道。

   “我们家这就是平平常常,跟太子府的比可是差远了,人家那才叫一个气派呢,每日的珍馐美味都没有重样的,平日里读的书都比我们的要高深得多!”沈月云夸夸其谈道。

   沈月云的一句话倒是勾起了沈瑆云十足的好奇心,他并不关心太子府吃的什么山珍海味,他只好奇皇太孙到底会读哪些高深的书,为何寻常百姓家读不到。

   “听说咱们家月云现在给皇太孙当伴读,可真是了不得啊,日后必定前程无量呀!”满桌就她们娘俩两个外人,她当然得捧着说。

   这话沐窈可是最爱听的,她瞧着邓伊雒那可人模样,借着夸赞提议道:“伊雒现在可是越长越漂亮了,也不知我们沈家有没有这个福气,能娶到这么好的儿媳!”

   闻言,岳氏又仔细瞧了瞧沈瑆云,说道:“瞧妹妹说的,我们还怕高攀不上呢,沈家不仅生意做得红红火火,现如今书也读得出类拔萃,咱们可是羡慕得紧呀!”

   邓伊雒的母亲如是说,沈瑆云听得是心花怒放,这一刻恐怕是有生以来他最为开心的时刻。

   沐窈赶忙接过话来:“姐姐既然亦有此意,那咱们今晚借着中秋朗月,就把我们月云和伊雒的婚事定下来可好?”

   闻言,沈瑆云和邓伊雒皆是一惊,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

   岳氏一听可是上了当了,哪成想沐窈明里暗里指的是沈月云呀,这孩子虽不似纨绔子弟那般拙劣,却也毫无可圈可点之处,不过是凭借着沈家长子的优势可以继承家业,剩下的事仍存在着很大的不确定性。而沈瑆云则完全不一样,他是庶子不假,但近几年表现出来的优异却也是无可匹敌的。沈家每年的联考找的都是名门望族,里面尽是才冠京城的学之娇子,所有一同参考的人中,单单洪武二十一年(公元1388年)这次会试,就有四个考中进士,而沈瑆云不仅是年龄最小的,更是成绩最好的,其前途自是不可限量。

   岳氏不知如何推托,只好说道:“如此一桩美事自然是极好,只是我家伊雒还小,恐怕配不上你家大公子的才华,再说这等人生大事,还是要夫君来定夺,我一个女人家可做不了这个主。”

   “姐姐尽管放心,二哥那边妹妹去说合,今天姐姐的玉口能应下这门亲事,妹妹我就放心了。”

   岳氏被沐窈这般牵强附会地赖下,她再推辞也不好,只能先应承下来。但她还是想再争取一下,于是闲聊道:“听说你们二少爷的书读得在整个京师都有一号,传授传授经验呗,让我们家邓源和伊雒也学习学习。”

   “欸,我们这老二也就是瞎猫碰着死老鼠了,有什么经验不经验的,你看看他今年还能考头名不,能的话我‘沐’字倒过来写。来,你们多吃菜,尝尝这海上今天新送来的黄泥螺。”

   见沐窈如此这般看不上沈瑆云,岳氏倒也没那么执着了,觉得换成沈月云也挺好,既可以继承偌大的家业,还给皇太孙当过伴读,前途自然也十分可期。看到母亲意欲妥协,邓伊雒不干了,脱口夸道:“嘿,你别说,我还就吃好瑆云哥哥钓的这小龙虾了,味道是真不错。”

   沐窈原本是想最后再上藕盒子来着,听了邓伊雒的话,当即命沐来福给每个人端上来一碟。

   “今年这藕盒子呀有八种不同的陷,荤的有蟹黄的、驴肉的、鹿肉的、黑鲟鱼籽的,素的有茴香的、花生的、核桃的、虫草的,咱们每样都尝一尝。”

   “妹妹真是用心了。”

   沐来福没有让丫鬟们一齐上,先是给两位客人岳氏和邓伊雒,接着给沐窈,而后给自家孩子们,沈瑆云是最后拿到的,这时其他人已经吃得差不多了。

   “姐姐,今天的月光格外的美,让妹妹带你和伊雒去园中转转可好?”

   “那当然好了,吃了这么多美味,散散步还是要的,更何况有良辰美景若此。”

   “孩子们吃完了藕盒子,就回各自院落早些休息吧,明日还要去学堂呢。”言罢,沐窈领着邓家母女二人沿着游廊进了园子。

   沈瑆云拿到藕盒子后,先是闻了闻,他放下碟子,仰头闭目,一颗心从原本的冰层直坠冰窟,两行热泪从眼角滑出。当他缓缓睁开眼,恰好瞧见脚下的金银眼波斯猫,于是他悄悄把金烂烂的藕盒子丢了一地。当碟中仅剩两块时,吃得意犹未尽的沈月云见邓家母女已然离座,也无需再伪装了,一把夺过二弟桌前的碟子,一扫而光。

   很快,沈家上下一片慌乱。先是金银眼波斯猫口吐白沫,撞墙身亡,接着是两只哈巴狗,再就是沈月云。

   大管家沐来福闻迅赶来,看到大少爷沈月云倒在地上来回打滚,接着开始痉挛抽搐,他当即指着沈瑆云,宣判道:“二少爷,你……你竟然报复大少爷,给他下毒!”

   “对,是我给他下的毒,怎么了?”沈瑆云气得浑身直哆嗦。

   沐来福噗通一声跪在大少爷身边,嚎啕大哭道:“我的大少爷呀,这人也太恶毒了……可怎么办呀?”哭着哭着,沐来福突然转过身来,不住向沈瑆云磕头:“求求你二少爷,快救救大少爷吧!”

   “他死不了,你比我都清楚,他中的是雷公藤的毒,先催吐,而后灌服鲜胡萝卜汁即可。”随后,沈瑆云仰天哀叹:“这么大个家,为何就容不下一个瑆云呢,为什么呢!”他转身离去,内心当中那种莫名的空洞悽冷,始终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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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吏瑆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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