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记得吗？”周亦凝歪着脑袋问，“就是你刚刚来京都时，在酒楼碰到我。”
司马世政回忆。
他依稀记得自己那晚喝醉了。
他在街角撞到了一个小姑娘。
当时他满目朦胧，隐约瞧见小姑娘长得眉清目秀，穿戴整齐。
他觉得自己醉酒后，居然能把个丫鬟小姐撞到地上，颇为丢脸，赶忙转身跑开了。
那晚的事，他完全忘记了。
“……我不记得了。”他道。
周亦凝哦了声。
两人站在营帐门口说话。
他们俩说得投缘。
元澄回来了。
元澄看到他们俩，微微蹙眉，道：“你们俩凑在一处作甚？”
他走了进来，将帘幕放了下来。
元澄的脸色并不好看，有点阴郁。
他的神态也不像是高兴。
“你们谈完了？”他坐下来，问道。
他们的话题，被打断，两人都收声。
“嗯。”
“说完了。”
“那快回屋歇息。”元澄吩咐周国舅。
周国舅点点头，拉了司马世政一同走了。
两人回房后，才想起来他们来找元澄，是要问正事的。
“......陛下说他有点困倦，明日早朝再议吧。”司马世政道。
周国舅略微皱眉：“陛下不会无缘无故睡觉的。
我看，他是要避开什么。
你仔细想想，你在御书房见了什么人。”
司马世政道是：“我没见到什么人。”
“不会吧。”周国舅疑惑，“那他这是......”
“陛下是想避开咱们，怕咱们提及此事，伤了母后的颜面。”司马世政道。
周国舅沉吟，不语。
翌日，元澄去了乾清宫。
皇帝果然已经醒了，精神尚佳。
他正在批奏折。
听闻他进来，他抬起头，冲元澄露齿浅笑。
“阿湛！”元澄进殿后，他就热络喊了声，放下朱笔，起身去握元澄的手。
元澄却避开，淡然行礼：“陛下万安。”
他仍称皇帝陛下。
元澄素来不愿意称呼他的名字。
他似乎对元氏非常厌恶，所谓的亲情，在他心里毫无分量，甚至有点憎恨。
他只对周亦凝好。
“阿湛，你还记得朕当初答应过，会把你调去扬州做官的事吗？”元澄问。
元澄不太喜欢他这么称呼。
他的父王，也是这般称呼他的。
可元澄知晓，皇帝是把他当半个儿子看待。
元澄没办法拒绝，只得随便他去。
“陛下记性不差，这件事您应该记得。”元澄道。
“朕还记得，阿湛。”皇帝笑道。
他伸手，要去拍元澄的肩膀。
结果，元澄闪身躲过。
皇帝一怔，旋即哈哈大笑。
“朕记得，当初你说，朕若是能登基，便封你做太子。
如何？你考虑了几月了？”皇帝又问元澄。
元澄微微垂眸。
“陛下，现在还不到时候。
臣的确考虑了，但臣还不够资历。”元澄道。
皇帝道：“朕准许你先入仕。”
元澄仍是摇头：“臣还没有考取功名。”
他这么一说，皇帝就不再坚持。
皇帝对元澄，始终存着愧疚。
他希望元澄能尽快考中进士。
他的太子妃，需要一个能撑腰的靠山。
“......你有什么想要的，跟朕说。
朕能给你的，朕定当给你。”皇帝道，“你想要什么，告诉朕，朕都会赏赐给你的。”
“多谢陛下。”
“不必客气，阿湛。”皇帝笑着，拍了拍元澄的手臂，“你这辈子，最值得骄傲的是娶了朕的小鱼儿。
你可别欺负她。”
元澄轻轻抿唇，道是。
他们兄妹俩，感情很好。
皇帝很羡慕，道：“你们兄妹俩真恩爱。”
“陛下，您累了吗？”元澄道，“您休息会儿，我先去衙署。”
皇帝道是。
“......明日早朝的时候，朕会宣布此事。”皇帝又叮嘱，“别怪朕。
朕昨夜梦到你母妃，心绪繁杂，一宿未眠。”
“陛下......”元澄欲言又止。
他想劝慰皇帝，不用如此谨慎的。
可是他又不敢。
元澄的母亲是他的禁忌。
他从前不曾在父皇母后面前表达出丝毫怨怼。
他也知晓，父皇和母后是爱护他、保护他的。
这份爱与责任，是他的底线。
他也曾想，自己哪怕是个废材，他也甘之如饴，不求荣华富贵，不求飞黄腾达。
他只求平静。
如今，他却不甘寂寞，想要改写自己的命运。
他知道自己的野心，也知道这是不容易的。
他不能失败，否则会牵连家族。
元澄沉默良久，才低声道：“是。
陛下，臣知道了。”
说罢，他退了下去。
他离开皇宫，乘马车返回了家中。
他回家的路程不远，不过片刻，他就回到了家中。
他没有直接去周亦凝那边。
他站在廊檐下，深深叹了口气。
他在发愁什么呢？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想念周亦凝，思念如潮水，怎么也抑制不了。
他不能在宫里和她厮混，免得惹怒了父皇和母后。
元澄心烦意乱，想起了司业的话。
他心里很乱。
“阿湛，你回来啦？”一阵脚步声传来，有个娇俏的声音响起。
他扭头，看到了周亦凝，笑着向他跑来。
元澄脸上露出几分宠溺。
“你今天怎么没出门啊？”元澄问。
他和周家关系很好。
他也不讨厌司马世政。
司马世政长得漂亮，性格也好。
虽然是武将，也很温柔善良。
“我在等你啊！”周亦凝道，“我刚刚听丫鬟说，你出去了。
你今晚不回来吃饭吗？”
“嗯。”元澄道。
周亦凝撅起嘴巴：“哦！”
她有些郁闷的样子。
“我爹爹不肯陪我玩。”周亦凝又抱怨道，“他说他有急事，不能陪我，让你代替他！”
元澄笑了起来。
“好啦，别抱怨了。
我带你去逛街好吗？我请你。”元澄道。
周亦凝眼睛一亮，顿时高兴起来。
元澄牵住了她的手：“走，咱们去逛逛街。”
两人骑马出城。
他们去了京都最大的金玉阁。
金玉阁的老板，是皇帝的朋友，专门帮助皇帝打造各种首饰。
“......你看，那套珠钗如何？”元澄挑选一支红玛瑙镶嵌蓝宝石的钗，递给了周亦凝。
周亦凝拿起来端详，赞美道：“真好看！”
元澄道：“买下吧。”
店家笑着，亲自过来服侍他们付钱。
等他们二人出门，店员忍不住笑：“原来是驸马爷，怪不得穿戴这般贵重。”
“谁是驸马呀？”周亦凝嘟囔道，“我还是个姑娘！”
她拉着元澄的手，一蹦一跳的往外走。
元澄见她高兴，也跟着笑了。
他们去了京都最好的酒楼。
酒楼里的菜肴味道很鲜美，价位适合。
两人吃饱喝足，才去散步消食。
一直散步至酉时末，元澄送周亦凝回家，才返回自己的宅院。
他回来，已经是申正三刻了。
一路上，他遇到了元家的家仆，个个毕恭毕敬行礼。
元澄点点头，跨进了大门，就瞧见家仆簇拥着父亲元嵩。
“父亲，您找我？”元澄忙迎过去，“可是有事？”
“今日的事，你听说了吧？”元嵩问他，“你觉得如何？”
元澄心里一颤。
他知道这件事。
他没想到父亲会提及。
“父亲，我并无异议。”元澄道。
元嵩点点头。
“那就好。”元嵩语气稍缓，道。
父子俩坐了下来。
“陛下的态度，似乎松了口风，他说会考虑。”元嵩慢慢说，“陛下对你，颇有期盼。”
“嗯。”元澄道，“我会努力。”
元嵩就笑了笑。
父子俩说完了正事，就谈论其他琐碎的小事。
他们聊了一整天。
临近傍晚的时候，元嵩才告辞离去。
他回去的途中，突然想起，方才元澄没有答应他。
“这是不愿意吗？”元嵩暗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