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文阅被叽叽喳喳鸟叫声唤醒,缓缓睁开双眼,起身一半,头痛欲裂,她捂着额头,不得不又折回床上。
恍惚中见到度厄站在窗边,米白色的僧袍更显其超凡脱俗。
杜文阅勉强撑起半身,靠在床头,苍白着脸,对度厄含糊说了声谢谢,便觉得上气不顺。
度厄声音如高山细流:
“谢我也对,夜诊大夫说你还得昏睡三日,和尚心里急,给你施了两针,醒了便是好了。
告诉和尚,遇见了谁?”
杜文阅被问得一头雾水,想起晕倒前躺在地上的临深,问:“临深呢?”
度厄撩袍坐到杜文阅对面,:“那少年今非昔比,打通了经脉,他很好。”
杜文阅不懂武功,但是“今非昔比”她明白,又想起夏至曾说,不必言谢,想来不是坏事。
杜文阅将与夏至的相遇复述了一遍。
度厄听完,莞尔一笑:
“真乃宗师风范,生逢乱世依然不忘衣钵传承,不拘一格延续武学之脉,见少年是难得一见的根苗,惜才心切,不惜耗损自身也为他开筋塑骨,真乃性情中人!”
咣当!
窗户被风刮开,雨水裹着凉风涌进了房间。
杜文阅翻个身,将被子往上提,盖住头。
听到雨声,她突然翻身坐起,整个人还在恍惚着,背脊一层虚汗!
好真实的梦!
窗外雨势磅礴,风势凛冽。
杜文阅穿上袄裙走出房间,廊下守着的丫头走过来欢喜道:
“大小姐醒了。”
杜文阅将手伸进雨幕中,掌心接着密密落下的雨,说:
“我被鸟叫声吵醒的。”
丫头扭头看看雨又看看天,诧异道:
“昨夜便开始大雨,没见着有鸟。”
杜文阅收回手,若有所思问丫头:
“我什么时候回的?”
丫头微微垂头,回答:
“昨个夜里,您与一位少年一起回的,你们酒醉,杜管家给你们分别安置后又请了大夫,
确定只是宿醉没有大碍才让大夫走的。”
杜文阅摸摸额上的青紫又问:“这伤呢?”
丫头恭敬回答:
“夜里您说渴,喂水时一没留神让您磕到了床角,杜管家已经责罚了昨天伺候的丫头。”
杜文阅皱着眉:“那少年呢?”
丫头回答在前院客房。
丫头带路撑着伞把杜文阅送到了临深的房间。
推开房门,扑面果然是宿醉后的异味,丫头将房内的窗子开了条缝隙,退了出去。
杜文阅看着躺在床上睡得憨实的临深。
真的都是一场梦吗?
临深翻转身子,被子滑落一半,杜文阅将被子为临深重新盖好,犹豫着轻轻解开临深的里衣领口,紧致的肌肤如丝缎般光滑,没有丝毫淤青破损,明明记得此处曾被重击。
见临深睡得沉,杜文阅又将临深腹部的衣角掀起,平滑的小腹,腹肌随匀称的呼吸隐约可见。
又将袖口推了上去,胳膊上的寒毛瞬间立起,杜文阅紧张的抬头看向临深,他闭着眼,呼吸平稳。
杜文阅将袖口拉下,又为他盖好被子,掖了掖被角。
一点伤都没有,真的是一场梦吗?
怎么会喝酒呢?
杜文阅关上临深的房门,转身看到了杜管家。
杜管家神色紧张,打着伞匆匆忙忙往外走,看到杜文阅松了口气似的,说:
“军备处来人了,点名要见您。”
杜文阅来到会客厅见是蔡岳成,他穿着一身军装笔挺英气,颇有威仪。
蔡岳成见到杜文阅刚要扬起的嘴角收了回去,随便找了个理由,说:
“杜小姐,军长夫人很喜欢你成衣店做的衣服,邀请你过府一叙,车已经候在外面。”
上了车,蔡岳成对杜文阅笑着说:
“这身军装就是通行证。你知道邱常君往你家递了多少次消息都没成功。”
杜孝勤受伤后杜家从门房到护卫换了一批人,现在死守的滴水不漏。
邱常君把见面的地方安排在了杜家酒楼。
蔡岳成将杜文阅送到,说:“邱常君在三楼,你先上楼,我去接小雨,等会儿见。”
杜家酒楼位置好,生意差,都说是被打白条吃垮的。
现在只有一楼迎客,二楼三楼平时都关着。
邱常君让蔡岳成包下三楼见面,很是隐秘。
下着大雨,一楼都没生意,杜文阅径直到了三楼。
邱常君就坐在窗边,对杜文阅摆摆手。
杜文阅走过去,打趣道:“谢谢照顾杜家生意。”
邱常君不擅长开玩笑,回了句:“肥水不流外人田。”
说完觉得不妥,看杜文阅笑了,自己也跟着笑了。
杜文阅先将去女子商业互助会的情况说了一遍,只是没提夏至,临深没醒之前她不确定那是不是梦。
邱常君给自己添了杯茶,水雾腾起,道:
“我见过冯敬,和你说的倒不像一个人。”
桌子上摆了几碟小吃,甜的,咸的,辣的,麻的,酸的。
杜文阅夹了块山楂糕放到嘴里,点着头说:“嗯嗯,真好吃。”
邱常君也夹了一块,放在面前的空盘里,对杜文阅说:
“你让临深带给我的照片很有用,水袖阁揪出个武生,他供出自己是受一个叫卤水的人单线派遣,而这个卤水就是你照片中成衣店开业迟迟没有进店的女人。
周全抓住卤水后,用了些手段,她才供出她是受一个姓周的人直接调遣,可惜没有说出姓周的全名就死了。”
邱常君将刚刚放在面前空盘里的山楂糕一口吃掉,酸得直皱眉。
杜文阅将一碗甜奶酪推给邱常君:“吃甜的,解酸。你不能吃酸的,就别吃。”
邱常君挖了一勺奶酪吃下,呲着嘴:“太甜。”
杜文阅不知道,邱常君是唱旦的,平时吃的少,多以清淡为主。
杜文阅撇撇嘴:
“喝茶喝茶,嫌弃这个嫌弃那个,嘴真叼。”
邱常君点点头,喝了口茶,严肃道:
“你上次病倒,不是累倒,而是被下毒。”
杜文阅惊讶:“中毒?”
“我们也是审问卤水得知,她将曼陀罗晾干碾成粉末混合刺虎梅又添加几种香料,向进店的客人都撒了些,这些客人在你面前转一圈就出去,毒粉最后都沉淀在你身上。
这种毒不会立刻要命,量大三日,量小五日,神志不清丧命。”
邱常君本意不想杜文阅牵扯太深,直到审问卤水后,他甚是后怕,不是他想不想杜文阅卷入其中,而是杜文阅已经是他们的目标。
杜文阅大脑快速运作,疑惑道:
“那么多进店的人不知道卤水在他们身上撒药了?他们不也中毒了吗?”
邱常君抿口茶:
“带药进店的人都是她安排的,这些人就是为了把毒粉带到你身上,神不知鬼不觉的蹭给你以后,人家出门在开阔的大街上拍拍,就没事了。
只有你还在密闭空间里承受不断增加的药量。”
杜文阅又问:“那站我身边的人,不也会中毒吗?如果很多人中毒,一定会追查。”
邱常君继续解释:
“重点是让你吸入,她站在店门口时,开始下毒,她走的时候就已经确保只有你中毒。
我记得那天临深和我说,你的脸红得像苹果树上离太阳最近的那颗苹果。
现在想想,那时就有中毒的迹象。”
杜文阅心有余悸,魂不守舍的咬了口山楂糕:“为什么杀我?”
邱常君剥了颗花生递给杜文阅说:“太酸了,对牙齿不好,这花生煮过的,很软。”
杜文阅自然的接过,边吃边说:
“三个可疑人,没进店的女人,下毒;送信的乞丐,三伯重伤;那么,杜家的礼盒?”
邱常君将剥了壳的花生递给杜文阅:“你是说,杜三伯果真被劫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