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随安以为回到公司的时候肯定得闹腾一阵，没想到所有人都毫无反应，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给，你的衣服手机还有其他东西都在这儿了。”MOMO直接提着一个袋子过来，“你自己清点一下还有没有遗落的，要是有东西不见了我再去那个拍摄场地给你找。”
“你收拾的我还能不放心吗？”顾随安把袋子接过来随便看了一眼就放下了，“昨天我突然走了，他们……其他人都是什么反应？”
“我说你身体不适先回去了，你看昨天花花都中暑送医院了，收工之后王杰还得带人去探望，谁还顾得上你的去向。”
“哦，是你替我圆的场，谢谢了。”顾随安想了想，“还得跟你说声抱歉，扔下一个烂摊子就跑了。”
“跑了就跑了吧，至少你是把工作完成了才走的。”MOMO冷着脸，“我知道你最近压力很大，稍微放肆一下当做纾解也行，不过你以后还是先打个招呼，免得我事发突然我圆不回来。”
“我下次不会了，不对，以后都不会了。”顾随安凑到面前恬着脸朝她笑，“MO姐你最好了，笑一笑嘛，我不想看见你生气。”
顾随安平常真就是就事论事硬邦邦的脾气，很少对人示弱，更从来不曾向人撒娇。今天她一反常态冲着MOMO撒起娇来，MOMO也是哭笑不得，脸也板不住了：“我没生你的气，像今天这样有话就说挺好的，别藏着掖着让人猜。你本来没那个意思，让人家猜着猜着就走歪了，好事变坏事。行了行了，收好东西准备开始拍摄。”
顾随安心里暖暖的，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掏出藏在心里的东西，感觉还不赖。
别总是把自己锁起来，你主动朝别人迈近一步，也许会看到很多不同的东西。
顾随安脑子里浮现出夜枭一本正经说教的样子，忽然低下头悄悄的笑了——这人怎么在她脑子里还这么烦人呢。
“昨天拍摄完成得不错，白柠檬那边反馈挺好的，等初步剪辑出来会先让你们过去看。海报进度挺快的，为了配合《战神启示录》正式上线运营，这几天海报就会发出帮助预热。另外我们这边还要做一个预告视频，具体要求我下发给策划了，具体拍摄内容你们再一起商量。”周州低头看着面前工作簿上的记录，“上次我说过的《世界彼端》的推广合作怎么样了？”
顾随安和MOMO对视一眼，都没说话。
“你们是忘了还是没上心？别觉得手上有《战神启示录》其他的事情就都丢开了，市场残酷竞争激烈，你不激流勇进就只能等着被淘汰！你以为所有人都在搞慈善呢，全都等着你？别扯什么慢工出细活，别说什么分心就做不好事，现在的时代不允许！你们是一个团队，非得全部全部扎堆做一件事，这叫什么？”周州皱着眉头，音量大了许多，“这叫废物！”
顾随安把脑袋都快塞到桌子底下去了。
这件事真的不能怪她们不给力，《世界彼端》缺失了夜枭的关键数据就无法正常运行更没办法准时上线，可这话她却不能说出来，简直憋屈死了。
MOMO难得的压着自己的脾气开始解释：“我们一直在跟进，只是对方的态度还不明确……”
“态度不明确那就证明还有其他对手在争取，有没有紧迫感了？”周州继续吼，“搞快点，同时做两件事也不能要了你们的命！分工合作懂不懂，团队！你们是一个团队！赶紧去把这个项目拿下！”
顾随安被震得耳朵里轰隆隆的响，平常也就她自己最喜欢跟周州抬杠，今天周州明显火气很大，就连顾随安也不敢惹他，偏偏今天MOMO也不知道是怎么了，非要一次次跟周州对线，搞得周州大发雷霆。
听到周州最后一锤定音，顾随安知道今天MOMO八成又要打电话去和安晓林道歉了，人一走神，手里的笔啪一声滚落到地上。
她立刻低下头去捡，忽然一抬头就先愣住了。
会议桌底下是空的，除了各种电线网线就是电源插座，所有人的坐姿一览无余。然而桌子对面有一个女人的腿伸出来，在旁边那个穿西裤的小腿上蹭了蹭。男人毫无反应，女人又探过去蹭了蹭，男的忍不住了，把腿一伸把她挡开。
顾随安心里砰砰乱跳，心想着这是谁在搞办公室恋情，怀着八卦的心思抬头起来一看人就傻了。
那是MOMO和周州。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重新又低头望过去，那边两个人正襟危坐，已经没有了你来我往的调情逗趣。
周州足够警觉，立刻问道：“随安，你在干什么？”
“我的笔掉下去了。”顾随安尽量让自己显得冷静，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做事情专心点认真点，别跟小孩子似的三分钟热度。你要让你的粉丝放松，你自己不能放松……”
周州说的话落在耳朵里却进不了心，顾随安满脑子都是刚才看见的那一幕，心里不由得憋着笑，周州板着脸一条条一道道的说得在理，可桌子底下玩的却是另一套把戏，可有意思了。
周州和MOMO两人性格天差地别平时也没多少来往，完全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看对眼了的。不过周州是个黄金单身汉，MOMO也没有男朋友，真的凑在一起也是喜事一桩，就看他俩什么时候对外宣布了。
会议一散，顾随安转身就往回走，MOMO立刻跟在她背后，拽着她直接进了卫生：“随安，你是不是看见了什么？”
顾随安心里有鬼，直接开始装傻：“你在说什么？”
“你刚刚……”MOMO停下来去几个隔间里确定了没人才又转出来，“你在桌子底下是不是看见了什么？”
顾随安没想到就她那几秒钟的心神不宁都被看出来了，只好乖乖缴械投降：“这是好事，有什么可藏的？周州虽然年纪大了点，但是肯拼事业，还是靠得住的。你们俩男未娶女未嫁，虽然性格不合吧，只要你觉得合适就……”
“你别多想，没那回事。”MOMO立刻否认，“这件事你藏在心里就行了，别说出去。”
顾随安觉得奇怪：“公司没规定员工之间不能谈恋爱，你们没必要瞒着吧？”
“你不懂，我们没打算公开，我们甚至也没打算恋爱。”
MOMO的话说得奇怪，顾随安就越发听不明白了：“什么意思？”
“你还记得上次公司团建吧？就我俩输了游戏，被罚一起去做任务。我们单独聊了几句，没想到还挺合拍。但是大家都这么大年纪了，谈恋爱也务实，不像小年轻似的一会儿闹分手一会儿要私奔……”
顾随安听着私奔两个字哭笑不得：“MO姐，你说事就说事，别挤兑我。”
“我没挤兑你，就是这么一说。现在相互喜欢着好像什么都合适，万一什么时候闹起来了也不好说。忙忙慌慌宣布了，要是到时候分手了怎么办？不但让人看笑话，以后还得共事下去，见了面多尴尬。”MOMO笑起来，看得出虽然她不愿意往外说，但这段忽然到来的恋情对她来说依旧很珍贵。
“可是你们就这么偷偷摸摸的……这完全不是你的风格。”顾随安摇摇头，“是周州的主意吧？”
“是他的主意，但是我也同意了。”MOMO说道，“我们要是宣布了，那一定是决定结婚那天。”
“你也不给自己留条后路，万一……”
“有什么万一也是我自己选的，就自认倒霉呗。”
“行吧，我替你们保密。”顾随安到底还是妥协了，这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恋爱，本质上跟她没什么关系，但最后也只剩下一个感慨，再聪明的女人一旦掉入了爱情陷阱都会变傻，没有人逃得过这条定律。
“先谢谢你了……我还得提醒你一句，你和程绪的事还是尽量低调点，UP主虽然不比明星，但是你走的是靠粉丝吃饭的路线，还是小心些别把人设崩了。以后慢慢试探粉丝的敏感度，等什么时候粉丝对你恋爱的反应不那么大了再把事情摊开会好些。”MOMO又往外看了一眼，“还有白柠檬那边……你也知道那个杨总是冲着你来的。如果他知道了你和程绪的事，难保又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我和程绪真的没什么，真的……”顾随安无奈的辩解了两句，忽然想到昨天那个意外的吻，顿时没了底，“我清楚崩人设是什么结果，程绪的事也等着以后……以后再说吧。”
MOMO听得出她画风急转，心里就跟明镜似的：“你明白就好。”
一般UP主可以分为三类，有的UP视频很火自身存在感却很弱，偶尔几个视频数据爆上天，就连路人那里都有口碑，这种一般是鬼畜或者科普一类，但这种UP主正在逐渐没落。他们身上不能产生粉丝效应，没有固定的受众群体。一个饭店做的饭好吃能吸引来不少路人尝鲜，但是一旦你做饭不好吃了或者路人不再好奇了，这家饭店自然就维持不下去了。
这一类UP主的视频往往可以复制而且需要的成本比较低，有人带火了一个视频，自然会有其他的UP主跟风而来，基本上属于赚一票就完了。
第二类UP主视频比较普通，但是个人有魅力能吸引粉丝，对人设的要求很高。顾随安目前就属于这一类，基本上就是瞄准一个版块逐渐做大，吸引一票铁杆粉丝为她买单。
第三类已经封神了，视频火个人色彩强，只要是你拍的视频不管是什么都有人追捧，流量已经接近明星甚至是超越明星了。有的UP已经不满足于单纯的恰饭，而是从视频衍生出自己的品牌和新的创收模式，一个个干得热火朝天。
顾随安已经有了一定的粉丝规模，冷门版块的竞争力也相对较弱，目前维持现状还是不成问题的。但她如果一直安于现状不能有所突破，新的UP主层出不穷，更直观的直播行业和传递信息更加快速的短视频行业也越来越多的抢占了市场份额，被淘汰或许就在眼前。
顾随安知道自己的尴尬处境，这次和《战神启示录》的合作对她来说是个绝好的机会，如果为了那些无关紧要的感情问题闹得一地鸡毛，连她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
心里那点小小的火苗，该摁熄了。
UP主的日子活得像狗，没题材可拍的UP主狗都不如。策划那边给了几个题材，没一个靠谱的，结果被抓着连夜头脑风暴，眼看着怕是要通宵了。
宵夜时间电话掐着点响了，顾随安还以为又是夜枭突发奇想，结果接了电话才发现是自家亲妈，不由得犹豫了：“妈，你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出事啦？”
“呸呸呸，这孩子怎么一句话不带好的。孩子还小不会说话，阿弥陀佛，有怪勿怪。”顾随安妈妈在那头夸张的折腾了个全套。
顾随安彻底无奈，你是忘了你闺女已经二十七了吗？
“闺女，你睡了没？”顾随安妈妈折腾完了才想起来问。
“没呢，我……”顾随安往周围看了一圈，捂着话筒快步奔卫生间去了，“我正在洗漱，过一会儿就睡了。”
“你别诓我，是不是又在公司里加班忙通宵呢？”知儿莫若母，顾随安那点小把戏当妈的立刻就看出来了，“我不早就说了吗，安安稳稳的工作不不要，偏要去干那个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活儿。那种东西本来就没个定数，还要没日没夜的熬，到底图什么？”
顾随安听这些话听得耳朵都要起老茧，反正她们无法彼此说服，说了也是白搭：“妈，你到底有什么事？”
“没啥大事，就是让你明天你回家吃顿饭。”
“吃顿饭？最近也没什么可庆祝的，怎么忽然想起要我吃饭了？我说妈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先把话说清楚，不然我可不回去。”顾随安听着这话就不对劲，脑子里明晃晃的几个大字——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亲妈半夜邀饭必有所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