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家父子从朱府返回,按照严麾的吩咐一一细查。
那晚毛顺娘的确是窝在朱家大门,早晨下人开门时才发现,也说不清楚那毛顺娘到底是什么时辰到了朱家。其余那朱家人所说和毛顺娘所说倒是差不多。
宁金精明能干,听他爹把事情说完,想起临走亲严麾特意交到的两件事,连忙接着道:“我问过那朱家的下人,都说那顺娘到了朱家时,孑然一身,就身上一套衣服,从头到脚都是天青色的麻布衣衫,根本也是没带换洗衣衫和包裹。她到朱家时,右手掌心也并没带伤。”
严麾听了两人所言,一掌拍在桌上,口中冷冷道:“好个毛顺娘呀。”这一掌不知使了多大力道,震得桌上茶盏连带着茶水稀里哗啦倒了一桌,吓得蹲在桌上的长空炸了毛,翻腾着飞起来,拱到了小玉的怀里。
小玉顺着长空的羽毛,心道:“瞧着文弱,这怎么比我爹还暴躁?”
“走,咱们在去趟李二妞家。”
宁家父子一听,还要去那口无遮拦的李二妞家,相对一看,心中打定主意,让小玉跟着大人进去,他俩守在衙门就好。
李二妞见严麾和霍小玉不请自来,当即笑出声来,招呼着两人进了屋,笑眯眯在严麾对面坐下。
小玉见她这副不知道遮掩的模样,咳了几声。
“小霍捕快,嗓子不舒服?”李二妞倒是一副心无城府的模样,圆溜溜的脸蛋上挂着关切。
“没事,没事。”
严麾双手在袖笼里按得骨结作响,这姑娘热辣辣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好像在打量一件玩物,心里便生出十二分不悦来。但今日是有正事,便咬牙忍了,道:“李姑娘,可否将那日毛家之事再说一遍?越细致越好。”
“那有什么不可以的,毕竟您是大人,而且您还让我赢了霍多瑜两支簪子呢。”
霍小玉一听,生怕她把两人打赌之事抖出来,连忙拦住李二妞的话头,道:“二妞姐,你和我姐的事是小事,大人忙着呢。咱还是捡重要的说。”
李二妞觉也觉得小玉说得在理,便放弃讲述自己胜利的光辉战绩,回忆起那晚的事情来。
“你可记准了,那日出来的人手上无伤?身上无血?”
“记得准,我这眼神好着那。芝麻的痣离老远都瞧得见。大人......”李二妞抬手就要往严麾脖颈上指。小玉一见一把按住她的手,道:“二妞姐,说正事,说正事。”
“哦,那日她双手蒙着脸,那么亮的月亮,衣衫也整齐干净得狠,一闪就过了,手上有没有伤,我就没瞧仔细。”
小玉心里哼了一声,心道芝麻大的痦子你瞧得见,手上有没有伤,反倒瞧不仔细了?
从李二妞家出来严麾脑中那大大的疑问仍然没有答案。老仵作验尸的手法高明,他验得毛家夫妻亥时前身亡,是绝不会差上一时半刻的,可李二妞见到的事情又怎么解释呢?难道是毛家夫妻真的还活着,毛顺娘走后两人才遇害?或者根本就是毛顺娘故布疑阵?
小玉见他眉头深锁,知道他脑子没消停,也不去打扰,只错后一步跟着严狐狸,两人不知不觉在街上游荡到了天色大黑。
两个路人擦身而过,正巧鼓起酉时三更,那路人瞧瞧天,道:“这更夫准又贪杯了,看着天色早过了戌时了,这打的什么更,又晚了。 ”
“可不是,有一日我归晚,眼瞧着他醉醺醺,更居然打晚了一刻,什么亥时,都得一刻了。”
严麾一听,一把扯住那人,道:“你说那晚,是哪个晚上?”
路人被人扯住,一惊,见是个俊俏公子,带着一个秀气的小书童,便也没发作,道:“就是毛家着火那晚。”
严麾一听,只觉得拨云见雾,心中一喜,松了那人手臂,道了声谢。严麾解了心中谜团,才回过神来,瞧见天色竟然如此之晚,大感意外,回头一看,正看见小玉跟在身后,心里一暖道:“这一路跟着,饿了吧。走吃点东西去。”
小玉见他心情大好,凑到近前,道:“大人,是不是心中谜团已解。”
“你又知道。”严麾心情大好,瞪人的眼神也没什么杀伤力,反倒透着几分温柔来。
“嘿嘿。”小玉觉得月下观美人,美人似乎更娇俏,方才那嗔怪加上这眼波流转,在这月辉下更是别样风情,心里不禁嫉妒起,一个男人做什么长得如此祸水,真是让她情何以堪?
严麾见她愣神儿,伸手敲了她帽子一下,道:“我还没问你呢,你方才和那李二妞打得什么哑谜?”
“还不是我三姐的闹出的幺蛾子,大人不会感兴趣的。”
严麾“哦”了一声,道:“你不肯说,我倒是偏想知道。你若不肯说,我自去找李二妞,我想她一定乐意相告。”
严狐狸突地收起笑容,欺身过来,仗着身高,将小玉挤到墙边,笼罩在他的影子下,“若我从别人口中问出来,哼哼......”
小玉退无可退,咬着牙,闭着眼睛,把她家三姐和李二妞的“龌龊”勾当说了出来。
严麾当即变了脸,伸手将衣领往上扯了扯,若不是月夜,一定能让小玉瞧见他的面上已经一片绯红。
小玉闭着眼睛,耳边只听到严狐狸的呼吸,已经没了方才的平稳,想来是气得够呛。小掀起眼皮,快速地瞧了一眼眼前的严狐狸,见他面色不善,一矮身,想从他臂弯下钻了出来,谁知道严麾手疾眼快一把又将她按回墙上,咬着牙道:“你也参与了?”
小玉左顾右看,心里发虚,不自觉便把放在严狐狸手臂上的手上加了力。严狐狸吃痛,口中闷哼,小玉得了空档,跑开了几步,道:“大人,我都说了,你不会感兴趣的。”
“以后,你敢把我身上......的事,说给别人听,我饶不了你。”说罢,严麾便迈开长腿,径直向着衙门而去。
“不说要生气,说了也要生气。”小玉急忙跟上,喊道:“大人,还有没有夜宵吃了?”
严麾头也不回,只回了她一句“今晚西北风正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