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饿着肚子回了家，她三姐已经卸了钗环，准备睡了，发髻松垮垮散在身后。
见小玉垂头丧气坐在炕边，除了脚上的靴子和布袜，漏出一双小巧白嫩的脚丫，努力张开十个脚趾，散着脚指头上的酸涩疲劳，道：“今日可累坏你们了。”
“谁们？”
“自然是它们”小玉指了指自己的脚丫。
霍多瑜撇了撇嘴巴，起身挨着她坐了下来，用手肘怼了对她，神秘兮兮地道：“你猜，今日谁来了？”
小玉见她三姐眉眼中都是喜色，随口便道：“媒婆来了？宁家找人提亲来了。”
霍多瑜一听这话，面上白了又红，一巴掌拍在她肩头，道：“不听拉倒，可是跟毛顺娘有关。”
小玉一听来了精神，连忙收起那心不在焉的样子，挺直腰杆，道：“怎么回事？”
今日，霍多瑜和小姐妹们闲聊完毕，几人散了去，却有一个婆子喊住了她。霍多瑜回头一瞧，叫她的婆子正是陈牙婆，以做人口买卖为生，人长得一脸刻薄相。
霍多瑜是个爱八卦的人，这陈的牙婆她倒是知道一二，专做勾栏妓寨的人口买卖，经营的是缺德的营生。
见是她，霍多瑜倒是没给好脸色，拍了拍袖子，掸了掸裙子上的尘土，自言自语道：“真是丧门星上门。”。
那陈婆子一脸尴尬，知道这霍家的三姑娘是个不好惹的脾气，可也没料到，当着自己的面，说话可真是一点不留情面，尖酸刻薄得狠。
“瞧，姑娘说得......好伤人的话。”
“当不起你一句姑娘。陈婆子，走错门了吧。”
“哪能，这不是有事，想求姑娘一句话。”
霍多瑜原本懒得和这样腌臜人搅合，但那陈婆子说是毛顺娘的事。霍多瑜知道毛家的命案，听她提起毛顺娘，便停驻脚步，给了陈牙婆一个正眼。
原来是这毛家夫妇几天前，将那毛顺娘卖给了陈牙婆，几番讲价，最后那毛顺娘倒是被她养父母卖了一个高价。牙婆见那毛顺娘身材丰腴，人又长得勾人，咬牙付了一笔银子，这几日商议着便要来领人，谁知道毛家出了这样的事情，毛顺娘没了人影，陈牙婆生怕自己的银子打了水漂，这几日如热锅是的蚂蚁，焦虑不已。
好不容易盼着这毛顺娘现了身，可还没等她拿着卖身契找人对质，那毛顺娘倒是被衙门捷足先登扣了下来，牙婆这才着急打听消息，左右一寻思便想着到霍家碰碰运气，毕竟霍家有两个捕快，霍家的三妞还是个大嘴巴。
霍多瑜一听嘴巴张得老大，心道这毛家夫妻可是缺了大德了，亲手养大的孩子居然狠心这么糟蹋。
“你......你说得是真是假？”
“霍姑娘，当然是真的，这事怎么作假。”那陈牙婆连忙翻起来，从荷包里拿出一张纸来，“这白纸黑字，按了手印的。”
霍多瑜不识几个字，马马虎虎瞧了几眼，只识得“娘”，“毛”零星几个字，不过那鲜红的手押倒是做不了假。只不过鬼才知道里面写的什么？
霍多瑜装模作样点了点头，心里觉得这事似乎对毛家的案子有用，可到底有什么用，她一想便觉得脑子浆糊般，索性作罢，这种事还是交给小玉烦去吧。
陈牙婆见霍多瑜凝着眉头，不停地啃着指甲，不一会又松了眉头，似乎在思索什么难解的问题，一边想一边就往家里走。
“霍姑娘，霍姑娘。”
“还有什么事？”
陈牙婆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却是带着笑道：“姑娘，我这事......”陈婆子抖了抖手中的卖身契。
霍多瑜无奈地摊开双手，道：“那完了，你这银子算是白花了。”心里暗道：“反正你的银子也不干净。”
那陈婆子只觉得一阵一阵的肉疼，刚想和霍多瑜再说几句。霍母在院里正瞧见她，连忙走出门，喊道：“多瑜，你给我回来，什么人你都敢搭茬，小心被人家卖了去。”
霍母狠命白了陈婆子一眼，扯着自己女儿进了院，砰地一声将门关得紧紧的，留下那门外的陈婆等在原地。陈婆子抬了抬手，愣是没敢去敲门，只好唉声叹气，灰溜溜地走了。
霍小玉听完三姐所说，愣了愣，道：“那牙婆为何来找你？”
霍多瑜得意洋洋，“当然是你三姐我名声在外。”
小玉没理她，只蹙了蹙眉，道：“这毛顺娘也够命苦的。”可她心里觉得奇怪，这毛家收养毛顺娘也不是一两年的事了，而且她一直很是乖顺，毛家怎么突然便要把她卖了呢？
突然小玉脑中犹如有人醍醐灌顶，一把捧过霍多瑜的脸蛋，狠狠亲了一口。扔下石化了的霍多瑜姐，来不及穿靴子，踩着拖鞋，一溜烟奔了衙门。
小玉气喘吁吁，一把推开了严麾卧房的门，正瞧见穿着寝衣的严狐狸，坐在桌旁，手里掐着一双筷子，大概是没想到有人这个时候突然“到访”，一脸的不可思议。
“大人，大人......”小玉眼神被那桌上的吃食吸引，一双眼睛便沾在了上面，倒是忘了自己来是有正事的。
小玉她没穿靴子，只趿拉着一双拖鞋，露出半个雪白的脚丫，帽子没带，连腰带也不知丢在了哪里，活生生一个丢盔弃甲的逃兵模样。严麾皱着眉头，刚想狠狠教训她几句，瞧了小玉这副让人忍俊不止的模样，肚子里这点气恼也没了，连带着嘴里教训的话也放软了。
严麾放下筷子，道：“我这虽不是女子闺房，这大半夜的，你推门就进，怎么瞧着也不太合适？”
小玉肚腹一阵咕噜声，眼神盯着桌上美食，口中艰难地吞了口吐沫，道：“大人，我有重大发现。”
“发现？发现我这屋摆了吃食？”
严麾一见她这个模样，念及她跟着自己跑了半天，定然是饿得够呛，心里一软，不再与她计较，用手点了点身边的椅子，随手将手边的细棉布手帕摆在她面前，道：“得了，坐下，边吃便说罢。”
小玉对着严狐狸甜甜一笑，拉了椅子便坐在他身边，拿起严麾手边的筷子大快朵颐起来。
严麾见她顺手拿起了自己的筷子，刚想叫住她，可小玉已经飞快地夹了桌上一块竹笋，送进了嘴巴里，还顺带用那粉红的小舌在筷子头上卷了一下。
严麾只觉得这舔舐里满是诱惑，不自觉的头脑发起昏来，腾地一下红了脸。
小玉的心思都在吃食上，可没瞧见严麾方才那番尴尬心思。飞快地将桌上的东西填到嘴里，一对腮帮鼓得像只松鼠，口中含糊不清地道：“大人，我知道你说的动机是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