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麾将这一条条线索串联起来，猜测那夜之事。
毛顺娘在毛家多年，本已习惯了毛氏夫妇的打骂和苛待，幼年时悲惨的命运让她充满韧劲和忍耐，空洞乏味的生活让她心无波澜。本想着这一辈子便这样过了，毛家夫妇的打骂苛待早已经成了家常便饭，毛顺娘习惯了也麻木了。
那晚偶然听到，那毛家夫妻竟然将她卖给了专做勾栏妓寨生意的牙婆，多年积压的愤恨再也压不住，一怒之下与毛求富争吵起来。
两人一言不合，毛顺娘便用簪子刺入毛求富的脖颈，一击不中，第二次倒是刺得正好，鲜血喷射而出，喷了毛顺娘一身。
毛求富挣扎间打碎了屋里的花瓶，那毛氏闻声而来，见毛求富倒在血泊中，脖颈上插了一支簪子，鲜血开了闸口的洪水般倾泻而出。一时间吓得不知所措，回过神来，见毛顺娘一身鲜血，便破口大骂，口口声声拉她见官，让她偿命。
毛顺娘失手杀了毛求富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一阵狠劲上来，随手抓了地上瓷瓶，一改平素里的温顺模样，划开了毛氏的喉管，毛氏呼喊不出，即时倒地毙命。等她醒过神儿来，才发现方才用力太过，划伤了手掌，而毛氏夫妇早已经凉透了，毛顺娘急忙收拾了现场，点了把火，想着一把火焚尽，一了百了。
为了毁灭证据，将满身鲜血的衣服透入火中，又将现场打碎的瓶子尽数收拾干净，重新摆了一盆盆景，收拾好现场，便匆忙逃跑。
严麾讲到着，顿了顿，见毛顺娘肩头抖动了几下，便耸拉下来，双眼微闭，似是松了一口气。
“毛顺娘，可是事实？”
“不，不，我没......杀他们？我亥时离开，那刻她们并未身亡。”
“你倒知道的详细。这块满是鲜血的布为何与你身上的衣料如出一辙？整个毛家除了你穿着天青色的粗麻布还有谁？有人看见你亥时从毛家匆忙跑出来，可你并不知道那晚更夫酒醉，晚敲了一刻，你口口声声说，是毛氏赶你出来，可根据仵作检验，毛氏夫妇亥时前已身亡，你跑出门时人已经死，你在鲜血淋漓的命案现场呆了整整一刻钟，你在做什么？”
“不，不，你说得不是实情，我没有。”
毛顺娘摇了头，眼神中未见慌乱。
严麾瞧着慌乱地毛顺娘，冷哼了一声，又道：“不错，我所说的并不是全部的事情。毛求富脑后有击打伤，你又是用簪子刺，又是用花瓶打，一个人可是忙乎不过来。你一介女流，一口气连杀两人，从容收拾现场，放火焚尸，而后出逃，整个过程一气呵成，若不是你心思缜密，早有计划，便是有人帮忙。”
这话一出口，不仅原本屏气凝神的捕快们楞了，毛顺娘更是呆若木鸡。
严麾不等众人和毛顺娘醒过神来，口中高喊：“来人，带王悦梅。”
“不，大人，不要，跟她没关，是我。”毛顺娘像只炸了毛的小猫，向前爬行了几步，拦住去提人的捕快。
捕快们哪里会理会毛顺娘的哀求，将那王悦梅带到了堂上。这几日待在牢里，这姑娘恐怕早已经吓破了胆，一双眼睛满是惊恐和颤栗，双腿在裙下不知抖成了什么样子。
“王悦梅，毛家命案，你可在现场？毛家夫妇之死可与你有关？”
王悦梅吓得抖着双唇，说不出一句话，见严麾问得急，一着急眼泪便涌了出来。
“说。”堂上的捕快们喊声阵阵，伴着杀威棒的恫吓，满堂萧杀之气让人汗毛根根竖立。
严麾瞟了一眼一旁的毛顺娘，见她面上现了痛苦之色，紧紧咬着地嘴唇已经显出了血丝，一双手攥着裙衫下摆，直攥得指节发白。
“上棍刑。”
小玉一惊，没想到严麾没问几句便叫人上了刑，一想到这娇滴滴的姑娘一阵棒子下去，准得血肉模糊，心里微微有些不忍看，低了头瞧着自己的脚尖。哭作一团的王悦梅被人按在地上，嘶声力竭地惊叫和挣扎听起来惨绝人寰。
一棍子下去，那王悦梅满是恐惧绝望的哭声，毛顺娘听着身后的惨叫，却是不敢回头去看，猛地抬起头，对着那“明镜高悬”扯着嗓子，喊道：“是我，是我，我.......说。”
刚才一棍子并未伤王悦梅皮毛，棍子落在那青砖地上，吓傻了王悦梅，也刺痛了毛顺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