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说到着,已经泣不成声,恨肖明杰那伪善之人,更恨自己软弱蠢笨,被肖明杰耍得团团转,无意中成了他的帮凶。
小玉只听得一阵唏嘘,心中早知肖明杰伪善,却没想到他非但不善,甚至是狠辣。
“那日肖明杰趁着婆母外出,进了门。”柳氏抬起泪眼,咬着牙,指着被小玉压在地上的肖明杰,道:“他让我把院墙下的青苔放一些在井口。我......”柳氏又是一阵悲起,“我愚蠢至此,竟然鬼使神差听了他的话,真得将婆母......我怀胎九月,眼瞧着便要临盆,很是瞌睡,婆母跌倒后,我竟然毫无察觉,我也没想到青苔能跌死人......”
小玉扶着柳氏,柳氏伸手抓过桌边茶盏,扔下肖明杰,“你个人渣,你告诉我只不过让婆婆受些伤,躺几日消停些时日,没想到......”柳氏抓住小玉的手指,“我......恨我自己,被人利用还不知自......万死难辞其咎?傻傻做了别人的帮凶。”
柳氏悲悲戚戚将事情说完,便趴俯在小玉怀里苦痛起来,看得小丫头福来一个劲儿跟着抹眼泪,心中暗道:“柳娘子真是命苦的人。”
肖明杰呆愣楞瞧着柳氏的肚子,喃喃低语了一句:“难不成真是我的?”突然高声问了一句,“若你有半句虚,让你和肚子的崽子不得好死。”
“人道虎毒不食子,可你反倒不如禽兽,娘子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做娘亲的还能不知?你不认也便罢了,谁又稀罕?”福来见肖明杰一双眼睛几欲瞪裂,生怕他突然暴起,伤了柳娘子,连忙上前一步,挡在柳氏身前。
肖明杰瞧着柳氏,突然笑了起来,“哈哈,我倒是让你一个妇人戏耍了。”肖明杰被那柳氏咬得紧了,虽是认下了酒醉那夜的糊涂事和青苔之事,可在马逢伯之死上并不肯承认。
“于婆之死,只算意外,柳氏方才的话大家听得清楚,我本意是让于婆子跌一跤,躺上两天消停一阵,谁知道她命不好,一跤便跌破了头。这凶手是青苔,这人命算我头上,我可不认?”
小玉气得直跺脚,可她也知道这混账的肖明杰说得的确不假,于婆之死的确不能把他充做凶手,难不成马家两条命,就这么不了了之。这事即便到了御前,顶多告他一个奸淫妇女,教唆柳氏,不过丢官,最多关上一年半载罢了。
严麾听着这诡辩之词,心中也是恼怒,“别着急,事情还没完?如今但凭着奸淫和教唆这两条我便可以拿你下狱,到了大理寺咱们有得是时间,一日我还没找到你杀害马逢伯的证据,我便先关你一日,一年未找到,我便关你一年。我倒不信老天瞎眼,让马逢伯喊冤九泉,让你这个奸他妻子,害他母亲的恶人逍遥法外。”
“没准,马大人会给你托个梦,好好和你叙个旧。”
肖明杰撇了小玉一眼,“小丫头别得意。你们自以为手段高明,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哼哼......还不知道谁是黄雀呢?”
小玉只觉得他话里有话,似有所指,一时虽未想透彻,但却在心里埋了疑问。
马逢伯的案子上有太史令压着,下有大理寺孙大人埋着,严麾手里这点证据实在也关不了肖明杰几日。孙大人为了这事,劝说了严麾几次,甚至那太史令也亲自来了大理寺游说。孙大人见说不动严麾,心思一转,将手脚灵活的捕快都散了出去,除了小玉,严麾可调用的捕快不是年老就是病弱,要不就是脑子不太灵光的,一个任务派出去,几天瞧不见人影儿,逼迫得严麾只得去荼毒墨玄。
墨玄因为荔娟那事在小玉面前嚼舌根,被严麾逮个正着,便这样被抓了劳工,被严麾指东指西,奔波数日。不过墨玄倒是没白辛苦,这日终于带回一人。
“社安,这几日可要被你折腾散架了。你一会让我去酒店找人,一会让我去药铺找人,连给骡马治病的兽医,你也要我去翻一翻,你知道吗?社安,半年前的事了,我几乎跑遍了整个京城的酒肆和药铺。”
墨玄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抓起桌上一把茶壶,咕咚咚灌了一肚子冷茶,满肚子委屈,道:“乱嚼舌根算我错了,你可饶了我吧。”
“别在我这儿卖惨了,马逢伯和肖明杰家都居于城东,大理寺在城南,肖明杰要办这事,必定不会选择熟人多的一带,也不会选名声在外的酒肆,这样全京城四方去处两处,中下等规模的酒肆不过二三十家。”
严麾说到这儿,瞟了一眼墨玄,“你一个小将军,这事怎么难得住你?”
“我的天,酒肆二三十家,药铺二三十家,社安你算没算过,这有多少?我这可是大海里替你捞针。”
“可兽医铺不过两三家?你还不是寻到了?”
墨玄挑了挑眉,“你怎么知道?可......便是这两三家,有多远,跑断了我的腿了。”
“该是跑断马的腿,瞧你那恨不得昭告天下,趾高气扬的样子,满脸写着我找到了吗?你带回来的是什么?”
墨玄抹了把水边的茶水,神秘兮兮,道:“包君满意。”
“是吗?那便别藏着掖着啦,拿出来瞧瞧。”
墨玄一听这话来了精神,一扫方才疲态,从椅子是上一跃而起,呼喊着带上了一个老叟,四五十岁的年纪,一把花白的胡子,久不打理,脏不拉几的,还沾着些许稻草,身上短衣裤打扮,袖头已经磨得发白。
“社安,这是张郎中,张老汉。”
严麾轻轻耸动着鼻翼,嗅了嗅,这老叟身上一股子牛马的味儿,倒不难猜,“兽医?”
“正是......小老儿就是给骡马治病的......嗯......兽医。”
“把你刚才所说在我们严大人面前再说一遍。”
张老叟一生多和牛马为伴,见过最大的人物大概就是今日这两位,心里有些发慌,唯唯诺诺,“回......回......大人的话。”回了半天话愣是没说出一句有用的话。
小玉见这老汉窘迫,连忙温言细语道:“老丈,不过与你聊聊,哪里那么拘束?就当......就当您和村头的老丈们侃大山,顺便在小辈面前讲讲新鲜事,再讲讲年轻时的英勇神武的事迹罢了。”
张老汉一听这话,瞧了瞧面前这个俊俏的小姑娘,裂开嘴巴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来,打开那包了几层的纸,漏出里面土黄色的粉末,递到了几人面前。
“这是什么?”
“这是让牛马发情,配牲口的药粉。”
小玉一听,只觉得方才自己对那老汉所说简直满嘴胡说,这便是新鲜事和英勇神武的事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