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玉玫的身亡之谜还没头绪,尸身却是没法再等,墨家只得算了黄道吉日,选了一处钟灵毓秀的地方将人暂且安葬了,只盼着来世投胎还是一个玲珑剔透的人儿。
严麾正忙着昨日京中一件头疼的案子,京郊有一条花柳街,多是三教九流盘踞,站街的暗娼、兼着声色犬马的酒肆赌坊一家挨着一家,灯笼酒绿,酒色财气聚集一处,难免乌烟瘴气,祸事多发。
百姓安居乐业 ,大礼又无战事,饱暖自然生了淫欲,朝廷几番治理,可这处偏偏如隔年的野草般,一茬一茬,绝不了根儿。
原也是圈地自己找乐子的事,可最近竟然出了一件大事,正经人家的姑娘被骗了去,掠了去,受了辱,失了清白的。其中更是牵扯了官员亲眷,那女子为了家族脸面和闺誉,投了井。出了这样的人命,那隐在暗处的上蹿下跳的“蟑螂们”,便不能再放任自流了。
朱录事递过一份有关此案件,刚刚抄录好的文书。
严麾一瞧这文书用的是颜柳体,颇为工整俊秀,和朱睨安不离手的折扇的字迹大相径庭,“朱兄,这书字真是让人叹为观止,这颜柳体俊秀,扇子上的字洒脱不羁。能把这两种字体都写得出神入化的,可不多见。”
“寺正过奖了,雕虫小技。平素里喜欢写写字,便多学了几家。”朱睨安双颊微微泛了红,腼腆而礼貌地笑了笑。
严麾放下手边的案卷,似乎颇有兴趣,拉着朱睨安聊了半天,“听闻朱兄的家乡有座悬空寺,整座寺院就像悬挂在悬崖上,以如临深渊的险峻而著称,素有“悬空寺,半天高,三根马尾空中吊”的俚语。朱兄可去过?”
朱睨安一愣,“我......对佛教不感兴趣,未曾去过?”
“那倒是有些遗憾了。”严麾一双眼睛里含着笑,朱睨安却只觉得这眼神似有深意,手心冒出汗来,浑身不自在,随便找了个理由躲了出去。
小玉对墨二小姐的肚子存了疑惑,可她毕竟还是个黄花闺女,本也只是个猜测,又关系女儿家的闺誉,小玉便将这怀疑埋在肚子里,寻思着找到一星半点的蛛丝马迹再告诉墨玄也不迟。
厨房的嬷嬷看中小玉力气大,使唤小玉打了几桶水,眼瞧着几趟下来,水缸很快满了。小玉怕打着手上的水,抬头正瞧见墨玉致靠在二楼花厅的窗口,一双秋水般的眸子直愣愣望着远方,大概是听到了小玉的拍打声,低头瞧见小玉,伸出纤细白嫩的手指,指了指,“那个小玉,你上来。”
小玉上了二楼,飞快瞟了一眼墨玉玫一直望着的远处。
双目所及层层叠叠都是白墙,黑瓦,小玉踮起脚来,再向远处望去,似乎有一片模糊不清的门坊,不知嵌了什么耀眼的宝贝,在阳光下反出光来,晃得她睁不开眼,除此之外哪里有什么风景可看?
墨玉玫打量了几眼小玉,“瞧着小胳膊小腿的,力气不小。手伸出来,我瞧瞧。”
小玉狐疑地摊开的手掌,墨玉玫伸出两根手指,戳了戳她的掌心。
她的手指温软滑腻,带着微微的清凉,骨肉均匀,修长纤细,白嫩的就像她娘做的嫩豆腐,只是那食指根部一圈白痕,微微有些煞风景。
“你头上的簪子,瞧着不错,哪里得的?”
小玉抬手抚了抚那簪子,心头一甜,“一个朋友送的。”
“想来是非常......好的朋友?”墨玉玫又朝那白墙黑瓦处望去,低语道:“这样的东西也舍得送你。”
墨玉玫口中喃喃低语,后半句更是轻得如蚊子哼,小玉竖起耳朵,只听了她突然指了那片楼阁,高声说:“那是个有趣的地方。姐姐说的。”
说罢便扶着朱嬷嬷的手下了花厅,留下楞呆呆的小玉,心里不住念叨着是个怎样有趣的地方让墨玉玫称道呢?
凉夜清风,正是华灯初上,河边一座小画舫上传来伎人们鼓动琴瑟之声,咿咿呀呀的歌声伴着潺潺水流声,传出老远。
小玉换了男装偷偷从墨府的角门溜了出去,径直奔了那片刚才让她望眼欲穿的地方。正路过这画舫,香喷喷的香粉味道直冲而来,隐隐约约的纱帐中三五个妙龄少女正围着一个男人,附耳贴面,亲密至极。
小玉连忙别过头去,心里暗道:“这京城里的人太会玩乐了。”
京中繁华,小玉初来乍到也是见识过的,不过夜晚的京城,更是别番风情。人头攒动,接踵摩肩,街上满是灯火,流光溢彩竟不输白日。小玉一双眼睛虽是看不过来,可正经事却是没忘,七拐八拐,便寻到了那门坊。
高高的门坊,耸立在一条深邃的街口,两侧店铺密密丛丛,都高高挑着红灯,整条街道被那暖呼呼的粉红色笼着,街上来往之人,嬉笑不绝于耳,更大有放浪形骸的醉汉,拥着三五好友,呼喊而过。
小玉迟疑片刻,便试探着慢慢踏入这条街,一过了这个门坊竟觉得浑身不自在起来。
街上叫卖的小贩,兜售美食和美酒,店铺里琳琅满目,小玉进出了几家成衣铺,随手翻了几件,款式实在是大胆暴露,质地也是十分粗劣。
小玉一路行来,只觉整条街道有些怪怪,不论是什么样的买卖店铺,门口都挂着红灯。每隔一段路,便总有一处小院,门上要么也挂着一对儿硕大的红灯,要么灯笼熄了一个,成了独眼龙。
“瞧瞧,那个傻小子,好细的一把腰。”
隐在暗处角落两个男人,一双眼睛在小玉身上瞟了几个来回,相似一笑,便了然于胸。
故意朝着小玉肩头撞了过来。
一股酒气夹着臭烘烘的味道,熏得小玉眉头一皱,只觉得肩头被对面那人撞得生疼。怒目抬眉头,面前那两人眼神,滑腻腻的毒蛇的芯子般在她面上扫过,引得她心中一阵膈应。
“小哥,瞧着你是个生瓜蛋子,头一次来吧,哥俩带你耍耍去。”说罢伸手去揽小玉的肩头。
小玉闪身躲过,那瘦子见她如此灵活,口中“咦”了声,将方才擦过小玉肩头的手指放在鼻下,眯着眼睛狠命嗅了几下,笑嘻嘻对着那胖子道:“大哥,这小子还挺香。”
这样下流无耻,口无遮拦,一时让小玉有些吃惊,愣神的片刻功夫两人便将小玉逼在一处角落,口中满口下流言语,一双脏乎乎的爪子,抬手就往小玉白嫩的脸上抓。
“还要不要脸了?没有王法了?”小玉又羞又臊,气得发抖,拳头正是攥得发紧。
“你情我愿的事,王法可管不着。一会儿有你高兴。”说罢,那胖子从怀里掏出一方帕子对着小玉的面门抖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