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事，全凭自己的一腔喜怒，从不顾全大局。你可知道，为了保全淮西一党的荣耀，我和你父亲付出了多少？多少人被牺牲，多少利益被舍弃。你以为你父亲为何要叛国？他是为了军功，为了保侯府，保淮西一党长久！这么多年来，淮西一党在朝中树敌众多，你父亲殚精竭虑、步步为营，就是想让侯府在这波谲云诡、暗流涌动的朝堂中屹立不倒。”
赵凌铮瞪大了眼睛：“可……可叛国乃是大罪，是要诛九族的啊，父亲他怎么能如此糊涂！”
“你住嘴！”
太后打断他的话，怒道：“他若不如此，侯府早就被那些政敌连根拔起了！你再看看你自己，整日花天酒地、寻/欢作乐，你以为哀家为什么要将钟离玉许给你？你当真以为你娶得是她吗？你娶得是她背后的助力，娶得是皇帝对淮西一党的信任，娶得是汝阳侯府十年乃至二十年的荣耀！如今，一切都让你毁了，你还敢在这里求哀家放过你父亲？真是不知所谓！”
赵凌铮的目光越发微弱，连带着真个人的精神都颓废了下去。
“太后，是我糊涂。”
“你确实糊涂！”
太后冷哼了一声：“你父亲为你铺好了路，你却把路走死了！你看看你平日里结交的都是些什么人，尽是些酒囊饭袋、狐朋狗友，能给你出什么好主意？你若能多为侯府考虑，多为你父亲分担一些，也不至于让侯府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赵凌铮听着太后的话，只觉得如同一把把利刃刺进他的心里。
脑袋一阵又一阵的嗡嗡作响，恐惧和悔恨让他的牙齿都在微微打颤。
直到这一刻，赵陵铮才忽然意识到，自己从前的行为多么的愚蠢和幼稚。
“太后，我，我错了。”
赵凌铮声音颤抖，泪水夺眶而出，“我愿意做任何事来弥补我的过错，求太后救救我父亲。只要能救父亲，让我做什么都行。”
太后看着他，摇了摇头，神色黯然地说道：“现在明白，怕是已经晚了。汝阳侯犯下的是叛国大罪，我也无能为力。你好自为之吧，若你能从此洗心革面，或许还能为侯府留下一丝血脉。”
无能为力。
赵陵铮如遭雷击，整个人颓丧的坐在地上。
悔恨已经将他整个人包围。
他失魂落魄地走出了宫殿。
尽管外头天色已经大亮，可他却觉得一切都灰暗无比。
赵陵铮没有骑马也没有套车，只是拖着如灌铅般沉重的双腿，一步一步朝着侯府走去。
如今的他只不过是一个待罪之身的草民。
家产尽数充公，父亲下狱夺爵，若非太后开口，只怕他连个安身的场所都没有。
赵陵铮只觉自己的未来没有了任何指望，每一步都似踩在刀刃，疼痛蔓延至全身。
侯府大门牌匾已被摘下，曾经威严显赫的庭院，如今冷冷清清，竟已无一人。
他的目光呆滞，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与钟离玉成亲时的场景。
那日，侯府张灯结彩，宾客如云。
自己身边有母亲，有爱妾，还有位高权重的父亲和出身名门的正妻。
当日谁不羡慕自己好命？
若是当初他与钟离玉坦白与婉娘的情谊，或许他们可以成为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
父亲不会那样糊涂，母亲也不会被逼疯，自己更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错了，都错了！
悔恨如潮水般将他淹没，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扑通”一声跪在侯府门口，双手抱头，嚎啕大哭起来。
哭声撕心裂肺，引得路过的行人纷纷侧目。
不知道哭了多久，他忽然眼神空洞的起身。
绝望如潮水一般将他淹没，他脑海里只觉得，自己的未来已经如汝阳侯府这个牌匾一样，一片黑暗。
*
“太后，您喝口水。”
赵陵铮走后，太后一脸疲惫的坐在塌上揉着太阳穴。
“你说，我这么对铮儿，是不是太过了？”
“依奴婢看，世子就是历练的太少了，他此番吃点苦头，未必就不是好事。”
太后摇摇头，“你不了解赵家这个小子，他可不是那种吃一堑长一智的人。哀家只怕，他受此打击，一蹶不振。至于赵枭，其实哀家并非不能救他，只是他欠了哀家一条命，哀家自然要向他讨回来。”
嬷嬷眼神一凛。
“太后的意思是……”
太后微微一笑，目光突然转移到了手边绣样框中的那个长命锁。
“钟离玉这丫头，是哀家小看她了。早知道她有如此本事，当日就不该让她嫁给赵陵铮，直接进宫来，必是比哀家这个不争气的侄女要聪明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