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笑了。
“太后,只怕这钟离姑娘并无此心呢。当年您让杨夫人带她进宫小住,不就是希望她能嫁给陛下为正妃吗?可人家无意,又刚好遇上先帝乱点鸳鸯谱,只怕如今要促成此事就更难了。”
太后叹了口气,“是啊,我那个儿子心思深沉,从前的皇后,如今的贵嫔,竟无一人能摸透他的心思,还真是帝王之才啊。”
感慨了一番的太后拿起长命锁在手中摸索了一阵。
“男人都薄幸,我的妹妹到死都不知道,她钦慕的男人,从一开始便是看上了崔家的权势才娶她为妻。被骗了一辈子,也未尝不是好事,总好过哀家,望着故人一个个离去,困守在这深宫里不见天日。”
“太后,您是后宫之主,又是陛下的养母,福泽深厚,未来自有造化。”
太后自嘲版笑笑。
“你我手上都沾了多少血了,还能有什么福泽?没有报应,便是上天仁慈了。”
嬷嬷低头不语。
太后思索了片刻,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罢了,到底赵陵铮这孩子还是记在我妹妹名下的,便留他一条命吧。将他调去军中,让周家人好好调/教调/教。赵家既然倒了,那也是是时候扶持新人了。”
“是。”
*
深夜,婉娘刚准备休息就听到外头院子里传来动静。
婉娘披着外衣起身,忽然发现祠堂里点了灯。
白日里,侯府的下人已经尽数被她遣散。
身边只剩下了一个小厮一个丫头,整个侯府看上去空落落的,竟还有些阴森。
虽害怕,可她也担心是真的遇到了贼,便叫上了小厮和丫头,三人一同前去查看。
谁知推开祠堂的们,看到的却是将自己头伸进横梁绸缎上,打算悬梁自尽的赵陵铮。
婉娘吓坏了,她不顾一切地冲上前,拼尽全力抱住赵凌铮的身体。
“世子您这是干什么呀!”
婉娘瘦弱的身躯用力将他从绸缎套中扯了下来。
赵凌铮整个人重重地摔在地上,沉闷的声响,在寂静的祠堂里格外刺耳。
赵陵铮头发凌乱,神色空洞。
“我该死,我该死……”
他茫然的跌在地上,怔怔地望着祠堂上陈列的排位。
“你为什么要阻止我?侯府变成如今这个样子都是我害的,我才是最该死的那个人!”
婉娘猛地抓住赵凌铮的肩膀,声泪俱下:“世子,您怎么能如此糊涂!您已是侯府唯一的血脉了,您若是寻了短见,岂不是辜负了侯爷的一番苦心吗?”
“苦心?”
赵凌铮双眼无神,一边流泪,一边绝望的苦笑:“婉娘,我已经没有办法了。父亲入狱,侯府破败,我什么都做不了,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婉娘看着赵凌铮,眼神坚定:“世子,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侯爷虽然入狱,可您还有姑姑啊,您若是去了,谁来照顾姑姑?陛下虽然费了侯爷的爵位,可并未降罪于您,您还有大好的未来可以重振侯府威仪的。”
赵凌铮痛苦地闭上双眼,双手抱住头:“重振侯府?我能做什么?我只知道吃喝玩乐,即没有功名在身,朝堂上也没有任何助力。连自己的妻子都看不起我,我根本没有能力去救父亲。”
赵陵铮扬起头自嘲般打了自己一巴掌。
“钟离玉说的对,我就是个废物,有什么资格如此狂妄?你瞧瞧,如今侯府出事,我那些侍妾红颜还有哪个愿意留下来。”
赵陵铮惘然回头看着婉娘。
“如今我已经不是侯府世子了,你为什么还不走?”
婉娘沉默了一瞬。
“陆家已经覆灭,我又有什么地方可以去呢?”
赵陵铮嗤笑一声,“你不是和钟离玉混在一起吗?她难道没有管你?”
婉娘心中暗叹一声。
“世子,您心里明明是在意少夫人,为何总是要对她冷言冷语,不是嘲讽就是针对。但凡您能早些向她认个错,或许她就不会……”
赵陵铮摇头打断婉娘。
“不,从我骗她一生只娶一人时就注定了,我和她不会再有结果了。是我错了,我想要的那种妻妾和睦的后院,钟离玉给不了我,其实我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招惹她,更不应该委屈你。只是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
婉娘心中微微一愣。
经历了这些的赵陵铮,竟然能说出来这番话,倒着实是让人意外。
就在这时,只听外面一个尖锐的声音。
“太后懿旨到,赵凌铮接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