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祁玉见段寒潇真的变了脸色,急忙停止了戏弄。
他干咳一声正了正神色,随后转向赵陵铮和钟离玉,开口道:“既然钟离姑娘心意已决,世子也莫要强求。”
段祁玉顿了顿,随后无比郑重地开口道:“钟离玉,你的和离之请,朕准了,即日起,汝阳侯府与你再无瓜葛,相关嫁妆悉数归还,从此后,各自婚嫁,两厢安好。”
钟离玉跪在地上,得偿所愿,除了喜悦,又夹杂着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
“臣女,谢陛下。”
她双手交叠,恭恭敬敬给上坐的人叩了一个头。
起身后,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遍布全身,仿佛压在心头的巨石被瞬间移除。
回想起为和离奔波的种种不堪,委屈、隐忍和无奈,此刻都化作了眼角闪烁的泪花。
但她很快抹去泪水,再度睁开。
往事不可追,来日之路必然光明灿烂。
她快速起身退到一旁,双手用力攥紧裙子,嘴角的笑容却怎么也抑制不住。
而另一头的赵陵铮却怔怔地坐在原地。
钟离玉喜极而泣,宛如新生的样子,似乎真的再为甩掉了自己而高兴。
为什么?
赵陵铮难以置信地望着她。
她可以接受婉娘,可以接受红烛,甚至连母亲都能原谅,她为什么始终都不原谅自己?
她到底在坚持什么?
忽然,赵陵铮的目光被钟离玉身后的段寒潇吸引住了。
那人虽然带着面具,可眼神看向的方向,却是在钟离玉的身上。
赵陵铮的心里忽然涌起一丝古怪。
摄政王从不问旁人的家事,倒是对自己和自己的夫人格外关心。
方才陛下说他与钟离玉曾有过婚约?
难道说,钟离玉这一番折腾,其实是为了摄政王!
“好了,既然事情已经了了,哀家也乏了。崔贵嫔,你扶哀家回去休息吧。”
太后疲惫地起身,深深地看了钟离玉一眼,似乎是在对她说好自为之。
崔贵嫔的神色也格外复杂,她收到钟离玉的绣样,本以为对方是要和太后缓和关系,却没想到竟被利用了一次,一时间顿觉自己愚蠢。
钟离玉并没有什么愧疚的。
她与淮西一族本就没有什么感情,不过都是相互利用。
既然她们拿自己当工具,那她利用利用他们,倒也算是礼尚往来。
太后的心意可以慢慢挽回,和离的机会只有这一次。
如今众目睽睽之下,皇帝金口玉言,无论和离书到不到手,此事就算是板上钉钉,无法在回旋了。
“太后且慢。”
就在太后准备离开时,段寒潇朗声叫住了她。
太后微微蹙眉,“摄政王还有何高见?”
段寒潇不紧不慢的抿了一口酒。
“钟离姑娘的事了了,本王的事还没了呢。”
太后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摄政王还真是爱凑热闹,今日是中秋宴!有什么事情,你上朝堂说不行吗?”
“不行。”
段寒潇的语气格外不善,“本王要说的事情,恰好也与汝阳侯府有关,既然事情说到这里了,那不妨一同听听本王的证词,陛下也好一同下旨,该罚的罚,该杀的杀,该株连的,也千万不要忘记株连。”
钟离玉的喜悦此刻已经被好奇冲淡。
方才情急,自己并未察觉,如今冷静下来,倒是意识到了,段寒潇方才几次三番开口,都是为自己争取和离说话。
盯着他黄金面具下,那双锐利桀骜的双眼,钟离玉总是不由自主的将他和肃水联想到一起。
两个气质完全不同的人,为何会给她这样熟悉的感觉。
段寒潇为什么要帮自己?
他不是和父亲不和吗?
当年,他那么讨厌自己,甚至不惜在大庭广众下让自己难堪,如今又为什么要帮自己说话呢”
“那摄政王要说的,到底是什么?”
皇帝挥手示意歌舞乐队下去,
众人见皇帝正色,也纷纷停下宴乐,转头来看着段寒潇。
段寒潇神色平和,一字一顿道:
“臣要检举,汝阳侯通敌叛国,私募军队,残害忠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