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崖坡乃是东区管辖,当时我在汝阳侯手下远在西区,就算要支援也不该是我去。可偏偏事发时东区部署薄弱,钟离军粮草不足,这才命我将押送粮草至西区,可等我的车马入城,卸下粮草是才发现,原本的六千担军粮竟掺了一半多的干草,可我带过来之前明明有过清点,绝无弄错的可能。”
魏韩皱眉,“当时我原想即刻上报,却被我的属下拦了下来,毕竟出入关卡的证明一应俱全,我根本无法证明我没有克扣粮草。无奈,我只能将此事瞒下,先让粮草进库。”
钟离玉忍不住咬紧牙关,“粮草不足,西夏攻势却越发迅猛,就像知晓我们的困境一般。”
“没错。”
魏韩沉默了一瞬。
“钟离玉,不管你信不信。我虽贪生怕死,却从未想过主动害你父亲,粮草,也不是我要克扣的。”
钟离玉望着魏韩。
“救你的黑衣人,是什么人?”
“西夏三皇子呼延单德的门客,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只知道他擅长用毒,也会使暗器。”
暗器?
钟离玉心中一动,她将藏在怀中的那个玄铁暗器取出,递给了魏韩。
“你看看,可是这个样式?”
魏韩看了一眼,眼里露出一丝意外。
“正是!你是从哪里得来的这个?”
原来如此,其实一切早就已经有眉目了。
只不过自己先入为主,这才将注意力都落在了段寒潇的身上。
钟离玉了然。
“当日我从京城过来,路上遇到刺客,此人用的便是这个暗器。”
魏韩皱眉。
“你从京城过来?”
钟离玉不明所以,“是啊,怎么了吗?”
魏韩沉默了一瞬,犹豫片刻后还是决定告诉钟离玉。
“你的身份,是西夏人告诉我的。”
钟离玉微微挑眉。
见钟离玉并不意外,魏韩似乎也意识到,她已经在自己的证词中将前后细节都串联了起来。
魏韩低头,自嘲般笑了笑。
“看来,我以后确实不能小瞧了女人。”
“最后一个问题。”
钟离玉望着他,“你既然做了破虚营的守将,为何又要针对白杆营?我记得我们之间并无旧怨吧。”
魏韩缓缓摇头。
“说来奇怪,其实过去我并不在乎你们。左右军饷也吃不到我头上,又与我有什么干系?可我自从去了侯爷身边,便时常听他说什么三从四德,女则女训,听多了,难免觉得女人出来抛头露面有失体统。破虚营和白杆营共同管理,我若是给了你们,那我手下的人便不那么宽裕,我便想着,若是你们愿意解散归家,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魏韩神色复杂地望了钟离玉一眼。
“我是个粗人,说话做事没有这么多弯弯绕。通敌叛国我认了,要杀要剐我也认了,钟离玉,你想要问的我都告诉了你,还望你能够遵守承诺,放我妻儿一条生路。”
她轻笑一声,微微点头。
“多谢告知,我既然承诺了你会保你妻儿平安,那便会守诺的。”
*
西夏的进攻从某一天开始变得格外的密集。
一开始,众人还并没有发觉什么异常,直到每日的米面越发见底,伤员的弹药逐渐消耗殆尽,众人才恍惚间察觉,本该在几日前就到的支援,迟迟都没有见到动静。
烽火台狼烟冲霄,钟离玉在地形图上勾勒出最后的防线。帐外,方恨少掀帘代入的是满身的血腥气和几支被折断的剑羽。
“这帮西夏人是疯了吗?攻不下来还攻,日日如此,我们就算是有九条命也不够他们耗的。”
方恨少刚坐下,身边的军医便上前替他重新包扎。
“丫头,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西夏那边似乎已经察觉到我们坚持不了几日,直接和我们上人海战术。如今士气大减,若一直如此,怕是真的守不住了。”
笔尖在宣纸上渗出血色的红痕。
钟离玉脸色格外凝重,望着一旁破虚营的帅营和虎符陷入了沉思。
她叫来亲卫问道:“最近,那个鬼鬼祟祟的呼延吉可有有什么动静?”
“并没有什么奇怪的,我按您的吩咐,每日只给他一个馍馍,他也没有说什么,看上去倒是听话的很。”
钟离玉沉默了一瞬又继续问道:“肃水大人呢?”
“自从您吩咐我们留意肃水大人后,并未发现任何异常,也没有看到他主动和呼延吉联系。”
方恨少见此微微一愣。
“丫头,你这是怀疑肃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