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果猛地从床上惊醒,本以为是一夜春梦,但她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的地方,像是被擀面杖疯狂碾压,又像是被绞肉机搅碎的连骨头都不剩。
她不舒服地翻了个身,这才看到自己身边还躺着个裸男。
原来这一切根本不是梦!
墙壁上的时钟显示着,此刻是早上八点四十五分。她连忙将顾城拍醒,顾城却不打算趁她心意,只是翻了个身,将她抱在怀中。
“再睡一会儿。”
齐果哪里还躺得住,她试图钻出顾城的禁锢:“赶快穿上衣服,回你家去。”
缓缓睁开眼,顾城疑惑地看着眼前这女人,怎么突然间就翻脸无情了呢?
他正思考着,是不是昨晚不小心弄疼她了,她正在发脾气时,齐果的催促声再次响起。
“快点,一会儿要是让南枝看见,那就解释不清了。”
顾城当即一愣,随后反应过来:“我们不是男女朋友吗?要解释什么?”
“谁跟你一样,我脸皮薄。”齐果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于是,忙碌了一夜的顾城,被铁面无情的齐果,赶了出去。因为怕开门声音太大,他竟被从院子墙头赶了出去。
三十几岁的人了,竟然犹如十几岁的毛头小子,离开女朋友家时还要翻墙头。
自己连句抱怨都还没能说出口,齐果的身影早就消失不见。
齐果小心地推开南枝的门,却发现她静坐在床前,呆呆地望着窗外。
她连忙走了进去,担心南枝的状况。南枝微微转头,冲齐果淡然一笑,说自己昨晚发生了很多事。
听到“昨晚”这话,齐果有些心虚,连忙转移话题,询问南枝到底发生了什么。
昨夜,南枝因为整理清单,比平时下班的时间晚了一些。
天空乍现闪电,户外亮如白昼。南枝抬头看向玻璃门外,却被正中央伫立的身影吓了一跳。
那人身穿黑色雨衣,手中好像还拿着类似工具箱的正方形物体,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南枝,嘴角浮现诡异微笑。
南枝顿感手心发凉,后背冒冷汗,她立刻走到玻璃门前,将门反锁。
那人却一步步地往前走,离门越来越近,直到停在门前。
宽大的帽子遮住他的眼睛,雨水顺着他的帽檐流下。昏暗的灯光照不清对方的脸,可他嘴角一直弯起的笑容却清晰无比。
这笑在南枝看来,就像是变态的挑衅,又像是猥亵前的预警。
忽然间,他快步上前,用力地拍打着玻璃门,震耳欲聋的雷电声让人听不真切他到底在说着什么。
大雨倾盆而下,让那人的身影更显恐怖。
南枝慌忙掏出手机,准备报警,只听咚的一声,那人突然被打倒在地,李承泽的纤长身影出现在门外。
宠物诊所,李承泽一脸生无可恋地给那人包扎伤口。仔细一瞧,那人正是前几天,带着乌龟来相亲的周洪涛,亦是李承泽的直系领导。
今日他依旧与小乌龟同行,那句“我带着小乌龟一起接你下班”,让南枝许久都无法做出回应。
人是好人,就是……
“轻点轻点,笨手笨脚的。”周洪涛疼得龇牙咧嘴,他看了眼南枝,过于好看的面容让他忍不住开口,“能不能你来帮我擦药?”
南枝和李承泽异口同声道:“不能!”
自从事情公之于众后,两人之间散发着无法形容的情绪。思考很久,李承泽才决定把自己内心的想法告诉南枝,就碰到了周洪涛这个变数。
周洪涛瞪向李承泽:“又没问你,你回答什么!”
“领导,您不是一直教导我们吗,犯了错不要紧,但要敢于承认和及时补救。”李承泽理所当然道,“是我打的您,我一定要对您负责到底。”
不知是不是故意的,李承泽上药的手多用了几分力气,周洪涛的脸都皱在了一起,连忙推开了他的手。
周洪涛不动声色地瞥向南枝,拿出领导的派头,教育着李承泽:“你说我平时都是怎么教你的,做事不能毛毛躁躁的,你倒是看清楚了再下手啊。”
李承泽干笑着应是,心里却把对方吐槽了个遍。哪个正常人会大半夜地披着雨衣,遮脸挡面的,阴森森地站在单身女子门口啊。
要不是他还尚存一丝理智,指定把他往死里揍。
周洪涛摸了摸抽疼的伤口,碍于面子,也不好再数落李承泽。
他拿出车钥匙,笑眯眯地看向南枝:“南枝,外面的雨太大了,你一个人回家不安全,我送你吧。”
南枝也笑眯眯地回望着她,嘴里却说着太麻烦,不用了。软软地拒绝,回弹在他的身上。
他毫不气馁,再接再厉道:“不麻烦,都顺路。”
李承泽适时插嘴道:“南枝现在住小庙村,您住北城,确实不太顺路。”
周洪涛瞪了他一眼,怪他没有眼力价。他连忙解释自己今晚也去小庙村,他姐住那边。
似乎不把话说清楚,对方就听不出来。南枝打开天窗,表示自己并没有相亲的打算,是张玲玉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安排的。
对于耽误了他的时间,南枝很抱歉。
“我也不喜欢相亲,不然也不能一直单到连身边朋友的孩子都能在幼儿园交女朋友了。但是为了你,我愿意。”周洪涛拿起小乌龟,一脸期待道,“我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你,我和小乌龟,一起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周洪涛工作能力挺强的,虽然有点爱教育人的癖好,但也都在合理范围内,可怎么一回归到正常生活上,就这么多BUG呢。
“那我就再说得直接些,我不喜欢你。”南枝补充道,“也不喜欢你手里的这个巴西龟,没有跟你们生活在一起的打算。”
南枝盯着对方,有一瞬间,她竟觉得“不喜欢巴西龟”这句话比“不喜欢你”,对他的伤害更大。
告白被女人拒绝,还是在自己下属的面前,周洪涛只觉脸颊火辣辣的,额头的伤口更疼了。
李承泽挡在南枝的面前,看着周洪涛,一脸认真道:“虽然您是我领导,但我还是想跟您说,希望您以后可以不要以出格的方式出现。如果再像今天这样,吓到她,我可能还会打您。”
周洪涛嘴里一直重复着你,你,我,我,脸上青红交加。
他坐在汽车驾驶位置上,怀里抱着小乌龟,看着撑伞离开的李承泽和南枝,竟觉得从两人的背影看去,还挺般配的。
收音机的某个频道,突然放了首阿杜的歌,极具辨识度的嗓音与伴奏一同响起。
我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
看到你们有多甜蜜
这样一来我也,比较容易死心
给我离开的勇气
他一定很爱你,也把我比下去
分手也只用了一分钟而已
耳边的歌声让他更觉难受,他抱着乌龟,喃喃道:“小乌龟,我只剩你了。”
雨势越来越大,伞下并肩而行的两人,只能躲到便利店外。
南枝坐到椅子上,一口一口地喝着啤酒,思考着接下来的话该如何说出口。
“我已经拒绝过他了,你其实可以不用再说那些话。”南枝面露担忧,“万一,他在工作上为难你怎么办?”
李承泽不甚在意,只是转头望向南枝:“对不起,这么多年,让独自承受这些。”
这样朴实无华的话语,却有着最纯粹的情感,南枝有了片刻怔愣。
李承泽说了自己的过往,在他很小时候,父母就离婚了。而原因就是李母出轨的这件事,这也导致了他从小都是在奶奶的看护下长大的。
南枝的脑海里闪过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个老人,精瘦的身板,和蔼的眼神,是一位慈祥的老太太。
他将母亲的话转述给了南枝,“在这世界上,要说我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南枝了。”
“不瞒你说,我刚得知这件事情后,心里是怨恨我妈和你爸的,觉得他们太过荒唐,自己做下的错事,却要让我们来承受。”李承泽望向南枝,神情哀伤,“可就算是怎么怨恨,怎么算计算出他们俩谁更有错,那也抵消不了这件事给你带来的伤害。”
大雨没有丝毫减弱的趋势,无情地洒向地面。耳边是连绵不断的雨声,李承泽将外套搭在南枝的身上。
“前段时间我去了牙科诊所,历经半个多小时,终于把牙齿修补好了。因为我的害怕,所以一拖再拖。医生说,如果我再晚来几周,可能就要直接拔牙了。”
“你知道吗?人类包括智齿,一共32颗牙齿,它们不可再生,被虫蛀后再怎么修补也不再是当初的那颗牙了。但我们有义务,保护好剩下的牙齿。”
他望向南枝,昏黄的灯光洒在她的脸上,带了层薄薄光晕:“你有义务,保护好自己,不再受到蛀牙的侵害。”
只是最后的那句,“我也会保护你的”,他却没能说出口。
他只想用行动证明,自己想要保护她的决心,想要与她在一起的决心,不会被任何困难打倒,且经得起时间的验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