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好它，比习得飞天遁地，斩妖除魔的神功还管用？和尚，当我是三岁小孩呢，尽忽悠！”
缘空方才所说，李沐羽显然不信。
少年人心中总是有一杆秤的，即便从来没有修行过什么高等功法秘籍，但通过本能直觉，对这本《聚灵法》的水准极限多多少少也有些猜测感应，即便这世上偶尔真有化腐朽为神奇的特殊事情发生，他也依旧不觉得将《引灵诀》练到巅峰就能肆意纵横，盖世无敌。
否则，那萧天纵费尽心思离开长宁村，去外界闯荡，岂不成了天大的笑话？
缘空倒是对此早有预料，不急不缓道：“我这有个故事，想听吗？”
李沐羽两眼放光，连连点头，问都不问是什么类型的故事，直接道：“有故事肯定要听啊，但你尽量长话短说，王一龙今早给我那颗药丸，晚上我还得研究研究。”
缘空徐徐道：“长宁村外，有个广袤无垠的世界，国度、宗门、教派、灵禽、仙兽、妖魔......林林总总，光怪陆离。当事物繁杂到一定程度，就有了隔阂，隔阂积攒到一定程度，便有了战争。有人生，有人死，有国兴，有国亡......”
“等等！打住......”李沐羽叫嚷着，捏向缘空左耳，“挺大的耳朵啊，怎么听不清楚话呢，都叫你长话短说了，照你这么介绍半天，我什么时候能听到故事的精彩之处？”
缘空道：“有许多故事，光听，本就领略不到其中的精彩。”
李沐羽手掌缩回，“别故弄玄虚，空和尚，给我讲讲你的家乡。”
缘空眼神深处有了变化，忽而长叹一声。
“叹什么气？难道你被赶了出来？”
“他赶的不是我，是整个佛。”
“他，他是谁？”
“北周王朝的统治者。”
李沐羽眼眸瞪大，“那不就是驼背先生以前提到过的皇帝？”
言至此处，少年似乎有些明白，“小时候就听先生说过皇帝很威风，据说咱们长宁村村民的祖先都是躲避某个皇帝的暴政才移居到这里的。要真是这样，你被北周王朝赶出来，逃到长宁村，还真算与我有缘。”
缘空叹声更重，“若你我之缘仅限于此，那还是不要得好。”
李沐羽打个哈欠，“要不要又不是你说了算的。对了，回归正题，故事的主人公是谁，你吗？”
缘空摇头，“把自己包藏灾祸苦痛的经历当作故事心平气和地讲给别人听，是大佛的境界，我还达不到。我要讲的故事，是关于一名扫地僧的。”
李沐羽挠了挠头，可能觉得扫地僧的故事有些无趣。
缘空似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接着道：“扫地僧，扫的是地，悟的是禅，修的也是佛。灰尘无尽，佛法无边，他每扫干净一块地，修为便会精进一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当他不用拿起扫帚，就能感觉到人间净土所在的时候，他就成了得道高僧，而由始至终，他都没有看过一本所谓玄奥典籍，修过一门所谓高深功法。不必，无须。”
“说得挺神乎其神，可我又不是什么佛家弟子，也不想成天扫地。你跟我讲这个，有什么用？简直鸡同鸭讲......”突然察觉到某些不对劲，少年连忙捂住嘴，低声道：“靠！把自己骂进去了。”
缘空笑道：“你认为鸡同鸭讲也好，对牛弹琴也罢。我已说了我该说的，接下来便是做我该做的。至于你何时悟透，全凭你自己的造化。”
李沐羽目光一凝，“你想做什么？”
“当然是助你一臂之力了。”
李沐羽摩挲着下巴，“怎么帮我？”
缘空指了指李沐羽怀里露出一角的木盒，“待会儿你将那其中的药丸服下后，即刻入定打坐，背对于我，默念《聚灵法》，我在背后助你调息运气，消化药力，中途若有什么变故，我也能及时将它抑制。”
李沐羽于是侧身转动，拍拍后面床榻，“上来，轻点，今天刚刚修了一道的，别再给弄坏了，麻烦。”
缘空轻轻坐上后，当即朝他背后点了一指，“集中注意，切莫分神。”
李沐羽道：“我只是在想，要是今晚过后我真的能够像萧天纵和王一龙他们一样，不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病秧子的话，该怎么报答你？噢，木匠大叔也不能忘。”
缘空道：“那些都是后话，等你渡过眼前这一关后，再想也不迟。”
李沐羽仍旧有些疑虑，“为什么装疯卖傻陪我这么久？又为什么突然不再装疯卖傻来助我修行？这些问题我真的很想知道。”
这时缘空双掌已悄然抵在他的背后，隐约间有雾气升出，“记住，当你孱弱到人人可欺的时候，别人就算把惊世秘密当作闲话家常告诉你，你听后依旧一头雾水，找不到破解问题的钥匙。可当你强大到人人皆敬的时候，就算是一点微如虫豸的蛛丝马迹，经你发现，也如握住了钥匙的一端，开锁，明悟，只是时间问题。”
李沐羽有些心驰神往，问道：“什么样的境界，才算强大到人人皆敬？”
这问题缘空却难以回答，踌躇半晌，也只道：“至少不是灵脉，至少不是脉轮。至少，你走的路，行的道，要有旁人穷其一生都看不见抓不住的别样风采。”
少年从怀中取出木盒，嗅着药香，低语道：“那我这第一步，可千万不能走错。”
“服药，聚灵。”
缘空声音传出的下一瞬，熬骨丹便入了李沐羽的喉，接着缓缓下沉，药效化作支流，在他五脏六腑，奇经八脉间游走。
说来奇怪，料想当中深入灵魂的苦痛折磨他等了许久都未来临，《聚灵法》只念了一小段就有了睡意。
昏昏然间，李沐羽眉心之间再现蔚蓝星光。
那对将合未合的眼眸却渐渐泛起血色猩红。
有一刹那，坐在李沐羽背后的缘空深深皱起了眉头。
与两人相隔数十里之遥的萧天纵，透过自己房间的窗口看向天上黯淡星光，反倒渐渐笑了起来。
如秋冬之寒，藏着肃杀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