崤函古道。
白娘子与四名侍女骑着马,快步行走在碎石小道上。如意的马紧跟在白娘子身后,边走边问道:“公主,这个颜公子不愧是长安第一富商,不仅心细眼毒,而且颇有定力。”
侍女甲道:“可不是。要我说,整个客栈内也就是他长得还像个人。其他人便是跟公主说句话,只怕都污了公主的耳朵。”
侍女乙道:“珍珠,你的意思莫非是说,这颜公子能配得上公主?”
名叫珍珠的侍女想了想道:“那还是差了一点。”
侍女丙笑道:“只差了一点吗?你对他印象这么好啊?”
如意:“珍珠翡翠,公主千金之躯,岂可与这等凡夫粗人相提并论?若再敢饶舌,小心公主把你们捆了扔下山谷去。”
侍女丙连声道:“就是,就是!如意姐姐,她们俩最近嚣张得很,我看是需要好好调教一下。”
如意道:“碧玺,你也别幸灾乐祸。你嘴里虽不说,心里不定在憋什么坏念头呢。”
珍珠道:“就是就是!”
四人嘻嘻哈哈一阵调笑。白娘子本来坐在马上若有所思,被她们七嘴八舌的打断了思路。她叹了口气道:“唉,我就是平时太宠你们了。如意,谁再敢乱嚼舌根,给我掌嘴。”
“遵命!”如意掩嘴偷笑。珍珠、翡翠、碧玺三人吐了吐舌头,不敢再言语。
这时,四人身后路上传来急切的马蹄声,并伴有男子的呼喊。如意回首望了一眼,道:“公主,是适才客栈中坐在最里桌的八个粗汉。恐怕来者不善。”
白娘子道:“不必理会,我们只管赶路。”
一袋烟的工夫,八匹快马已赶上五人。吆喝声中,八匹马将她们的马匹围在中间,不停踏步的马蹄踢起阵阵尘土。马上八名男子面容粗犷邋遢,一看便非善类。
珍珠不悦道:“大胆,你们要做什么?”
“做善事!”为首的虬髯汉子骑在马上哈哈大笑:“五位美人,你们带着这么多黄金,走这鸟不拉屎的崤函古道,实在是太危险了。这一段荒芜得紧,定会遇见歹人。不如让我们兄弟护送你们一程吧?”
“找你们护送?恐怕你们就是歹人吧?”翡翠呛声道。
“美人别误会。我崤函八兄弟义薄云天,誉满江湖,绝对是值得托付的好汉子,好爷们!”
“所以,我们才不能眼见五位娘子独行而不顾啊。”八名大汉见五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唾手可得,皆亢奋不已。“我们的寨子就在前边山谷之中。小娘子,这就跟我们一起回寨吧!”
“有我们‘崤函八虎’罩着,保准从此没人再敢欺负你们。”
“能欺负你们的,只有我们八人!”一名独眼大汉道。他猥琐的言辞引得大汉们一阵心领神会的哄笑。
另一名大汉道:“二哥,有个问题……小娘子只有五个,我们有兄弟八人,不够分啊。”独眼大汉道:“咱八兄弟情同手足,还用分吗?”众大汉又是一阵狂笑叫好。
四名侍女见他们嘴里不干不净,内心眭怒已极。如意一声冷笑:“我看你们这帮蠢汉是瞎了狗眼,连我们的道都敢劫!”
独眼汉子抖了抖身上的尘土,喝道:“臭婆娘,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可知上一个这样跟爷爷说话的人,骨头已经成了荒原野狼的磨牙棒了。今日你们是从也得从,不从……啊!”只听一声惨叫,独眼汉子话没说完,唯一的那只眼睛已经被如意一鞭抽瞎。他捂住鲜血奔涌的眼睛跌落马下,不停呼号打滚。
如意道:“本姑娘说你瞎了眼,你就是瞎了眼。难道我如意说话是不算话的么?”
其余七人闻知变色,纷纷拿出兵刃,冲向如意。如意抖起软鞭,与其中二人厮杀起来。珍珠、翡翠、碧玺也早已纷纷抽出柳叶刀、峨眉刺等兵刃截住另外四人,加入战团。劫匪武功刚猛,侍女轻盈多变,侍女以四敌六,一时间竟然难分上下。
为首的虬髯汉子纵马逼近白娘子跟前,道:“老子本来没想要你们性命,今日是你们自己找死,怪不得老子!”
话未落,身已动。虬髯汉子一招“力劈华山”,手中五十斤的大斧势大力沉,已劈向白娘子头顶。白娘子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条白绫。她肩膀微动,白绫竟如一支长枪般刺出,直取虬髯大汉胸口!大汉用左手抓住白绫,谁知白娘子趁机勒马往回一扯,不仅躲过了他的斧劈,还将他带得身形不稳,险些跌落马下。大汉感到手掌一阵疼痛,发现左手竟已被白绫割得开肉见骨。这一丈长的白绫竟如利剑般锋利!
虬髯汉子不敢托大,连劈数斧,都被白娘子轻松躲过。此时如意等人的体力渐渐不支,被六名劫匪逼到了一面山壁前。眼看四人将遭毒手,白娘子身形一动,白绫击出,缠住了虬髯汉持斧的右手。她用力一扯,立时将他带下马来。白娘子娇躯趁势一跃而起,惊鸿艳影般直冲向如意等四人。数点鸿毛闪过,白娘子已落入六名山匪的包围圈内,将四名侍女挡在身后。
虬髯汉子爬起身加入六人包围圈,将白娘子众人团团围住。剩下的独眼汉子此时已成无眼汉子,坐在他们身后的地上咬牙切齿,道:“大哥,各位兄弟!今日一定要将这几个娘们碎尸万段!尤其是那个使鞭子的!”
虬髯大汉道:“想不到你们如花似玉之貌,竟然有此身手,我都有些怜惜了。但是你们伤我二弟,今日决不能活!”
如意口中喘着粗气,冷冷道:“几个狗杀才,死到临头了还不自知。”
珍珠愤愤道:“你们看看自己身上多了什么?”
七名大汉闻言看向彼此身上,发现每人肩头都被插了一根羽毛。原来这便是白娘子跃过众人头顶之际打出的暗器。
“鹅毛?”一名汉子拔下身上的鹅毛,放到眼前端详。谁知鹅毛瞬间腾起一团大火,将他整个上半身完全笼罩。汉子被这地狱般的烈焰炙烤,如同一只无头苍蝇般胡乱奔跑,只弹指工夫便一头栽倒在地。
眼看着此人的上半身在片刻之间就被烧成了黑炭,在地上哔哔啵啵地响着,下半身犹自偶尔抽搐几下。其余六人见到此人死状如此惨烈,心中恐惧已极,竟连上前救助的念头都未提起。
一名大汉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白娘子面前。“女侠饶命!菩萨饶命!我错了!我不是人!”其余几人见状,也吓得筛糠一般并排跪了下来。顷刻间,呼喊饶命之声此起彼伏。
虬髯大汉颓丧地跪在当地,嘴里嗫嚅着。身为山匪老大,他总算还留了最后一丝骨气。向一名钗裙女子叫“饶命”这事,他怎么也说不出口。
如意摇头道:“你们现在才悔悟,已然太迟了。中了公主的‘霓衣鸿羽’,纵是天神下凡,也已无力回天。”
霓衣鸿羽。一件如此霸道凶残的武器,竟有个如此诗意美妙的名字。
“我们走吧。”白娘子冷漠的脸上流露出一丝稍纵即逝的不忍。
五人重新骑上马背,向着关中的方向走去。她们身后,七名山匪犹自跪在当场,浑身战栗不已,却连手臂都不敢抬一下。七团烈焰腾起,他们的上半身均被火球笼罩。七人或四处奔跑、或满地打滚,惨叫声此起彼伏,在山野之间激起层层回响。那无眼的汉子坐在地上,两只手颤抖向着惨叫声传来的方向胡乱地挥舞,却再也不敢挪动一步。他一声声嘶哑地喊着几个兄弟的名字。
回应他的,却只有众人身躯哔啵燃烧的声音。
在他们身后不远的崤函古道上,颜夺和鲁达海领着几名随从策马狂奔,在道上掀起一阵一阵烟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