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吧,”穆九歌摸着弓弩,“二王子这种要人命的想法,本侯既消受不起,又恶心的紧。”
“恶心啊!”禅封嘶嘶的笑,犹如有实质的毒液漫出,“看来你更喜欢我大宛给你备的吃食啊,让我数数,好像有……”
穆九歌瞳仁漆黑剔透,似笑非笑里笼着绵密的寒意,渗人至极。
“好好好,本殿不说了,”禅封做作地故作害怕往后退,“真后悔,这么漂亮的一双眼,本殿当时怎么就没想起给剜下来呢?”
穆九歌往后退了一步,抬手向她的暗卫道:“既然咱们的老仇人自己送上门了,不必忍,可以泄恨的杀!”
“是!”她的一众暗卫直接把人当萝卜白菜的砍。
“啧啧啧,真狠!”禅封似毫不在意,向穆九歌勾勾指,“别站那么远嘛,近点,本殿告诉你穆君诚的下落。”
穆九歌:“你骗了我,我不信你了。”
“恶鬼,逃出了地狱,就妄图变回人吗?”禅封一瞬阴沉了眼,笑里杀意起,“猜猜,你今日既然来了,本殿还会放你回去吗?”
“半年前本侯从你大宛回来的时候,也不是你们主动放的啊。”
穆九歌缓缓低眉浅笑着,出口的声儿却满是克制的疯,“至于恶鬼嘛,本侯觉得正适合对付你,哪里犯得着变回人呢!”
“就凭你这点人不够吧?”禅封摩挲着手上的蛇形银戒,也笑着,“本殿可知道,你的王爷被叫进宫了,他那些笨狗腿子中了本殿的调虎离山计,一时半会脱不开身,没人会来救你的!”
穆九歌眸色微闪,转而又是一笑:“手都伸到宫里了,看来你跟宛贵妃联络上了啊!”
“啧啧啧,真狡诈,套本殿的话!”禅封笑里藏刀,“看来你很想知道,本殿的姑母到底是不是威胁穆君诚那个废物的人呢?”
穆九歌: “装什么糊涂呢,你不就是用这个把本侯叫出来的吗?”
“是啊,叫本殿意外的是,你这么容易就上钩了,”禅封顺着她的视线,笑的黏腻,“呀,庙里长出本殿的人了。”
已经烧成断壁残垣的破庙正殿里,原本供佛像的台座上接连不断地爬出人。
那里俨然是一个暗道。
穆九歌瞧着那一双双恨不得撕了她的眼神,问:“佐罗的部下?”
“是啊,他们替佐罗来报仇了,你的人挡得住吗?”禅封笑里藏刀,“本殿记得在我大宛的时候,你就很护他们,不如这次也乖乖跟本殿走,本殿就放过他们?”
“二王子殿下,你别搞错了,这里是天圣,本侯的主场。”穆九歌若有似无瞥了眼他的蛇戒,“以前在你大宛多有顾忌,没让他们施展,你可别小瞧了人。”
这些暗卫全是沈云开训练出来的,大宛几年,背叛了她的,坟头草都长了好几茬了。
前世她回到天圣,开始无所谓地奔着死路走的时候,就将他们托付进了南境军中,也算是给他们留了条后路。
“真讨厌!”禅封仍旧是调笑的姿态,拇指摸上戒指上的蛇头,“回趟天圣,都不知何谓识时务了!”
随着他说话,数枚细微的暗针,骤然从他的蛇戒里直射向穆九歌。
……
萧长宴到宫门前下马,遇到了宫中禁军统领兼雍巳帝的大太监江铭。
“宸王殿下。”他见过礼,思索了一下似的道,“殿下若是找陛下,恐需等上一等,陛下刚用过药,歇着了。”
萧长宴心中顿时一紧:“陛下未宣本王?”
“没有,”江铭道,“咱家刚从陛下殿中出来。”
萧长宴一回头,宣旨公公的小轿正好抬来,他几步过去,一把掀开轿帘,那小公公歪着头,口吐白沫,已经死了。
“小顺子?”江铭脸色徒然一变,露出急切的悲色,“王爷,小顺子今日休沐,他平日最谨慎不过,怎敢假传圣旨?”
恰好此时陆五赶来,将那封写了两句话的信呈给萧长宴,道:“王爷,王妃被这封信叫出府了。”
江铭:“王爷先去找王妃,小顺子是咱家的干儿子,咱家一定给王爷一个交代!”
萧长宴一点头,翻身上马,又肃杀地撂下一句:“你若有不便动之处,让人传话给本王。”
“多谢王爷!”江铭吩咐抬轿子,声音又细又冷,“咱家倒是要看看,何人耍威风耍到咱家头上来了!”
萧长宴自知中的调虎离山之计,边往城门方向飞奔,边将腰牌扔给陆五,道:“去调人,一队找陆明言,一队来破庙。”
陆五领命,足尖数点之下,已看不见身影。
萧长宴一路扬鞭催马,凭借敏锐的耳力捕捉到一些声响,但并不像是打斗声。
片刻之后,他远远看到前方的破庙冒着烟,已然被烧成断壁残垣,顿时又惊又怒。
再往近,他瞧见了沈云开,他正望向里面。
顺着沈云开的视线,萧长宴瞧见穆九歌的暗卫正围着一个台子往下瞅。
“……你家主子呢?”这些人里没有穆九歌。
沈云开朝不远处的马车后指。
萧长宴转过头,还是又怒又气!
只见穆九歌站在满原的皑皑白雪里,朝道上奔驰而来的骏马上的人惊喜地喊:“雁回!”
马上的女子一身明光铠甲,在离她几步外便翻身下马,长发高高束起,发尾随着她跑动飘起,远远瞧着,飒爽又神采奕奕。
萧长宴蓦然想起第一次见到穆九歌时。
——她一袭红色窄袖骑装,自马上翩然落下,明媚飒爽地冲他喊“小殿下”。
她是暮西楚湘侯柳氏的二女儿,更是穆九歌在南境时无话不说的好友。
穆九歌几日前才问过暮西柳侯,得知柳雁回与她兄长在收拾残战,不回来,却没想到突然见到人了。
柳雁回跑了过来抱住穆九歌,还没怎么用力,便将她抱离了地面。
她感觉手里轻的像抱着团棉花,喉咙堵的也像塞了团棉花,强压住眼眶里的热意,像以前一样抱着她转了个圈,放下道:“太瘦了,连以前十之二三都没有。”
穆九歌眉眼间全是飞扬的笑:“那我以前得多重啊,肯定多半是盔甲的重量。”
萧长宴静静地望着,这样的笑容,成婚后,穆九歌在他面前一次都没有过。
她曾在御书房说,她阿爹在的时候,她可以做南境上空最自由的鹰。
如今,他真真切切地看到,这只鹰依旧向往着自由。
萧长宴转过眼,指着下方的暗下令:“搜!”
陆明言带的人也来了,道:“属下也去,连着刚才的窝点,咱们已经收拾了近五百大宛人。”
他往地上的尸体上一看,略估算后,道,“这里有六七十人,他们就剩四百多人了。”
“禅封有三百精锐,个个功夫与你不相上下。”
沈云开话说的没情绪,但陆明言还记着那日他没打赢沈云开,总觉得被他嘲笑了。
连他一众狗弟兄都在毫不掩饰地龇着大牙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