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因方才的事令雍巳帝又生了一点愧疚，便也多了些真心出来，道，“你太子皇兄素来温善重情，此次也是碍于他母后和侧妃，才不得已替裴家和闫家遮掩松景酒楼之事。”
“但朕也罚了他，你们是亲兄弟，你不替他担着些，朕还能指望谁。”
萧长宴眼底滑过抹嘲意：“儿臣明白。”
“明白就好，明白就好，”雍巳帝叹了口气，“既然不要侧妃侍婢，那朕就赏你些财帛吧。”
萧长宴自然不会拒绝，又与他演了会儿父子之情，这才退出去。
可自始至终，雍巳帝都没有松口要他掌回锦衣卫指挥司的话。
萧长宴面不改色，心却直沉到了底。
他大步迈出，不经意看到不远处的徐美人上台阶时，似乎下意识地护了下肚子。
萧长宴眼神一暗。
陆五在宫门贴着守卫的面，来回地绕着八字往门里面探头。
宫门守卫给他晃的眼晕，还不能赶人。
看见萧长宴的身影，站的离陆五最近的守卫忙道：“我说小兄弟，快别转了，王爷出来了。”
陆五立马脚步极轻地掠近萧长宴，道：“王爷，青芜姑娘又提着小黄鸡，还有沈大哥的两只猫回侯府了。”
萧长宴眉心微蹙：“薛宴仁去找王妃了？”
陆五搔搔头：“这个属下不知，不过您上早朝后，薛公子背着包袱又离家出走了，后来钟管家带他回去的。”
就在此时，陆明言骑马返回。
一炷香之前，有个下属来找他。他下马便道：“王爷，太子殿下要把抓住的大宛人斩杀于菜市口。”
“……王妃呢？”萧长宴上马车。
陆明言将薛宴仁与穆九歌今日前前后后的事说了一遍，最后道：“王妃在离菜市口斜对面的茶楼里。”
“本王这几日住侯府，”萧长宴吩咐陆五，“告诉薛宴仁，说侯府的梅花开的正好，叫他去赏花。”
陆五领命离开，马车一路向菜市口驶去。
穆九歌选了三楼一个靠窗的位置，要了壶茶，刚喝了半杯，青芜便一手鸡笼子，一手猫笼子风风火火地来了。
见穆九歌瞧着她笑，青芜气鼓鼓：“您还笑，薛公子太过分了，鸠占鹊巢不说，还心安理得吃您买的糕，钟管家说那里面还有我的一半呢，他都拿走了。”
穆九歌好笑道：“我和云开早上吃过馄饨了，你自己去点点东西吃。”
青芜这才高兴了，但还是不满：“您老带云护卫出门，下次也要带上奴婢。”
“好。”穆九歌素手抬起，贴在她额上探了探温度，烧已经退了。
青芜点完吃的，也朝窗户往外看，楼下拥着好些人：“奴婢刚才挤进来时，听说太子殿下要亲临，监斩正月十五在松景酒楼杀人放火的大宛人，大伙儿都夸他是个好太子呢！”
穆九歌突然瞧见两道人影，她指给青芜，“你去把那对父女请上来，不要亮明身份。”
“是，奴婢明白！”
青芜跑下楼不大一会儿，便把人请了上来。
男子大约四十来岁，还是穆九歌早上看到他时的那身灰布粗衫打扮，没他腿高的小姑娘躲在他身后，偷偷从他身侧探头，畏惧又惊奇。
“小妹妹别怕，我家大小姐就是想问你们几个问题。”青芜蹲着哄她。
穆九歌笑了下，道：“早上的时候我瞧见你被羽林卫带走了。”
“俺……俺早上是被抓走过，”男子面色警惕，“但他们抓错人了，俺没做坏事。”
小姑娘也紧紧抓紧男人，似怕她爹又被抓走般害怕地带着哭腔：“我爹没做坏事，真的，我不要你们抓我爹爹。”
“不抓，不抓，”青芜端起桌上点的糕哄小女孩，“别怕，我家大小姐不抓人。”
穆九歌瞧他们并未撒谎，又问男子：“他们把你抓到哪儿，才发现抓错的？”
“刑部外面，”男子许是见只有两个姑娘，渐渐地放松了下来，继续说，“抓错的不止俺，还有好些，但都放了。”
穆九歌感觉哪里不太对，但又想不出。
男人迟疑问：“俺和闺女能走了吗？”
“麻烦了。”穆九歌给了青芜一个眼神。
青芜这回倒是大方，掏出碎银子给小女孩，叫她买糖吃。
小女孩看她爹。
男人眼睛一亮，却又连连摆手：“俺们不能要，不能要。”
“压祟钱。”穆九歌笑了笑，叮嘱，“今日到这里来的事，最好不要给人说。”
“晓得，晓得！”青芜将碎银子给小女孩捏进手里，男人拉着她连忙走了。
萧长宴进入茶楼包间时，见穆九歌怀里正窝着一黑一白两只猫。
“陛下留你用膳了？”穆九歌问。
“嗯。”萧长宴瞧着桌上的糕，再看了眼给他请过安后又埋头吃的青芜，自己取了一块，硬是塞到穆九歌唇边。
穆九歌不爱吃这些甜腻腻的，咬了一点，萧长宴把剩下的全吃了，笑：“好养活，还没这两只崽子吃的多。”
“我早上吃过了。”穆九歌惦记余毒的事，问：“那个毒对你有影响吗？”
萧长宴心思转了一回：“影响寿数。”
穆九歌心中一紧：“余毒清完呢，薛公子说一二三年就能清完。”
“……看能不能调养好，”萧长宴话头一转：“我让宴仁来侯府赏梅花了。”
穆九歌：“他肯来么？”
萧长宴：“你回去他就在侯府。”
穆九歌失笑：“他会不会更生气。”
“让他气，”萧长宴摸了摸她怀里的猫：“他赏了梅花，就得好好给你治脚踝。”
穆九歌还在担心他身体里的毒，刚要说什么，沈云开回来了。
他说：“主子，属下验过，杀的十三人全是大宛人。”
“我总觉的哪里不对。”穆九歌向萧长宴说了刚才那对父女的事。
萧长宴敛色：“今日早朝，萧长轩说，羽林卫已拿下三百六十三个大宛人。”
穆九歌：“这里只有十三个，剩余的三百五十个呢？”
萧长宴：“关在刑部大牢，他在朝堂上说明日前全部处决。”
前几日，刑部换了一大批人，如今七成是萧长轩的亲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