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用过晚饭后，钟管家说宫里来人了，让穆九歌出去接旨。
雍巳帝给她的食邑加了一千户，之前是五千户，现在共有六千户。
还赐了一大堆药材及金银玩物。
看来自己这把刀，雍巳帝用的挺满意！
接完旨，萧长宴被钟管家鬼鬼祟祟地请走了。
不多时，沈云开便过来回话：“主子，又是送女人的画像。”
他一板一眼：“听说上次王爷当着宛贵妃侍女的面把画扔进了火盆，这次钟管家到门口就把侍女打发回去了，他自己把画像拿给了王爷。”
穆九歌“嗯”了一声。
沈云开问：“主子，要属下看王爷怎么处置了吗？”
“不用。”穆九歌道。
“是。”沈云开告退，消失不见。
她的麻烦已经够多了，不想再自寻烦恼了。
许是从昨晚到今日过的太不平，又遇到了萧长轩，晚上穆九歌便坠入了前世的噩梦里。
她生下孩子，刚被稳婆包好，萧长轩便进来了。
他当着她的面，手掐住还在哭的婴儿小小的脖颈。
孩子的哭声渐小，稳婆颤的再也站不住，扑通一声跪下，喊：“殿下！”
许是见她无动于衷，凉薄的无趣，萧长轩终是松了手。
“这么想死？”他问她，阴鸷的眼里全是恨。
穆九歌突然就笑了，笑的畅意且恶毒：“萧长轩，该恨的人是我吧，你有什么资格恨呢？”
“害本宫绝嗣，用萧长宴的野种羞辱本王，你个毒妇说本王没有资格？”萧长轩扯住她头发。
穆九歌依旧在笑：“这一切不都是你咎由自取吗？”
“本宫是君，你是臣，本宫叫你当人你当人，本宫叫你当狗，你就得当狗！”
萧长轩一把甩开她，“你有什么资格与本宫讨价还价，有什么资格怨恨本宫。”
穆九歌：“当然是我作为人的资格。”
“人，哈哈哈，想当人是吧？”萧长轩淬毒的眸子蔑视着他，“你不是擅射吗，本宫赏你每日一箭，放心，本宫还会给你安排太医，让你死不了。”
“你说本宫咎由自取，本宫也叫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咎由自取。”
他转头看了眼啼哭的孩子，继续：“等箭孔布满你全身，本王就允许你的儿子来看你，让他数数，到底够不够万支。若是不够，差多少，本宫就让他补多少。”
“不要企图指望萧长宴来救你，他留在这座皇城里的人都已是本宫的刀下鬼。待几日后本王登基，便是他和所有逆党死无葬身之地之时！”
救她？
穆九歌从未指望过任何人救她，更别说萧长宴。
他也姓萧，便足以让她无差别的将他们归为一伙。
穆九歌死不饶人：“那就多谢殿下留我观赏你们兄弟相残的场景，一定很精彩！”
到底，穆九歌没有亲眼看到这场精彩。
反而在金銮殿前被万箭穿心的她，成了别人眼中的精彩。
只是这对当事人来说，并没有什么精彩可言。
穆九歌在噩梦中越坠越深，面上、手心全是涔涔冷汗。
萧长宴陡然睁开了双目。
穆九歌皱紧了眉，紧抿的唇缓缓松开，像是要嘶吼，却死死咬住牙关。
她看上去无助极了。
萧长宴如梦初醒，连忙小声叫人：“九歌！”
穆九歌像是被紧紧束缚着，唯有唇瓣时不时动一下，在呓语什么。
萧长宴突然很想知道，她梦见了什么，是什么令她这样害怕？
他不是感知不到她的每一次试探，和仿佛随时都能抽手的薄情里藏匿着忌惮。
现在这份忌惮脱掉平日里所有的盔甲，赤裸裸地将她的软弱呈现了出来。
萧长宴俯身抱住她，耳朵贴向她唇边。
他听见，穆九歌叫了一个人。
萧长宴盯着她的脸，眼神变得深沉的可怕。
“穆九歌！”
他的声音犹如切冰碎玉。
穆九歌骤地惊醒，同时警觉抬手，抵住上方萧长宴的胸膛。
萧长宴以为她会因为惊吓而剧烈喘息，又或者改抱住他。
可她没有，吸了一口气后，便极度克制地将她的恐惧一并吞咽了回去。
眼睛湿漉漉地望着他，平静地说：“下去，你太重了，压的我做了噩梦。”
隔着一层寝衣，萧长宴依旧能感受到她掌心的冷汗。
“你还说梦话了。”萧长宴不动。
穆九歌问：“说什么了？”
她额上、鼻尖都渗着细细密密的汗，萧长宴的指蜷了蜷，没动，反问：“你梦到了什么？”
穆九歌胸膛微微的起伏着，又克制地吞咽了一下她还未平复下来的气息：“乱的很，记不得了。”
萧长宴从胸前握住她双手，拉起来压在她头顶，松开他撑在床上的手和腿，整个身躯压实在了她身上，道：“无妨，我压着，你重新梦。”
穆九歌：“……我喊萧长轩的了？”
萧长宴脸歪过来，像观察野兽般盯着她：“睡在本王的床上，想别的男人？”
也不等她搭话，缓缓抬手，用帕子沾她面上的汗，没什表情地说：“他没干什么好事吧，把你吓成这样？”
穆九歌：“梦见他杀了我。”
萧长宴：“怎么杀的？”
穆九歌：“万箭穿心。”
萧长宴眯了下眼：“骗我？”
“嗯，”穆九歌脸上没有一丝情绪波动，“骗到了吗？”
萧长宴不说话。
穆九歌：“凭我的箭法，只有别人被我万箭穿心的份儿，我怎么可能被别人穿呢？”
萧长宴盯着她的眼神渐渐幽沉莫测。
“起来，”穆九歌又推了他一把，“压的我喘不过气了。”
萧长宴这次从善如流起来了。
他出去叫人准备热浴汤，捞起软哒哒瘫懒着身子的穆九歌往浴池走：“汗涔涔的真可怜，洗洗。”
晨起后，穆九歌坐在梳妆台前萎靡地梳着发。
透过铜镜，她发现收拾床褥的青芜，脸色渐渐由欣喜变成惶惶不安。
“在找什么？”
穆九歌见她将她的寝衣和被褥翻来覆去的查看。
青芜谨慎地往出内室的萧长宴的背影投去一眼，有些难以启齿道：“就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