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九歌揉了揉一没睡好就胀痛的头，问：“哪个？”
萧长宴脚下顿了一下，继续往出走，发现院中仆婢的眼风不时扫进来。
他也头疼地捏了捏眉心，转身返回。
此时穆九歌俨然已经反应过来“那个”是“哪个”了，木着脸道：“什么都没发生。”
青芜瞬时瞪大了眼：“可府里都传遍了，王爷昨晚要了水。”
穆九歌：“……”
因为当过质子，别人对她的清白本就有质疑。前世萧长轩嫌弃她的原因里，不乏这一点。
而现下已经传遍的事，若她又说什么都没发生，所以没有落红，再被有心人添油加醋地往出一传，怕是要叫她百口莫辩。
且还是宫里要给萧长宴添别的女人的当口。
珠帘响了一下，萧长宴去而复返，取下挂在内室的剑，掀开衣袖，在手臂上划了一道，将血蹭在床上，凌厉的眸瞥了眼青芜。
青芜忙低声道：“奴婢知道轻重，奴婢浣洗。”
穆九歌望向萧长宴的侧脸：“……”
她起身取了药瓶，将萧长宴随意扎伤口的帕子取下，给上了药，用细布缠好。
“还算有点良心。”萧长宴撇下句评说，抬着眉催促她，“赶紧出来，别每次吃个饭像上刑。”
穆九歌：“王爷有这张脸就够了，长的嘴反而成了画蛇添出来的足。”
萧长宴嗤笑一声，不再搭理。
穆九歌出去时，饭已经摆好了，今日桌上多了碗糖水鸡蛋羹，按照天圣规矩，这是行房第二日给女子吃的。
钟管家大清早的特地来给萧长宴禀事，离开时的行止是矜持的，但脸上都笑出花儿了。
他出了门，朝院中同样凑热闹的仆婢一挥手：“快去干活，成何体统！”
自个儿却偷偷又回头瞅了一眼，心里乐呵：哎呦，很快就能见到小世子和小郡主了！
穆九歌甚是无语。
一抬眸，萧长宴也揶揄地看着她。
穆九歌给自己舀了一勺糖水鸡蛋羹尝味道，而后起身把剩下的连碗端到了萧长宴面前，俯在他耳边道：“王爷多吃点，毕竟血是你流的。”
萧长宴点她：“刚说完你有点良心，现在就一点不剩了。”
两人如常用饭，仿佛昨晚种种不曾有过。
……
腊月二十三这日，包括杨拓在内的边境四将门回京述职的人已全部归来。
穆九歌和穆九卿姐弟，也被雍巳帝同他们一起日日宣进宫。
直到腊月二十八这日，才终于得闲。
穆君诚被找到的消息，也是这日送到穆九歌手上的。
当时她正在侯府书房，准备就年后穆九卿回边境的事，跟杨拓详谈。
同时，她还叫了穆九重。
穆九歌将得到的消息，连同一封信一块交给了穆九重。
穆九重看完，恼怒又不解：“杨家为何要劫持我父亲，是闫氏授意？”
穆九歌：“你看看大伯给你的信里有没有说？”
穆九重拆开，突然他眼睛落在纸上斜斜连成的暗语，不过一瞬，便恢复如常，缓缓摇了摇头：“只说了让我们提防杨崇安。”
说着，他将信递到穆九歌面前。
穆九歌没接，道：“这是写给大哥你的。”
穆九重：“……我们是一家人，无妨。”
穆九歌微愣：“……”
若她前世不对所有人都抱着敌意，稍稍接受诸如萧长宴、穆九重、梅尧臣等，这些人流露给她的好意。
会不会她就不会走到那样的死局，也不会连累穆九卿。
可转念一过，穆九歌自嘲地想，上一世的她压根生不出这样的念头。
那个时候的她，一朝丧父亲、丧弟，回京后又被算计去当质子。
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回到天圣后，却连她自以为的母亲、丈夫都背叛了她。
她没有了姓，失了家，连她都搞不清她究竟是谁，又如何还敢与旁人谈信任，说善意呢？
炭火盆子里的火花哔啵几声，穆九歌被拉回了神。
她折起信纸递回给穆九重，道：“杨家绑了大伯，又放松守备故意被我们的人发现，除了向我们表示他也是逼不得已而为之，或许还在传达另一层意思。”
穆九重接道：“杨家与闫家已经离心。”
穆九歌若有所思点头。
前世，杨家与闫家也分道扬镳了，但没有这么早。
当时眼见闫氏必倾，杨崇安搜集出许多证据，交给了萧长轩。
闫氏倒了之后，一并倾倒了许多朝臣，独独与闫氏互为姻亲的杨家不仅没有受牵连，反而得到了萧长轩的信任。
“大哥和杨崇安年龄相仿，指不定以后要打交道，就像大伯说的，提防着他点。”
穆九歌加了炭进盆子，“他那个人知道被猛虎追赶时存活下去的办法。”
穆九重抬眸：“……”
穆九歌笑的凉薄：“把比自己弱的人或上一刻还是同伴的人，交出去供猛虎享用。”
穆九重：“你很了解他？”
穆九歌：“知道一点。”
穆九重没再多问，将信纸丢进了炭火盆子。
“你不给二婶看吗？”穆九歌眼底微沉，“我们的人去迟了，二叔又没了踪迹，虽然还在加紧找，但不知何时才能找到，他如今也只堪堪留下这封书信。”
但穆九歌怀疑，穆君诚这次失踪，除了被别人劫走，还有可能是他自己遁走了。
“无妨，”穆九重有些疲惫地捏了捏眉心，“你是不是怀疑背后之人不是闫贵嫔？”
“绝对不是。”穆九歌语气笃定。
穆九重有些犹豫：“大哥不是为我父亲开脱，或许……”
“我知道，”穆九歌笑了笑道，“二叔大概是觉得，他说出背后之人的同时，也会给我们穆家带来不利。”
毕竟这一次，二婶和他的一双儿女还在穆家。
但知道归知道，背后那人关乎她阿爹死亡的真相，她还是要查个清清楚楚。
“好，”穆九重转了话题，“你的脚踝还很疼吗，哥看看？”
“挺丑的，不给你看，”穆九歌缩了一下，“薛神医说明年开春，经络和皮肉伤就能好，骨骼矫正时间长些。”
穆九重：“……你还想回南境吗？”